“小姐,這可怎麼辦?”剛纔熹妃說得那番話青檸也聽得一清二楚。她本就伶俐,更何況在水凝煙身邊當差久了,馬上就反應過來她家小姐這一次是被人陷害了。此刻,她已經着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側封皇后之禮是何等隆重之事,若是現在出個什麼差錯,那不是找死嗎?雖然水凝煙根本沒有將段扶蘇和那個未曾謀面的太后放在眼裡,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刻,水凝煙腦袋快速運轉,想着想着該如何化解。目光不經意間向前看去,一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女子瘋癲而來,嘴裡唸唸有詞的說着什麼。眼前的女人骨瘦如柴、瘋瘋癲癲,水凝煙一看這陣勢,馬上就想到了這女人一定是從冷宮中跑出來的。
當下她心中一動,一雙眸子帶着一股神奇的魔力,定定地看向那個瘋女人。那個瘋女人似乎感受到了來自水凝煙的目光。擡頭相視,先是一愣,片刻之後先是魔障了一樣,連忙飛快地向水凝煙這邊撲來。
黯無光彩的眸子倏地瞪得奇大,現出驚恐神色。她忽的便向翟鳳玉路車跟前跑去。圍在翟鳳玉路車旁的下人一慌,急忙阻擋瘋女人靠近,熟知瘋女人卻是力大無窮,竟衝過衆人的阻撓,抓住水凝煙金絲重繡的衣襬,大聲驚叫道:“臣妾不想再呆在冷宮,那裡好黑好冷。臣妾要見皇上!”
跟隨在水凝煙的奴才一起上前動手,瘋女人似是意識到這些人要將她抓回冷宮,連忙拼命抓住翟鳳玉路車,歇斯底里地叫喊,聲音也失了腔調。宮人用布將她嘴堵上了,她越發的張狂到極點,豁出性命似的反抗,力氣之大將整個翟鳳玉路車亦掰得搖搖欲晃。
水凝煙面色一變,還未來的及叫喊,纖細的身子已從已從搖擺不定的翟鳳玉路車上摔飛出去。劇烈的痛楚很快地奪去了她的意識。在場之人瞬間呆滯起來。驚恐得一個個顫抖,都不知道要怎麼反應纔好。
青檸急怒交加,連忙開口道:“還不趕緊送皇后娘娘回梨雪殿,去請太醫。”
一羣下人這才如夢初醒,七手八腳的將水凝煙扶上翟鳳玉路車重新向梨雪殿返去。
整個梨雪殿裡的下人皆是神色焦慮,自家主子從翟鳳玉路車摔下,玉體受損自是他們這些奴才護主不周的緣故,心下不免惴惴不安。段扶蘇前來探望時水凝煙還是昏迷未醒,一干奴才沒少被段扶蘇訓斥發難。
夕陽最後縷餘暉透過窗紗折射進來落在白色瓷磚上晃映出斑駁光影。牀榻上的女子長久的睜眼。良久的寂靜之後,終於有人推門而入是青檸。她輕聲道:“小姐。”
水凝煙只是怔怔地靠在榻上的雲錦軟墊。一衆太醫前來診治,說着水凝煙受驚過度並無大礙,留了壓驚安神的藥方和治療擦傷的藥膏。
青檸行了一禮緩緩道:“小姐,奴婢爲您上藥。”
青檸將蓮玉膏在銀盤裡化開了,用溫水調勻,仔細替水凝煙上藥,“小姐天生麗質,幸好摔下來都是些輕傷,想是再用不了多時,便能痊癒了。”
水凝煙只當未聞,擡頭第一次持久而玩味地看着青檸,喉嚨有沙啞的疼痛。她忽而冷笑起來,“這些小傷算得了什麼,今日我可真要感謝那個從冷宮跑出來的女人,若不是她將我撞下來,只怕我還沒有脫身的機會。”
青檸微微詫異,道:“小姐,那個瘋女人爲何好端端地要衝撞您呢?奴婢總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
水凝煙聽言,眼裡閃過一抹讚賞,“不錯,有眼光。其實那個女人衝撞我並不是偶然,而是我對她施了催眠術。”
“催眠術?”青檸聞言,眼睛睜得極大,旋即不解道,“小姐,奴婢只知道可以對正常的人施催眠術,您何時變得這麼厲害了,對瘋子也可以施展了?”
水凝煙莞爾一笑道:“平常的情況下是不可以,不過若是有神器相助,那自當別論了。”
青檸頓時驚呼道:“小姐,快說說看,您今天用的什麼神器啊!”
“女媧石。”水凝煙旋即解釋道,“女媧石擁有什麼神器的力量,今日我就是藉助女媧石對那個女人進行了催眠,所以她會產生錯覺,纔會突然之間性情大變。”
“哇,小姐,你好棒!沒想到這樣的法子您都想得出。”青檸聞言,頓時一臉崇拜地望着她家小姐。
水凝煙一臉嚴肅道:“這個皇宮充滿陰謀和詭計,稍有不慎就會掉進別人設計的圈套之中。今日那件吉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今後你們當差也要多留個心眼兒,否則到時被人怎麼暗算了都不知道。”
“是是,小姐,奴婢知道了。”水凝煙說完,又道,“你去給何首他們幾個說說,讓他們今後在宮中要格外小心一些。”
“是,小姐,您就早些安歇吧。奴婢這就去轉告他們。”
月光晦暗不明淡淡地似一抹灰影。月光森森的落在帳上今日又是月尾了。下弦月細勒如鉤生生的似割着心。水凝煙忍不住感慨:月圓月缺日日都在變幻不定。可是說到人心的善變多端,又豈是月亮的陰晴圓缺可以比擬半分的呢?
躺着躺着便有些乏了,忽然聽到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旋即何首進來稟報道:“小姐,皇上來了。”
水凝煙瞬間皺起眉頭,段扶蘇這個跑來幹什麼?當下她有些面色不虞道:“你去轉告他,就說我已經睡了。”
水凝煙話音剛落,何首的身後就閃進一個人來,不是段扶蘇又是誰。此刻的段扶蘇穿着一件尋常的暗青色錦袍,隨風簌簌而動,可仍是掩不住那與生俱來的君王之意。
水凝煙見段扶蘇闖進來,頓時有些窩火道:“段扶蘇,你這個人怎麼如此沒有禮貌?本小姐允許你進來了嗎?”
段扶蘇臉上不見怒意,反多了一絲狡黠的笑意,“我是沒有禮貌,可是某人明明沒有歇息,卻要讓下人對我謊稱,難道說謊就應該了。”
水凝煙聽言,頓時臉上一紅,知道段扶蘇這是在變相地說她,心中微惱,想要反駁卻不知該怎麼說了。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起來。何首原本還擔心怕她家小姐衝撞段扶蘇而引起龍顏大怒,如今見段扶蘇如此好脾氣,當下抿嘴偷笑了一下,接着悄聲退了下去,心裡卻忍不住唏噓:其實皇上對小姐真的很不錯,可是爲什麼小姐就是不肯接受皇上呢。
等何首離開後,水凝煙開口冷冷道:“段扶蘇,我要休息了,麻煩你離開。”
段扶蘇眼眸深處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旋即低聲道:“你今日受了傷,我只是過來想看看你,你想休息,便睡吧。我不會打擾你,我看着你睡着就走。”
此話一出,水凝煙的臉一下子就黑了起來,心裡的怒火噌噌地往上竄,這個段扶蘇是什麼意思,陰魂不散地守在這裡,她能睡着纔怪。
既然段扶蘇不肯走,那也好,她既然現在已經做了他的皇后,是該和這個男人談談伏羲琴的事了。
拿定主意,水凝煙開門見山道:“段扶蘇,如今我已經依言做了你的皇后,而你是不是應該告訴你,你究竟什麼時候履行自己的承諾交出伏羲琴?”
段扶蘇聞言,俊美的面容上瞬間浮現出一層寒冰,連帶着聲音也一下子冷了幾分,“煙兒,你就這麼在乎那把伏羲琴?”
“是,段扶蘇,你別忘了,我之所以做西池國的皇后,就是爲了得到那把伏羲琴,你現在改不會是想反悔吧?”
水凝煙說到這裡,微微一頓,一字一句道:“段扶蘇,你別忘了我曾經說過的話,我說過你最好遵守自己的諾言,若是我嫁於你,而得不到伏羲琴的話,我一定會滅了西池國,到時你會是西池國的千古罪人!”
水凝煙的這番話字字如刀,瞬間將段扶蘇的心刺得疼痛無比。許久之後,段扶蘇才悠悠開口道:“煙兒,我知道西池國的皇宮根本無法禁錮你,爲了讓你留在我的身邊,所以,你放心,我一定會信守承諾的。等皇后側封儀式舉辦後,我會將伏羲琴交於你的。”
水凝煙聽言這才放下心來。段扶蘇略一沉吟,旋即道:“那你現在是否可以告訴我,你爲什麼會受傷的,以你的武功根本可能從鳳輦上摔下來的。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此話一出,水凝煙先是一愣,旋即眼裡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今日之事不過是後宮女子間的詭譎爭鬥,她不想讓段扶蘇一個男人牽扯進來,若是段扶蘇插手的話,到時不知那些女人還會傳出什麼風言風語。這點兒小事她還不至於讓一個男人幫她。
想到這裡,水凝煙淡淡道:“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自己會處理,你現在應該爲那個想陷害我的人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