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妹,你這是,究竟要幹什麼?”葉晴媛儘量壓低聲音,拉着棠梨的袖子不肯鬆手,生怕她突然消失了一般。
棠梨牽起她的手,面帶狡黠的笑意,低聲道:“六姐姐,咱們一起去看戲。”
說罷,便牽着她,小心翼翼地在房頂上移動,慢慢走到中央軸線靠後的位置。
“我估摸着,父皇也就差不多坐在這下面了。”棠梨嘀咕一句,便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將房頂上的瓦片揭開。
“嘶!”葉晴媛嚇了一跳,雙手捂住自己的嘴,不可思議地望着她的一舉一動。
片刻,她反應過來,滿臉怯意和羞愧之色,從背後輕輕搖着棠梨的肩膀,勸說道:“七妹,我們不能偷聽,這樣做是不好的。”
“有什麼不好的?錯過了纔不好呢。”棠梨淡淡說了一句,繼續她的掀瓦大業。
葉晴媛還要再說,卻突然感覺對面一陣風吹了過來,擡頭一看,便對上了舒格若爾那張帶着厭惡之色的臉。
“棲霞,郡主?”她疑惑地望着對方。
舒格若爾不屑地冷哼一聲,目光卻落在刨瓦的葉棠梨身上。
“約法三章,各看各的,今天我沒心思跟你打架。”棠梨頭也不擡,冷冷說了句。
“誰喜歡跟你打架了。”舒格若爾沒好氣地說道,蹲下身子,湊在她旁邊,就着房頂揭開的洞口,往裡面窺探。
葉晴媛傻傻站在原地,望着她們兩,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六姐姐,快來看,淑母妃要發威了。”稍許,棠梨卻是背對着她連連招手。
葉晴媛皺了皺眉,想了想,最後還是上前去,蹲下身子,跟着她們一起往裡面窺探。
大殿內,葉蕭遠仍舊不表態,一言不發,靜靜看着他的四個妃子,你一言我一句地爭吵着。
“憑什麼是你啊?”卓明飛燕露出了焉耆女子潑辣直爽的一面,毫不客氣地指着對面的賢妃道,“你不過才封了妃位幾日,就敢如此囂張放肆?”
“哼,妃位本宮是比某人少做了那麼一兩天,可論在這後宮的資歷,本宮可比某人長得多。”賢妃也一副不管不顧的樣子,皇上既然將衆人都遣散了,又一言不發,那就是表明了要看她們各自的能耐。既然如此,那她便要竭盡全力去爭取一番了。
“淑妃娘娘向來不問俗事,一心吃齋唸佛,爲晉軒祈福。打理後宮這種繁雜的事務,自然不能叨擾了淑妃娘娘的心。”賢妃站了起來,對着前方的枚淑妃福了福身子。
枚淑妃依舊不說話,臉上冰冷一片,看不出喜怒,也無從知曉,她到底支持誰,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至於惠妃娘娘嘛。”賢妃接着說道,臉上卻是流露出不屑一顧的笑意,“恕妹妹多嘴,自打妹妹剛進宮的時候,便聽說了姐姐的事情。惠妃姐姐的過去,早已成爲宮中茶餘飯後多年的談資。”
“咳咳。”惠妃不悅地打斷她的話,臉上仍舊極力保持着溫和的微笑,“妹妹說的哪裡話,本宮自知身份低微,不若妹妹,有安驍安大將軍這麼出色的爹做靠山。”
此言一出,葉蕭遠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
“姐姐多慮了。”賢妃訕笑兩下,接着道,“臣妾的父親如今雖然封了大將軍,但安家能有今日,全都是皇上恩賜。皇上如
此厚待我們安家,安家上下所有人,必定心甘情願爲皇上效力。臣妾的父親常年駐守邊關,聽聞皇上冊封了臣妾,也十分高興,還特意寫了家書,說過幾個月回朝彙報的時候,要專門叩謝隆恩。”
“哦,這樣嗎?安將軍有心了。”葉蕭遠終於開了口,不冷不熱地說了句,也不知什麼意思,令人揣摩不透。
卓明飛燕冷嘲熱諷道:“不就是鎮守合輝的那個大鬍子老將嗎,說起來,飛燕離開焉耆,還曾在合輝與老將軍到過照面。”
“哦?”賢妃聽到她這話,臉上的敵意倒是消失了不少,帶着幾分急切問道,“妹妹當真見過本宮的父親?”
“那是自然。”卓明飛燕嘴角微微上揚,“將軍是個好將軍,可惜,年歲終究太大了,怕是掙不了多少年了。”
她轉而又朝葉蕭遠勸說道:“皇上,不是臣妾多嘴。安大將軍都這麼大歲數的人呢,您怎麼還能讓他常年鎮守邊關呢?何況,臣妾聽說,大將軍膝下,就只有賢妃娘娘這麼一個女兒。如此讓他們父女骨肉分離,飛燕覺得,不管是大將軍還是賢妃娘娘,只怕心中早已思念成疾了。”
“嗯,愛妃說得有理。”葉蕭遠微微頷首,但並不多言。
賢妃瞬間被卓明飛燕掐住了死穴,一時間無法反攻。她本來想仰仗着安驍大將軍的勢力,給對方致命一擊。卻不想,被卓明飛燕反將了一軍。
“皇上啊,有臣妾在這後宮之中,皇上大可放心焉耆。我們土司,是不會放任飛燕自生自滅,任人欺負的。”卓明飛燕又笑吟吟說了一句,給賢妃補了一刀。
“愛妃這是什麼話,有朕在,誰敢欺負你。”葉蕭遠蹙了蹙眉,信誓旦旦地說道。
“臣妾自然是相信皇上的。”卓明飛燕巧笑,接着柔聲道,“可是,這後宮乃是是非之地,縱然皇上寵着臣妾,可也不能無時無刻呆在臣妾身邊保護臣妾啊。臣妾可不想皇上因爲飛燕的緣故,而被旁人冠上沉迷美色之類的帽子,污了皇上的聖明。”
棠梨趴在屋頂上,聽到她這些矯揉造作的話,心裡恨得撓癢癢。
“哼,裝模作樣!”
她忍不住低低罵了一聲,旁邊的舒格若爾卻立刻飛來一個怒目,滿是敵意地盯着她。
“看什麼看,你的飛燕姐姐,就是個紅顏禍水。你們焉耆,好好的使者成了宮妃,此次真正相送的禮物,只怕就是卓明飛燕自己吧。”棠梨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壓着聲音,毫不退讓。
“你胡說!飛燕姐姐是真心喜歡皇上的!”舒格若爾卻是辯駁,聲音有些大。
棠梨趕緊捂住她的嘴,另一隻手指了指房頂下面,示意她小聲些。
舒格若爾一時間意識到她們所在的位置,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說這麼大聲,怕我父皇聽不到麼?”棠梨不滿地埋怨一句,“她喜不喜歡我父皇,本公主可管不着。天底下所有女人,都說自己喜歡我父皇,就因爲他是皇上而已。可我父皇心裡,是不會再有別的女人了。”
“爲什麼?”舒格若爾見她說得認真,並不像在開玩笑,心裡卻有些擔憂,忍不住問了句。
“我憑什麼告訴你?”棠梨卻是不肯說,“反正你飛燕姐姐已經做了明妃,目的也達到了,我父皇喜不喜歡她,跟她也沒
什麼關係。”
“纔不是呢!”舒格若爾還要反駁,咬着下脣,卻忍着沒有說出話來。
她早就聽聞,七公主是晉軒皇帝最寵愛的女兒,皇帝與皇后伉儷情深,夫妻和睦。不過,如今皇后已經死了,皇上再愛上別的女人,也無可厚非。可看這七公主說話的樣子,不像是在騙她。
舒格若爾在腦中反覆思考,謀劃着怎麼跟卓明飛燕說清楚這件事。她心愛的飛燕姐姐,放棄了那麼多,來到臨安,就是爲了晉軒皇帝。若是這皇帝不喜歡她,舒格若爾會替她難過的。
棠梨也不願再與她過多爭執,得意地笑了笑:“反正這後宮,有淑母妃在,不管你飛燕姐姐耍什麼花招兒,都奈何不了她。”
“嗯?”舒格若爾挑眉,聽到她提及枚淑妃,有些好奇。
棠梨側趴上去,仔細朝着殿內張望,繼續她的偷聽窺看行爲。
卓明飛燕的話,說得得體,無可挑剔。葉蕭遠一時間,也有些犯難。她說得很對,自己身爲一國之君,總不可能時時刻刻呆在後宮中吧?
“朕會加強宜和宮的保衛,愛妃不用擔心。”他只得如此安慰一句。
卓明飛燕卻是搖了搖頭:“皇上,如今這後宮中,暫時不宜立後,但鳳印總歸需要有人保管纔是。”
她終於開口說出了真實目的,在座的幾人,卻並沒有變現出什麼驚訝之色。除了她,賢妃和惠妃,今日也帶着同樣的目的。
至於枚淑妃,沒有人知道她來宜和宮的目的。因爲出席宜和宮宴會,本就有悖於她平日的行爲,是以,無人猜得透她的心思。
若說是爲了鳳印,她卻遲遲不曾開口說一句話,只作壁上觀。可她從頭到尾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既不幫誰,也不反對誰。
“鳳印?”賢妃卻是突然冷笑,“怎麼,明妃這纔到後宮幾日啊,就惦記上鳳印了。不是姐姐說你,縱然你現在位列四妃之一,可好歹是最小最晚的。”
“哼,誰是最晚的,姐姐可不要睜眼說瞎話。”不等她把話說完,明妃卻是立刻反駁,“若是妹妹沒記錯,姐姐冊封的日子,似乎比妹妹還要晚一日吧?”
“那又怎樣!皇上早已下了聖旨準備冊封,若非你從中作梗,本宮怎麼可能突然從貴妃降爲了賢妃!”
“這與我何干!能不能坐上貴妃的位置,咱們各憑本事,姐姐這是無處撒氣故意找茬吧!”卓明飛燕可毫不客氣回敬她。
兩人都是面紅耳赤,看起來有辱斯文,一點不像大家閨秀。
“兩位妹妹別吵了。”惠妃焦急地開口,想要阻止她們。
可惜,她的聲音有些低,賢妃和明妃根本沒有聽進去,仍舊你一言我一句,互相攻擊。
“夠了!”
突然大殿內一聲怒吼,將衆人都嚇了一跳。葉蕭遠微微側頭,望着右手邊的枚淑妃,怎麼都沒想到,她會突然發飆。
“成何體統!”枚淑妃冷冷說了句,霍然站起身來,目光平視前方,根本不看在座的四人一眼,毫不客氣道,“皇上,明日本宮便派蘭馨去鸞鳳宮恭請鳳印。”
說罷,便昂首闊步往外走,揚長而去。
葉蕭遠與其他三個妃子一般模樣,帶着吃驚怔怔望着她的背影,萬萬沒想到事情最後會發展成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