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故踏出馬步,對準那堵石牆,運足十成功力,凝聚在掌心,突然對準牆面攻擊出去。一陣熱浪從石牆上反射回來,覺悟頓時感到渾身被灼燒得生疼,熱風獵獵,他根本不能睜眼,只用盡全力護住托盤上的東西。
這股熱浪持續了約莫十息,忽而一切過去,一聲巨響,陡然聽得那石壁碎裂開去,寒氣瞬間逼來。
高故卻是胸口一悶,嘴角溢出鮮血來,強力支撐着自己的身體,保持不倒。
“爺爺!開了!”覺悟睜眼看仔細,石壁內,微微幽藍的鬼火時隱時現,他趕緊衝上去。路過高故身邊的時候,卻見他動彈不得,心中頓時大驚。
“爺爺?爺爺你怎麼樣了?”覺悟趕緊將托盤放在旁邊,關切地扶住高故的肩,高故身子一軟,就要倒過去。
“爺爺?”
高故喘着粗氣,擦去嘴角的鮮血,沒好氣道:“死不了,叫什麼叫。快,扶我起來,走進去。把托盤裡粉色藥瓶裡的那個紅色藥丸,拿進去給棠梨。”
“哦,好!”覺悟趕緊招辦,一手拿着藥丸,一手扶着高故,邁過地上的碎石,往裡面走。
寒氣逼來,令人不禁瑟瑟發抖。兩人往前走不遠,便看到棠梨盤腿坐在陣法中央。
“棠,棠梨,她,她怎麼了!”覺悟見到法陣中的人那一瞬間,立刻白了臉色,驚訝道。
陣法中央的棠梨,盤腿而坐,閉着雙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原本烏黑的秀髮,突然成了一頭雪白!
“還愣着幹什麼!”高故站穩,對着覺悟吩咐一句,“快幫我,破了這陣法!趕緊把那些鬼火滅掉!”
“哦,是!”覺悟聽了,把藥丸收好,手忙腳亂去撲火。
高故則站在前面,一邊施展踏雲步法,一邊雙手在比劃着什麼。接着便見他圍着陣法周圍,快速移動起來。覺悟只感到眼前的人影呼呼飄過,根本看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他趕緊將周圍的鬼火滅掉,待最後一團火光消失,陣法忽而破開,棠梨瞬間倒在地上。
“快,給她喂藥!”高故上前,一把將棠梨伏在懷中,對覺悟道。
“哦。”覺悟慌忙將那紅色藥丸取出來遞過去。
高故捏在兩指之間,又吩咐道:“把她的嘴掰開。”
“啊?哦。”覺悟驚訝地望着他,最後還是照辦了。
高故兩指將那藥丸放在棠梨嘴邊,然後一用力,那藥丸瞬間被捏得粉碎,悉數落入棠梨的口中。
“有沒有水?”他又問道。
“水?”覺悟只覺有些手忙腳亂,左右尋了尋,終於在暗室內外排準備的湯藥邊找到了乾淨的水,舀了一碗端過去,幫着給棠梨喂下。
“這裡太冷,我們先出去再說。裡面你們事先準備的湯湯水水,瓶瓶罐罐,都拿到向陽的廂房來。”高故吩咐完,抱起棠梨就往外走。
兩個人一起將棠梨安置到房內的牀上,高故又讓覺悟將所有的棉被都找來給蓋上了。
“再去,生幾個爐子來。”他掖了掖棠梨的被子,又對覺悟吩咐道。
“啊
?”覺悟愣在原地,不可思議地望着他,“生爐子?”
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雖說現在的天氣,外面已然入冬,十分寒冷。可這桃花峪中,卻仍舊如春季一般,滿園奼紫嫣紅,溫暖溼潤,根本感覺不到絲毫寒冷。
但看高故的言行,似乎是要將整個屋子直接變成火爐了一般,又是拿被子,又是生爐子。
“廢話這麼多,還不快去!”高故卻是厲聲呵斥一句,毫不留情道,“生好了,一會兒我再跟你解釋!”
“哦哦。”覺悟聽到他這句話,也算是放了心,連連點頭,將其餘房間內的火爐都搬了過來。
只是,這桃花峪本就溫和,氣候宜人,根本沒有幾個火爐。房子是很大,但所有房間裡的火爐加在一起,也只有三個罷了。
覺悟找到一個,立刻送到廂房內點燃。前前後後忙活了半個時辰,終於把三個旮旯角里的火爐翻了出來,全部點燃送到了棠梨牀前。
做完一切,他又將密室內的湯藥和草藥等東西,全部搬了回來,這才坐下來,稍微喘了口氣。
他擡手擦額頭的汗,感覺渾身上下都溼透了,不覺擡起手來嗅了嗅,想要去洗個澡。
“哈哈哈!小光頭!你實在是太可愛了!”
高故卻是突然湊過來,一張大臉霸佔了覺悟的雙眸,將覺悟嚇了一跳。
“我?”覺悟伸手指着自己,突然莫名其妙起來,“我可愛?”
他跟高故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卻從未聽對方說過這樣的話,一時間心裡卻有點兒滋味怪怪的。高故平時又特別喜歡開玩笑,難得正經。若非遇上大事兒,他說的話裡,到底有幾句可信,覺悟卻不敢妄自相信了。
“是啊,不是說你,這裡還有別的光頭嗎?”高故挑了挑眉,又摸了一把他的光頭道,“休息好了,去燒熱水,多少點兒,越多越好。”
“哦,好。”覺悟點點頭,也不抱怨半句。
高故很是喜歡他,很大一部分原因便在於此。相比於葉裴風的冷淡和孤傲,這個小光頭卻頗好相處。說準確一點是,十分好欺負。只要他一旦相信一個人之後,就絕不會懷疑。
如今的情況,高故吩咐他做什麼,只要是正事,不管多苦多累,小光頭都不會埋怨半句。若是換做葉裴風,這事兒可就不好說了。
那傻小子,雖然在北辰山長大,從小跟着玄夜習武,看樣子也吃了不少苦頭。只是,不管怎麼說,都是鳳子龍孫,精貴起來,若是出了什麼問題,他高故一介草民,可付不起這責。
覺悟只是稍微休息了片刻,便起身去了柴房,準備多抱些柴火到廚房,按照高故的吩咐,燒一大鍋熱水。
只是,他剛剛走了幾步,卻有些疑惑,皺着眉頭轉身問道:“爺爺,燒這麼多熱水,是誰要泡澡嗎?”
“廢話,當然是棠梨了!”高故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屋裡這麼熱,等她醒過來,還不得一身臭汗?人家一個小姑娘,怎麼能跟你這個臭和尚一樣,當然要洗得乾乾淨淨的了。然後好帶着爺爺下山去,溜達溜達,散散心,養養神。”
他眉飛色舞地說着,似乎立刻就能跟棠梨一起出桃花峪,下山遊玩了一般。
可覺悟卻是犯難起來,仔細問道:“爺爺,棠梨等下醒過來,身子應該還很虛弱吧?”
“嗯,這個倒也是,讓她修養兩天再下山也不是不行。”高故摸了摸下巴,點頭道。
“額,我的意思是。”覺悟臉色越發犯難,猶豫片刻方纔開口說道,“她剛剛醒過來,自己能洗嗎?”
“啊?”
覺悟的話頓時如晴空霹靂,打在高故的頭上。高故這才忽然考慮到這個問題,側頭擰了擰眉,一副沉思的模樣。
“小光頭,說得有點兒道理啊。好歹是個姑娘家,你又是個和尚,我雖然是個老頭兒,但也是潔身自好的。”他一個人站在那裡嘀咕着,半天卻是想不出好法子。
“爺爺?”覺悟見他只自顧自思考,不多說話,也不離開,轉而走到他身邊,湊上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以引起他的注意,“爺爺?想到什麼辦法了?”
“要不,我去綁個丫鬟回來?”高故忽而陽面問道。
覺悟立刻搖頭:“我們出去了,沒有棠梨的兵符,就進不來了。”
“哦,也對啊。”高故像個孩子一般,點點頭,眨巴眼望着他,“那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覺悟也眨巴兩下眼,反過來望着他。
兩人僵持約莫十息,四目相對,卻是終沒有得出任何答案,想不到好的法子。
最後,高故一錘定音,拍案而起,大義凌然道:“罷了!要不,老爺子我就豁出去了!”
“啊?”覺悟卻是被他嚇了一跳,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不好不好,男女有別,雖說你的爺爺,還是不行,會污了棠梨的清譽的。”
高故擠眉弄眼地望着他,不懷好意道:“要不,你來捨身取義一下?”
“阿彌陀佛,我是和尚!”覺悟漲紅了臉,立刻拒絕。
兩人爲此爭執起來,掙來掙去,最後卻只達成了一個共識:還是他們兩個一起捨身取義!
覺悟被逼無奈,只得硬着頭皮答應了。
他返回柴房取了柴火,在廚房裡燒了一大鍋熱水溫着,又跑回房間內查看情況。高故正在往爐子裡添碳,牀上的人依舊臉色蒼白,沒有任何動靜。
“爺爺,棠梨大概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啊?”覺悟在牀邊查看片刻後,忍不住問道。以他現在的能力,完全看不出棠梨什麼時候會醒,能不能醒。所以,現在的一切事情,他都以高故馬首是瞻了。
“大概還有半個時辰左右吧。睡了這麼久,應該也差不多了。”高故摸了摸鬍子,估算着道,“熱水燒好了?”
“嗯。”覺悟乖巧點頭。
“過一會兒,你就先把浴桶倒滿熱水,儘量燙一點兒。然後再送兩桶熱水在旁邊,再擺上一桶涼水。”高故仔細吩咐道,“我估算着時辰,到時候叫你。棠梨一醒,我就把她送過去。”
“好的。”覺悟應下,守在牀邊,望着牀上昏迷的人,在心中暗暗向佛祖祈禱,希望棠梨能夠早些醒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