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少恭的聲音帶着不可違拗的威儀,暗一心中一凜,急忙回道:“是,主子。”
話落,暗一擡頭,當看到畫面上的女子時,驚得嘴巴半天無法合攏。只見那畫上的女子眉若遠山,明眸善睞,柔橈輕曼,嫵媚纖弱。暗一相信若是將這張畫像放大,一定會以爲活生生的水凝煙就站在你面前,幾乎就要破紙而出,神態氣韻入紙三分。
此刻,段扶蘇、皇甫鈺、葉青衣見到那副畫,也出現了片刻的失神。司徒少恭畫工了得固然是一方面,但最主要的是因爲畫上的這名女子早已進入了他的心房,所以畫起來纔會得心應手,栩栩如生。
“還愣着幹什麼?”看着暗一捧着畫像還失神地站在原地,司徒少恭頓時不悅道。
“是是,屬下這就去辦。”回過神的暗一連忙收好畫像,連忙走人。
一時間書房裡的四人靜默無語,只在心裡祈盼水凝煙能平安無事。
冥月國,青王府。西廂院落裡,只見女子穿着色彩豐饒的刺繡織金棠色長裙,纏枝寶相花綴珠刺繡領緣裡是層層色澤明豔的絹羅紗衣,一層粉一層紫,恰似彩虹雙色,格外嬌嬈。一枚赤金雲頭合釵從輕挽的烏色迎春髻中斜飛而出,垂下數串長長的紅寶珠珞,雲鬢上珠翠玉環錚錚,映着烏黑的眉眼,更顯皎潔明亮。
女子剛用過晚膳,茶水漱口後,便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一刻只見一個五十多歲的嬤嬤閃身進來。
“王妃,大事不好了,不好了。”
女子心頭一跳,見其神色慌張,頓時不悅地蹙起柳眉,頤指氣使道:“辛嬤嬤,你瞎嚷嚷什麼!本王妃說過多少次了,毛毛躁躁的性子還是改不掉。”
辛嬤嬤聞言,顧不上請罪,而是急步走到女子跟前耳語了一番。此女不是別人,正是青王府的王妃,名叫蔣夢嬈,其父是冥月國官居二品的閣老,自小就嬌生慣養,尤爲善妒,整個王府的下人、姨娘在她面前皆是大氣都不敢出,簡直就是王府的半邊天。
此刻乍一聽到辛嬤嬤帶來的消息,蔣夢嬈大怒,手中的茶盞頓時潑出不少,弄污了她身上所穿的華服。
“豈有此理,王爺竟然將個賤人帶回府裡了,實在氣死我了!”蔣夢嬈將茶盞使勁兒往桌上一擲,大動肝火道。
如今王府裡就她一個王妃,並無側妃,倒是有幾個姨娘,但並不怎麼得司徒霍青的待見,所以簡直就是蔣夢嬈一人做大的局面。蔣夢嬈倒是知道自己的夫君外面有不少女人,但是從來都沒有光明正大將其他女人往府裡帶。
一時之間蔣夢嬈的心裡頓時生起了一抹危機感。當初她和司徒霍青結合,完全是因爲家族利益爲了尋求一個靠山,而司徒霍青也有儀仗蔣家勢力的想法,於是便結成了這場政治婚姻,可是自婚後她卻深深愛上了司徒霍青。
爲了杜絕後患,進府後原本稍微有些姿容的年輕丫環都被她換掉了,就連司徒霍青後來納的三個姨娘,兩個是蔣夢嬈的陪嫁丫環,另外一個也是蔣夢嬈給自己夫君物色的。蔣夢嬈如此所爲,就是想得到司徒霍青的獨寵。
司徒霍青雖然覺得蔣夢嬈所爲有些過分,但眼下他要藉助蔣家的勢力,於是也只好選擇隱忍。府裡後院的事情一向都在蔣夢嬈的掌控之中,如今司徒霍青突然帶回來一個女人,焉能不讓她窩火。
“王妃,您切莫動氣,一定要保重身體吶。”辛嬤嬤一邊幫着蔣夢嬈撫着胸口一邊出聲安慰。
“本王妃怎麼不生氣,王爺一直寵愛的都只有我,現在突然有個女人跑來想分一杯羹,本王妃能不生氣嗎?”
“哎,王妃,您還是看開一些吧。王爺正值青年,有些需求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者如今府裡就只有您一個王妃,王爺遲早會納側妃的呀。”
辛嬤嬤原本是想安慰蔣夢嬈,希望她能看開一些,結果沒想到蔣夢嬈聽後更添怒火。蔣夢嬈怒極反笑道:“哼,王爺若是再想納妃的話,除非本王妃先死!”
“呸呸呸,王妃,您福大命大,胡說什麼呢!”辛嬤嬤頓時一臉緊張道。
看到蔣夢嬈臉上的決絕之色,辛嬤嬤知道自己再勸下去也無用,反倒會引起主子的不喜,於是只好默默嘆息。身爲男人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尤其是像王爺這般尊貴的人,王妃如此眼裡容不得沙,只怕到時吃虧的是她自己。
“哼,辛嬤嬤陪我去花園走走吧,王爺帶回來的那個女人本王妃改日再會會。”
蔣夢嬈氣得心窩子發疼,生怕晚上積食,於是打算去花園散散心。當下辛嬤嬤攙扶起蔣夢嬈前往府裡的花園。
與此同時,水凝煙正在房間裡來回走動。司徒霍青將她安置在王府的東廂院,並且派了叫作知畫的丫環伺候她,實則自然是爲了監視水凝煙的一舉一動。此刻,知畫就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
胡亂用了些晚膳,水凝煙就一直想辦法怎麼探尋到若風、霽雨的下落。和司徒霍青接觸時間不長,但是水凝煙看得出這個男人城府不是一般深沉。所以她相信即便自己解決了眼前這個負責監視她的丫頭,漫無目的地搜尋王府很難探到若風、霽雨的下落。到時驚動了司徒霍青,反倒會讓其提高警惕。
思忖了半晌仍然是一籌莫展,於是水凝煙走到窗邊。夜風吹來,一股濃郁的百花香氣迎面撲來,讓原本心情鬱結的水凝煙心情頓時好了不少。當下水凝煙心中一動,如此馥郁的花香源源不斷地傳來,想來王府的花園就在附近。當下,水凝煙正要邁出門口,卻被知畫上前擋住了。
“水小姐,時間不早了,您要去哪兒?”知畫一臉警惕地問道。
水凝煙冷笑連連,聲音冰冷駭人,“司徒霍青是讓你監視我沒錯,可沒有讓你限制本小姐的自由。我只是想去花園裡走走。”
此話一出,知畫臉上一紅,頓時有些尷尬地讓出道。水凝煙不再多言,顧自走出了房間,循着花香而去。後面那個丫環果然亦步亦趨地跟着。水凝煙譏諷一笑,仍由他去。她雙手負在背後,悠哉悠哉地走進了花園。如今無事,夜下賞花似乎也是個不錯的想法,指不定放鬆下來就能想到營救若風、霽雨的法子。
沿着漢白玉鋪就的石徑漫步而行。每隔一段距離,石徑旁邊便掛着一盞琉璃燈,燈光下只見茉莉清雅,海棠嫵媚,芍藥冷豔,百合高潔……水凝煙頓時只覺得自己就像是沐浴在一片花海之中,連四周的空氣都充盈着一股清新無比的罄香。
她深吸一口氣,正享受着滿園濃濃的百花,誰知道就在這時不遠處一道尖酸刻薄的辱罵聲傳到了她的耳朵裡,瞬間讓她興致全無。
“對了,辛嬤嬤,你知道那個小賤人是什麼來頭嗎?”幾叢花樹的後邊,蔣夢嬈摘了一朵薔薇,放在鼻端嗅了嗅,皺眉問道。
一旁的辛嬤嬤急忙上前一步,略一沉思道:“回王妃,老奴從王爺的侍衛那兒買來消息,聽說王爺帶回來的女人來自東璃國,好像就是那個曾經臭名昭著的水凝煙。”
“什麼?怎麼會是那麼個女人?”蔣夢嬈先是一愣,接着驚呼一聲道,“不是之前說那個女人又醜又蠢,被東璃國的睿王未嫁先休了嗎?”
辛嬤嬤聞言,撇撇嘴道:“王妃,你聽到的這個版本已經老了,聽說如今的水凝煙簡直是脫胎換骨啊,長得不但跟天仙似的,而且醫術高明,是四方聖主的徒兒。東璃國的睿王悔得腸青肚爛,而鈺太子,西池國的扶蘇太子,南越王全都對那個女人情有獨鍾……”
辛嬤嬤還想往下說,看到蔣夢嬈的臉色一下子陰沉得可怕,連忙訕訕的閉上了嘴巴。蔣夢嬈心頭火起,將手中的那朵薔薇盡數捏碎,扔在地上,恨恨道:“沒想到那個小賤人竟然這麼會勾引男人,如今連咱們的王爺也被她迷住了。一個水凝煙算哪門子蔥,也敢跟本王妃爭王爺?”
“王妃說得極是。那個水凝煙仗着長得有點姿色,也敢跑來冥月國勾引王爺,和王妃爭寵,太不像話了!”
“放肆,辛嬤嬤,你的意思是本王妃連一個臭名昭著的醜丫頭也爭不過了?”
“辛嬤嬤不敢,辛嬤嬤只是替王妃不值。王妃美豔動人,天生麗質,那個水凝煙算什麼東西,哎,正所謂家花不如野花香,可王爺偏偏一時被她所惑,老奴實在看不下去。”
“哼,算你說了句實話。等本王妃遇到那個水凝煙,一定要她好看,到時本王妃直接毀了她的那張臉,看她還怎麼勾引王爺!”
“王妃,前面有片玫瑰看得煞是好看,老奴採些回去做玫瑰精油,到時王妃用過皮膚一定像玫瑰花一樣嬌嫩。”
“哼,算你有心,跟着本王妃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老奴多謝王妃。”
……
一段冗長的對話鑽進水凝煙的耳朵裡,頓時讓她一臉黑線。一時間她得到兩個訊息,第一個就是原來當初她的名聲已經臭得傳到了冥月國的青王府,另一個就是她被一個善妒的王妃也嫉恨上了。當下,她扶住額頭,有些爲自己這張顛倒衆生的麪皮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