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都是大紅喜字的新房裡,那一對大紅的喜燭仍在歡快地燃燒着,一點一滴掉下來的燭淚須臾便在底下形成了鮮紅的一片。而雙喜燈的火苗則是歡快地簌簌跳動着。整個房間裡都洋溢着一片喜慶的顏色。
水凝煙看在眼裡,卻感到諷刺無比。晚膳她沒有什麼胃口,然後便將自己關在房間裡,絞盡腦汁想着法子。今日看得出司徒霍青對她勢在必得,即便今日沒有拜堂成親,那麼明日也一定會照樣舉行。
水凝煙不由得嘆息一聲,喃喃自語道:“該死的,難道這一次真的是在劫難逃?”
想到這裡,水凝煙窩火地用手捶打着繡有鴛鴦戲水的錦被。目光轉動,望着不斷跳動的燭火,腦海裡忽然間就閃現出司徒少恭那雙溫柔的眼眸,下一刻她又氣惱自己胡思亂想。
司徒少恭那個傢伙到現在還沒有來解救她,說不定人家根本就沒有將她放在心上。想到這裡,水凝煙的剪水雙瞳閃過一抹懊惱和惆悵。
“水小姐,水小姐……”蓮桂進來站在水凝煙跟前連喚兩聲,水凝煙都沒有反應過來。
“水小姐,想什麼呢?”蓮桂伸手在水凝煙的跟前晃動了一下。
“哦,只是有些疲倦而已。”回過神的水凝煙敷衍道。
“水小姐,快看王爺叫奴婢給您送什麼好東西來了?”蓮桂說着,迫不及待地從袖中掏出一方圓木匣子,上下兩層,散着幽蘭之香。
蓮桂歡喜地將木匣遞到水凝煙身前兒,道“這是王爺從宮中討來的回春膏,之前王妃,哦,不應該是蔣姨娘,問王爺討過好幾次呢,王爺都沒有答應。這回春膏活膚駐顏,每日於晨昏兩次勻在面上,可使肌膚如凝脂,光彩照人。”
水凝菸嘴角微勾,一絲嘲諷被迅速隱沒在笑容之中,便收下了。只將木匣握在手裡,就能感覺那觸感柔滑,紋理分明,是禾歡木所制。
若得禾歡木做柯,盛放那水粉胭脂,便可日久保鮮兒,此物即便是宮中寵妃和官家貴族間亦難有流傳。
“原來女子的容貌當真是比心性更討男人喜歡。可見男子都是愛美貌的。”水凝煙微微笑了一下,突發感慨道。
蓮桂微微一怔,望着水凝煙,眼裡充滿了一絲嚮往,“其實嘛,要奴婢說,水小姐根本就用不到這回春膏,即便水小姐不施粉黛,也絕對是這天下最美貌的女子。當然嘛,若是用了這回春膏,就一定是美上加美了。”
看到水凝煙並沒有接話,蓮桂還以爲自己說錯了話,惹得水凝煙不喜,於是連忙緊張道:“水小姐,對不起啊,奴婢只是胡亂說的。您不要怪罪奴婢。”
水凝煙脣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開口道:“我又沒有怪你,只是在想事情。”
蓮桂一聽水凝煙並沒有怪她,頓時心頭一鬆,忍不住好奇道:“那水小姐說說,您是在想什麼呢?”
“昔日芙蓉花,明成斷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水凝煙隨口說道,此時的她也不知怎會突然愁愁善感起來。或許是因爲最近一直被困在青王府,受挫的她便喜歡胡思亂想起來。
“天下女子誰不願驚豔示人,爲何您看起來對此興致缺缺呢?”蓮桂一臉好奇道。
水凝煙淡淡一笑,不予回答。穿越而來,她便擁有了這張出衆的麪皮,若是能夠選擇得話,她一定會選擇一張十分普通的臉。
“奴婢若是能有水小姐一半的美貌就知足了。”
蓮桂覺得自己與眼前的女子雖相處時日不多,但印象中赫然是面色淡淡,黑眸中斂流動着點點靈氣,彷彿縱使天塌下來,她亦能泰然以對。而如今這樣的女子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難得的憂鬱!
想來一定是因爲被王爺軟禁在王府的緣故。蓮桂看得出即便王爺對眼前這個女人再好,這個女人也不會將心交給王爺。或許,如此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根本就不該捲入權位爭奪的漩渦之中。
不知爲何,蓮桂這一刻竟然有些後悔自己之前幫助司徒霍青給水凝煙下藥。
月色清幽,站在門口的司徒霍青遲遲沒有敲門進入,月光襯托得越發魁偉挺拔,他凝住窗前那抹清雅的身影,想到剛纔那個女人的那番話,深邃的眸子像是浮起一層薄霧。良久,勾了勾脣,邪肆的笑容綻開。這女子,果真不一般。
蓮桂離開後,水凝煙一時間想不到應對明日成親的法子,她剛纔不再浪費那個腦力,她還信奉那句話,車到船頭自然直,於是便上牀與周公相會去了。不知睡了多久,朦朦朧朧之中,水凝煙只聽到一陣輕微的響動,旋即聞到了一陣刺鼻酒味兒。
睡眠極淺的她陡然睜開眸子,只見雕樑畫棟的玄關處,站着個一身紅衣的男子,男子墨黑的長髮在燭光的映襯下,發出耀目的光芒。他的長髮,被一塊色澤柔和的白玉扣在一起。此人不是司徒霍青又是誰?
“司徒霍青,你來幹什麼?”水凝煙冷聲質問,隨口她就發現了司徒霍青的不對勁兒,眸子熾熱,呼吸急促,一呼一吸之間,酒味十足。
“你喝酒了?”水凝煙神色頓時一變。與此同時,她腦海裡冒出了“酒後亂性”四個字。她不由得心中悲鳴,暗道自己不會這麼慘恰巧遇到不堪設想的事情吧。
“水小姐,今日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司徒霍青打了個酒嗝,腳步踉踉蹌蹌,說話時,不小心踢到自己,一下跌到牀上,撲再了水凝煙身上。
近在矩尺的呼吸,水凝煙只感覺到男子溫熱的呼吸曖昧的噴再臉上。
司徒霍青渾身都散發出一股刺骨的冰冷,狹長的鳳目,眼角微微上揚,入鬢的眉毛微擰,紅脣近在咫尺,水凝菸禁不住的幹吞了一口唾沫,恍惚間她將眼前之人看成了司徒少恭……
“本王爺要洞房。”話落,司徒霍青又是一個酒嗝。
濃烈的酒氣瞬間薰得水凝煙回過神,使勁掙扎道:“司徒霍青,本小姐還沒有和你拜堂呢!”
此刻神志有些許不清醒地司徒霍青勾脣一笑,只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微怒起來的樣子更加可愛,當下他湊近幾分,在水凝煙的耳畔吹着熱氣。
“先洞房,拜堂儀式明日再補上。”
聽着司徒霍青說着如此無賴的話,水凝煙差點兒氣暈了,可是現在她不能暈,否則豈不是讓這個色狼有機可乘了。
“司徒霍青,你喝醉了!”水凝煙強忍住怒氣,打算心平氣和和對方交談一番。
“本王纔沒有醉呢。水小姐,你今晚好漂亮,你是本王的王妃。”微醉的眸子裡閃過一抹真誠,“我的王妃,你不要離開本王,本王許諾,可以給你錦繡江山,今後冥月國的萬里江山都會是你的……”
“司徒霍青,你醉了!”
事實告訴水凝煙和一個醉鬼是沒有什麼可以交談的。身上的毒沒有解,水凝煙幾乎使不上什麼力氣,再加上看似精瘦的司徒霍青實則重得跟一座肉山一樣,此刻壓在水凝煙的身上,水凝煙只覺得呼吸都十分困難。
“該死的司徒霍青!”
掙扎了半晌,水凝煙卻是徒勞,眸光輕轉,看到旁邊的玉石枕頭,水凝煙把心一橫,準備用玉石枕頭將對方擊暈,於是她不着痕跡地伸手向玉石枕頭挪去。誰想原本喝醉的司徒霍青卻並不糊塗,伸手抄起玉石枕頭扔出老遠。
水凝煙見狀,頓時氣得恨不得將司徒霍青吞進肚子裡。眼見這個男人眼中的慾望越來越強烈,自己又和這個男人力量對比懸殊,水凝煙心中哀嘆連連。天哪,難道自己的第一次真的就要被眼前這個男人掠去嗎?
一念至此,水凝煙的腦海裡頓時浮現出前世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些香豔的令人浮想聯翩的畫面。想來今日是在劫難逃,水凝煙當下心中唏噓:這個司徒霍青雖然不算什麼好人,但是不得不說對她還算馬馬虎虎。這個男人雖然長得兇了一些,但是也可算是俊男一枚,不如就……將就吧。
想到這裡,水凝煙最後下定決心閉起了眼睛。半晌,趴在她身上的人竟然沒有了動靜。水凝煙心中詫異,忽地,只聽一道冰寒入骨的聲音帶着一抹嘲諷徐徐傳入她的耳中。
“還躺着那幹什麼?我已經點了他的睡穴。”
猛然聽到聲音,水凝煙霍地睜開眼簾,只見那個熟悉的男人依舊戴着那張黃金打造的面具,冷酷地站在那兒,然後她敏銳地捕捉到了一股強烈的醋意。
“小聖子,你來啦!”
“是呀,本聖主不該這個時候出現,打擾你的好事!”
此刻,司徒少恭氣呼呼地說着。剛纔他潛入王府,當看到裡面張燈結綵的樣子,他就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掏去了一樣。
痛苦、窩火、悔恨……輪番出現在他的情緒中,他以爲自己來遲了一步,以爲自己心愛的女人已經成了司徒霍青的女人,卻沒有想到自己一進來就看到這個女人閉起眼睛做好了享受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