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年輕的嗓音混合着明媚的晨光,刺透薄薄的紙門,徑直射進偌大的和室之中。
一向淺眠的九尾狐從蓬鬆的皮毛中探出頭,在因爲昨晚的嚴重睡眠不足而小小地打了呵欠後,皇家繼承人的睡顏被納入了沉靜的冰眸之中。
凌亂的長髮如同具有生命力的深黑色觸手一般牢牢吸附在那裸露的肌膚之上,不禁讓人聯想到邪教祭司身上異樣的紋身,可這本應充斥着不祥、怪異等負面情緒的圖騰卻絲毫不減這具生命體的美感,反而由於色彩反差的過於強大而更使人體認到那堪稱完美的白皙。
這是仿若天使般安詳、寧靜而又優美的睡顏,甚至讓人忍不住想要用“睡美人”這般老套陳腐的名詞去修飾她。不過很明顯地,凡是見識過這位天使醒後姿態的生物都是很能抗拒這種誘惑的,例如我們的凌羽大人。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持續不斷的呼喚聲肆虐着九尾狐的耳膜,視線在紙門與熟睡的少女之間來回移動了一番後,凌羽長長地嘆了口氣,輕快地站起身,他走向沉浸於夢中的契約之主,準備履行成爲黑髮美少女的契約獸後所被賦予的第一項日常義務。
“林~嵐,林~嵐!”比起平常稍顯抑揚頓挫的清冷嗓音,其中所埋藏的是被稱爲無奈的內核。
皇家的大小姐有着一種十分怪異的體質,要麼一整晚都沒有辦法安然入睡,於半夢半醒之間四處徘徊,要麼就是很快入睡,而且就是這麼睡死了,超級難被叫醒。不過這樣的體質,對於即將成爲全日本最大財閥之一的皇家的總裁的“準皇儲”來說實在不能說不是一種不幸,也正因爲如此,狐族的年輕人也就此肩負起了成爲“魔女的鬧鐘”的艱鉅任務。
如同往常每個早晨的慣例,對於雪白九尾狐的叫醒服務,皇家的美少女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興致,低聲嘟噥了一句“Damn”後,林嵐再度裹緊了絲被,仍舊繼續着她與夢王(注1)的會晤。
對於少女極不合作的態度,即使是在已領教過多次的銀髮年輕人的心裡,也有那麼一瞬間產生了想要詛咒一句的念頭,不過也許是由於太過良好的教養的緣故,凌羽終究也只是有這麼想過而已。下一刻,堅實有力的狐掌已經輕觸上皇家繼承人裸白的手掌,使力不大地推着,連帶着的是耐心的低聲輕喚:“嵐,該起牀了,嵐,嵐……”
“唔~,讓我再睡一會兒嘛!”雙目仍舊緊閉着,少女將頭顱向裡縮了縮,換了個更爲舒適的睡姿,絲毫不變的不理不睬,讓雪白的九尾狐的耐性幾乎如同旱季的河流一般斷流。
有些火大地想要加重前肢的力量,卻在大腦剛將指令發出之時被與夢遊病患者無異的皇家大小姐一把拽住了腳踝,連拖帶拉地抱了個滿懷。
“嗯……好舒服……”將面頰貼在雪白的皮毛上小幅度地來回磨蹭了幾下,黑髮美少女夢囈的聲音讓冰瞳的九尾狐開始了不知是第幾次的懊悔:明明知道這傢伙最喜歡毛絨絨的東西了,爲什麼沒有在一開始就變成人形。
察覺到少女緊緊環抱着的雙手絲毫沒有要鬆開的趨勢,凌羽再度開始嘆氣,湊近林嵐的耳邊,雪白的九尾狐提高了音量喊道:“林嵐,起來了!”
這次,黑髮的美少女再度給予了反應,不過這明顯不是美麗的九尾狐所想要的反應——林嵐一個翻身,將手中的九尾狐抱得更緊了。
淡藍色的冰眸中映出的是少女仿若天使般純潔甜美的睡顏,凌羽無可奈何地使出了最後一招。
遊離於夢境與現實之間,皇家的美少女忽然察覺到手上觸感的明顯變化,涼涼的絨毛不知從何時起化成了清冷的布料,迷迷糊糊地睜開暗夜寶石般的雙瞳想探個究竟,卻在剎那間清醒了過來,因爲那映入眼簾的、近在咫尺的俊美臉孔,而現在,這張原本就美得不像人類的面容彷彿覆上了一層薄冰一般,更添了那冰冷的美感。
而皇家大小姐的下一個舉動更是讓那層薄冰增加了不止1釐米的厚度。
滿足的笑容綻放開來,林嵐的嗓音中也似乎帶着濃濃的笑意:
“呵,凌羽,早上好!”
*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帶着些許近似無的憐憫,冰冷的視線迎向那已在門外通報了將近半小時的年輕嗓音。
“進來吧!”
如同聽到大赦一般,紙門飛快地向兩邊退去,身着素色和服的兩位年輕女孩迫不及待地跨進屋內。
疑惑的眼神始自對於銀髮年輕人的意外,兩個女孩不僅連同長相、身材、服飾,就連神情都好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稱得上美麗的臉龐,是與皇家大小姐的邪美氣質成相當大反比的清純。
兩雙淡茶色的想要尋求解答的瞳眸轉向懶懶地倚靠在窗邊的黑髮美少女,卻在下一刻因爲不明的原因而圓睜。
注意到女孩們的呆滯,凌羽回過頭,但也立馬愣住了。
這……這真的是那位皇家的繼承人嗎?
仍舊是那張美得不象話的臉龐,不過卻收斂起了所有的邪氣,眼瞼微微下垂,長長的睫毛遮掩了大半的黑瞳,雪白的絲織華美睡袍勾勒出完美的曲線,形狀姣好的雙手交疊着置於身前,整的一幅纖弱美少女的構圖,而那原本應該是極其慵懶姿態的站姿也應這整個氣質的改變而成了凸現其纖弱的象徵。
凌羽從沒想過,只是小小地修訂一下臉部的表情以及身體的動作就可以讓人的氣質產生那麼大範圍的變化。
可是……問題是……
真的……有這個必要嗎?
凌羽開始有些後悔告知林嵐那件事了,因爲沒有睡夠加之積鬱已久的悶氣,雖然剛醒來時的笑容的確燦爛,但之後的臉色就不怎麼樣了。望着那邪美到骨子裡的微笑,銀髮的年輕人本能地就想把災禍推給別人,而在告知了那件事以後,皇家的美少女也的確不負他所望地轉移了炮口。
接着便是在揚言了要好好玩一場之後,林嵐就變成了現在這種模樣。
“真是太對不起了……讓你們等了那麼久……”細弱自責的嗓音讓任何人都不忍再責備其主人。
“啊啊,也沒什麼啦,我們等得並不久!”左邊的女孩顯然是比較容易心軟的類型,看到一幅病弱美少女姿態的少女,便急忙開口說道,想要解除少女內疚的心理,就連爲什麼會有男人出現在這姬川家公主的閨房內的重大問題也都拋諸腦後了。
“真的?”微微上擡了一下眼瞼,皇家的美少女用着楚楚可憐的眼神望向擁有淺茶色齊肩短髮的女孩們,可以說她深知這樣的眼神對於他人有着怎樣的效果。
“真的,真的!”被黑髮美少女堪稱完美的演技所完全矇蔽,女孩再度忙不迭地說道,完全印中了林嵐心中所期望的,還一邊大幅度地搖着手,一邊瞅向身邊的女孩,“吶,菊雅?”能夠直呼對方的名諱,看來她就是雙胞胎中的姐姐了。
“啊……嗯……”聽起來就是有些敷衍的成分,被稱爲菊雅的女孩似乎對於林嵐有着深深的不滿,淡茶色的眼眸直直地盯着皇家的繼承人。
思量着自己的演技是不是有什麼破綻,爲了避免遊戲的過早結束,看似纖弱的少女決定儘早切入正題:“……那麼……這麼早有什麼事嗎……”
“夫人請您前去試穿今天的禮服。”搶在姐姐之前開了口,名爲菊雅的女孩,其視線始終沒有離開林嵐分毫,與同胞姐姐截然不同的成熟口吻,讓人不禁懷疑她是否只有表面上所看到的18歲左右。
“祖母大人嗎……”假裝低下頭思索了一會兒,看似有些反應遲鈍的“嵐公主”柔順地回答道,“嗯,我馬上就去……”
“公主殿下請。”
爲了盡力表現出柔弱公主的美好形象,皇家的美少女以着平時最爲痛恨的小步伐走出房內。就在不明就裡的契約獸想要順勢跟上之時,卻被雙胞胎中的妹妹給攔了下來。
“公主殿下將要更衣,請留步。”
絲毫沒有理會淺茶色短髮少女的阻攔,凌羽的視線穿過菊雅,徑直看入笑得異常虛弱的黑髮美少女深不見底的黑瞳之中。
“那……凌羽你就在這兒等一下,好不好……”似乎毫無自信的話語,在任何人聽來都是在徵求銀髮年輕人的意見,可是聽在本人的耳裡卻明顯是另一種版本。
“不許跟來,我要一個人玩個痛快。”恐怕這纔是皇家繼承人真正想要傳達的意願吧!
決不會笨到去與心情極端不好的契約之主爭奪玩具——雖然他本身就沒這個想法,確認了皇家美少女的構想之後,銀髮的年輕人便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向窗邊走去,那份超然的冷漠讓兩個初次與其見面的女孩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可是,在紙門於身後合上的那一剎那,冰眸的九尾狐還是緩緩地側過了頭,餘光掃向紙門,彷彿刺穿了所有阻礙一般地望向了愈行愈遠的皇家繼承人……
*
“……請問……我們現在究竟要去哪兒……這好像不是去更衣室的路……”越來越輕的嗓音在褐發女孩菊雅的耳裡,怎麼聽都是極其不和諧的音符。
怎麼會有這麼嬌弱的女孩子?雖然不得不承認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的確有着驚豔的衝擊,可是看着看着,總讓同爲女性的自己覺得想要對她說一句:“拜託你說話大聲點,有點中氣,好不好?”
從來就很討厭這種嬌滴滴的大小姐,果然人類比起幻族來說的確是脆弱無比呢!
不過唯一讓菊雅感到有些在意的還是那銀髮冰眸的男子,不,從面貌上來說,或許說是俊美的少年會來得更恰當些,可是那種冰冷的氣勢,卻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將之歸於成熟的生物中去。對於他會出現在姬川家公主的臥房之中的這一情況,起初還讓菊雅認爲這位公主殿下有着什麼與衆不同的地方,或是放蕩不羈,或是新潮前衛,但在拜見了這位姬川家下任家長之後,這個名叫凌羽的男子的定位恐怕也就在保鏢這個層面上了。
在臥房內也要配置保鏢,又不是國家元首,她的被迫害妄想症還真不只是那麼一點點呢!
“那個……”
柔弱的語音,在菊雅的耳中只好像有着蒼蠅於身周飛舞。
瞥見妹妹嘴角邊掠過的一絲冷笑,熟知菊雅性情的竹雅心裡立刻大叫不好,對着較弱的少女有着好感的她隨即帶着安撫性的笑容規勸公主殿下道:“公主殿下,請再忍耐一下,夫人說這次要另換一個地方試衣,所以不是走往常的路。”
“真的嗎……那是要去哪兒……”
“當然是真的,我們不正要帶着您去嗎?”竹雅的心裡簡直將纖弱的公主當作小孩子來看待,小心翼翼地哄弄着。
“……哦……”低聲應了一聲,“嵐公主”便低下頭,不再說話,只是仍舊小步小步地跟着雙胞胎左轉右拐。
而聽到這樣的對話的菊雅,不禁在心裡暗歎這位公主殿下的弱智,竟然連這樣漏洞百出的藉口也會相信!不過也正多虧了她的弱智,計劃才能執行得那麼順利,可是菊雅的心裡十分肯定,就算姬川家的下任家長並不是這樣的低能,她也照樣能夠將她帶到王所指定的地點——但是恐怕要加上武力的摻和。
在姬川家本宅龐大過頭的空間中曲折交繞了許久之後,領路的雙胞胎於一座和主館獨立開來的別館前停了下來。與主館風格一致的日式建築,一扇薄薄的紙門隔開了三人與館內的一切,孤寂但是幽傲的環境,好似智者的隱居,只是那已不再潔白的牆與門還有牆角邊放縱生長的雜草藤蔓,隱隱暗示了這座別館已被遺棄多年的事實。
拉開陳舊的紙門,菊雅一言不發地率先進入別館之內,而留下竹雅敦促着公主殿下接續着踏進其中,然後,紙門合上,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便再度隔絕了館內外的一切。
*
姬川家本宅曾經的第一別館,其正屋是一間約有二十張榻榻米大小的臥房,於這陰暗且佈滿蜘蛛網的空間內佇立着的是一襲金紅色長髮的身影。
背向入口處,微薄的日光描繪出其挺拔的形體,大約有1米80的身軀包裹在長長的白色風衣之中,與風衣的長度相比也絲毫不遜色的長髮結成一束髮辮順着背脊而下。維持着雙手插着風衣口袋的動作,男子耐心等待着會面者的到來。
紙門與木槽摩擦的聲音響起,金紅色長髮的男子緩緩地轉過了身,那是即使在眷族中也是極爲罕見的淡金色雙瞳,加上稍薄的嘴脣,高高的鼻樑,不知怎的,雖有着不容忽視的挺拔身材,男子給予人的卻是一副斯文俊秀的印象,感覺極爲接近東大的高材生。
步入屋內的是三位年輕的女性,其中的兩人擁有着相同的清純美貌和截然不同的氣質,而男子的注意力卻始終集中在最後的、也是在場年齡最小的少女身上。
一見到等候已久的王,菊雅一直保持陰沉臉色的面容上終於綻放出了一絲光明,微笑悄悄地掩上她白皙的臉盤。
這是她的主上,她無論何時都溫文爾雅的主上。
輕快地走向男子的身邊,菊雅的欣喜不加掩飾,但她仍沒有忘記針對姬川家的公主殿下發表些許不滿,或許正是因爲她不明白爲什麼在經過了那麼多年後他竟然選中了這樣一個人類小女孩,難道真的只是由於她是綺幽公主的再世嗎?
“主上,我真不明白您爲什麼會選擇這種小女孩。除了相貌之外,她和綺幽殿下簡直就像是兩個人,”對,如果是綺幽公主的話,自己就能承認,雖然是人類,但是那份氣魄是連高等幻族都不一定能具備的,也因此,對於擁有與綺幽公主相同面貌的姬川家繼承人的軟弱,她感到了異常的憤怒,“膽小外加弱智,哪裡有綺幽殿下當年的風範……”
淺茶色齊肩短髮的女孩第一次沒有完整地說完話,不是被人打斷,而是因爲背後的重壓使得她再也說不出話來了,疑惑地望向她的王,卻看到那久違了的溫柔笑容。
下意識地轉過身,映入眼簾的是同胞姐姐竹雅的震驚表情,以及……那重壓的來源——以着極端傲慢姿勢站立着的“柔弱公主”,沉寂已久的邪美笑容正對着自己散發出危險的信號。
右手的食指撥弄着及腰的深黑色髮絲,皇家的美少女滿足地凝視着菊雅臉上變化萬千的顏色,然後,脣瓣輕啓,對向金紅色長髮的男子:
“就是你要見我嗎?”
*
隸屬於光の眷族高等幻族——金翅族中僅次於帝族的天族的一員,菊雅從出生以來就一直被視爲帝王輔佐官的不二人選,經受着比任何族人都還要嚴格的訓練,也因此她具有的是比任何人都高得多的自尊心,可是她從沒有感受過像此刻一樣的巨大屈辱。
她竟然被一個人類小女孩玩弄於鼓掌之間!被她一向視其爲最低等種族的人類!對於菊雅來說,恐怕沒有比這更讓她感到屈辱的了,尤其是當這個小女孩不只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還以着一種極爲不恭、甚至可以說是傲慢的口氣對自己的王說話的時候。
拇指與中指摩擦而過,憑空地,一束火光“咻”地射向皇家的繼承人,於最後0.1秒側頭躲過攻擊,黑髮的美少女以着挑釁的眼神再度望向那個膽敢對自己發動攻擊的女孩,心裡卻在不斷盤算着。
不是火龍族的她爲什麼可以於這個宅邸內使用力量?
難道是凌羽弄錯了?
又或者是……
深黑色瞳眸的視線越過淺茶色短髮的女孩,將白色風衣的男子納入了視界之中。
是他……嗎?
打斷林嵐思緒的是與菊雅擁有同樣面貌的女孩,一把壓下打算髮動第二次攻擊的同胞妹妹的手,這個個性實在太過溫和的女孩忙不迭地道起歉來:“對不起,公主殿下,菊雅她並不是故意的,請原諒。”
“竹雅,快放手!”正在氣頭上的菊雅哪裡肯就這樣了結,大聲地喊着這個自己平時就常看不慣的溫溫吞吞的姐姐的名諱,她大力地想要將手從竹雅的鉗制中掙脫開來。
“快道歉,菊雅!”
“不要!難道你對於我們被這麼個人類小女孩玩弄了的事實就真的那麼無動於衷嗎?”激動地說着,菊雅的眼中彷彿燃燒着淡茶色的火焰,“回答我,竹雅!”
“那麼,你就想要再度在主上的面前對她動手嗎?”這句話終於起了作用,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菊雅猛地轉過頭望向金紅色髮束的男子。
可是,竹雅所希望的金紅色長髮男子出面調停的局面並沒有出現,相反地,溫和地笑着的男子卻開口應允了菊雅所希望的一切:
“竹雅,放手。”
“可是……主上!”竹雅實在不明白自己的王心中所想的,他難道不是最愛綺幽公主的嗎?那爲什麼現在又……
“菊雅想做的話,就讓她按照自己的心願去做吧。”
“……是。”儘管疑惑,但是竹雅仍然聽令鬆開了手。
一得到解放,菊雅的臉上立刻展現出笑容來。是吧,她的王應該也是這樣認爲的吧!這種小女孩怎麼可能會是綺幽公主呢?
“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火焰噴涌而上,於菊雅的背上糾結成形,火元素所構成的四翼在她的身後緩緩張開,這就是金翅族天族的戰鬥形態。
“是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皇家的美少女收回了明爲一直在撥弄着髮絲實爲探測着空間中不尋常元素波動的右手,“不過,我看會後悔的恐怕會是你哦!”
*
純銀般的髮絲交錯層疊而下,鋪滿了這座清冷的宮殿,雪白修身長袍、同色輕長披風加身的男子靜靜地站立着,他的面容雖在清冷月光般的長髮遮掩下顯得模糊不可見,但從他開口後的聲線看來,他確是男性無疑。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嗎?”沒有絲毫起伏的語調,卻因着那短暫的停頓以及緩慢的語速而令人感覺到深入骨髓的悲哀。
面對男子的問話,大廳中的另一個人沒有迴應半分,修長但是略顯孱弱的身影隱埋在濃郁的黑暗之中,不知是何材質但明顯十分輕柔的深黑色長裙幾乎與黑暗連成一體。
(可是爲什麼會感到刺骨的悲傷呢……她明明沒有說話啊……)
聆聽着女子的無聲,良久,白色長袍的男子又再度開了口:“……真的……非要……走到這個地步嗎?”
仍舊沒有迴應,黑色衣裙的女子如同黑暗塑成的石像般悄無聲息。
“……沒有妥協的餘地嗎?”
“……再多的機會……”
隱於黑暗的女子微微地動了,彷彿久違了幾個世紀一般的小幅度,左右,左右,那無法看清的頭顱始終進行着的是最終的否決。
“……路西法……”
從男子口中逸出的一個名字,讓不停反覆着機械運動的女子猛地擡起了頭,無法掩飾地,略顯孱弱的身子輕微一顫,女子的嗓音初次暴露在這冷寂的宮殿之中。
“……對不起……”輕弱近無的聲音這樣說道,然後便是如同絕寂長嘆般的呼喚。
路西法……路西法……
路西法……路西法……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伊……修……卡……
女子最後的懺悔糾纏於耳邊,他突然發現眼前的畫面轟然墜落,碎小的玻璃撞擊着地面,那是悅耳的樂聲。
猶如化不開的悲哀的黑暗之中,光元素於身前聚形,如同穿越了無數空間般遙遠的聲音卻如在耳邊一般清晰。
“……找到她……”
“爲了……復甦……”
“找到……他……”
“……找到奧……瑟雅……”
“……爾……雅……”
(誰?)
明知是萬分熟悉的耳語,卻無法抓住任何頭緒,他只感覺到沉淪,不只是軀體,更是心靈。
“……路……西……法……”
那是他在夢中所聽到的最後一個詞。
*
銀色短髮的男子睜開了冰之結晶般的雙瞳,茫然地掃視了一下四周,卻發現自己竟在背靠着欄杆的情況下睡着了。
怎麼會……
知道自己從來也不會少眠,凌羽實在難以理解這樣的狀況。
而且……還睡得那麼熟……
是從什麼時候起呢?自己開始會間歇地沉入夢鄉,開始時,只是短短几秒鐘的失神,因那是從有記憶起便一直跟隨着自己的習慣,所以從沒有太過在意,可是到了最近,時間卻明顯延長了,支離破碎的畫面構成了夢中的真實,無力反抗,無力掙脫。
如果硬要說個時間起訖的話,恐怕是從那時開始的吧……
左手的拇指和中指輕輕擠壓着兩側的太陽穴,冰瞳的年輕人任憑微涼的秋風吹拂着自己的軀幹。
“……路西法……”
輕輕吐出這個字眼,卻在下一刻被人拍上了肩膀。
迅速地轉過身,凌羽條件反射般地用力拍掉了那白皙的手腕,隨即在心裡咒罵自己的大意:該死!竟然連人到了身後都沒有察覺!
可是當他將那手腕的主人納入視界中後,凌羽才終於知道那並不是自己的大意。
那是一張他並不熟悉的臉孔,但是所有見過它的人都永遠不會忘記它。
那是可與時間的永恆相媲美的美貌。
而在這個世界上擁有這種美貌的人,銀色短髮的年輕人只見過兩個。
“你是……”
話出口後,凌羽才猛然想起自己並不知曉對方名字的這一事實,可是秉持了自身一貫的事不關己便漠不關心的態度,冰眸的年輕人只是禮貌地將對方的身影映入冰藍色的雙瞳之中,便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面對這種在大多數人眼中都是極其傲慢姿態的表現,房間中的另一個人卻沒有散發出絲毫的不滿,自始至終的溫和微笑讓人無法窺探其內心的秘密。
“真是抱歉,沒有通報上我的名字。”如同秋風的輕聲細語般的美聲如此地說着,跟隨着龍王一同到訪的年輕女子微微地俯身以示歉意,“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用‘萱’這個單字來稱呼我。”
凌羽沒有搭話,雖然對方的態度很是溫和,但是冰瞳中無法褪去的是深深的防備。
十分安靜地,他等待着女子訴說自己的來意。
而也正如同他所願的,在靜待了一會兒後,年輕女子又再度開了口:
“我代表龍王殿下前來拜訪嵐公主,請問嵐公主現在何處?”
“不知道。”不是存心想要欺騙對方,只是不想與她多話,況且在事態還沒有明確之前,如果擾亂了皇家大小姐的興致,那後果就不是“恐怖”這一詞語所能形容得了的了。
不知是事先便預料到了銀髮年輕人會有的反應,還是性格真的過分溫和的緣故,柔和的笑容始終沒有消散。
“你就是昨天的九尾狐嗎?”慢條斯理的話語,帶出的卻是讓凌羽暗吃一驚的信息。
看來她果然不是個簡單人物呢……悄無聲息地,陰寒於房中擴散,戒備愈加深了。
而自稱爲“萱”的女子仍舊微笑着注視着身前之人。
微涼的秋風拂過庭院,愛撫着兩人的面頰,卻完全無法化解那僵硬難解的氣氛。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時間在不斷地流淌,但別說姿態,就連兩人的面部表情都沒有發生一絲一毫的變化。
可是就在忍耐力競賽進入第二十七分鐘之時,一個孩童般的高分貝嗓音介入了兩人之間:“主上!”
主上?意外的稱呼讓凌羽微揚起了眉毛。
“什麼事,沐莜?”女子的微笑漸漸地暗淡下來,深知沐莜認真個性的她知道,沐莜會在這個不恰當的時間出現,肯定是出了很大的變故,加上他還喊出了自己禁用的名號,這讓她不得不喪失了笑容。
“不好了,主上!那一位……金翅族的那一位來了!”童聲的主人現出了身影,火焰的短髮,尖尖的長耳,巴掌大的身形,那是火焰的高級幻獸——炎之精靈瑞穆爾,與他相比,黑髮美少女的火之幻獸月炎,也就是火之精靈凡爾簡直就像是未成年的孩童。
把高級幻獸當作使僕……還有那個稱呼……
主上……炎之精靈瑞穆爾的主上……火焰之王……
可是……火龍之王明明是……
是……
難道……她不是……
就算是凌羽,也爲自己的想法着實吃了一驚。
那一頭,自稱爲“萱”的女子第一次維持不了了從容不迫的態度。
“焰曜?焰曜他……來了……”
“在哪兒?他在哪兒?”
“姬川家最西方的別館,而且……”
“而且什麼……”
深深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名爲“沐莜”的炎之精靈才勉強開了口:“而且……而且公主殿下好像也在那裡……還有……根據那裡的元素波動異常這點看來……他們恐怕已經……動手了……”
“什麼?!”嚷出聲的是原本沉着的銀髮青年,開始想着對方在領域內無法使用力量,纔會放任無聊的皇家繼承人獨自前往,可是現在竟然……
雖然並不知道那個名爲“焰曜”的人究竟是誰,但是衝着對方稱得上是慌亂的態度,凌羽本能地預知了事態的不妙。
冰藍色的雙瞳正對上蒼翠的綠眸,他們互相能夠看透的是對方瞳仁中掩飾不了的擔憂。
*
“嗖嗖!”火焰的細箭以着好像要劃破空氣的高速直衝向對面的黑髮少女。
面不改色地,林嵐微笑着閉上了眼睛,牽動着手指於虛空中劃出華麗的圖騰,而後薄薄的水幕便於身前展開,一點不漏地吸收了那奔騰而至的火焰箭。
隨後,雙手張開,在深黑色眼眸睜開的那一刻,隱藏在火焰箭幕後的細劍已襲向皇家繼承人毫無防備的前胸。
結束了!這樣地想着,本來就只是想要好好教訓一下對方的菊雅稍稍減弱了斬擊的速度。
因爲她的王一定不會希望看到無法收拾的局面的。
可是出乎菊雅的意料,細劍硬是愣愣地停在了空中。
以爲是妹妹難得的善心,但是在看到了那個細節之後,竹雅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菊雅持劍的右手正微微地顫動着,仔細一瞧,她便發現了那纏繞在黑髮美少女兩手之上的細絲,就是它於胸前繃緊,牢牢地架住了菊雅的細劍。
那是什麼?
不過很快地,竹雅便發現自己驚訝得太早了。
深黑色的長髮無風自揚,視線所及之處,原本如同夜般漆黑的髮色演化成了水藍的絢麗,就連那先前還是深不見底的瞳仁也被染成了清澈見底的水色。
“同調(注2)?!”下意識地叫出了聲,淺褐色短髮的女孩本能地向那細絲施加了一股勁力後便依靠着反彈與水藍色長髮的少女拉開了距離。
爲什麼?能與聖獸締結契約的人類不是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嗎?那爲什麼她……
沒有再細想下去,因爲菊雅已明顯意識到了處境的不妙,那明顯是屬於水之聖獸的力量,已讓她感受到了沉重的壓迫感。
怎麼辦?淺褐色短髮的少女望向白色長風衣的男子,雖然仍是溫文爾雅地笑着,但是那雙淡金色的眼眸卻讓人感受不到一絲溫和。
在主上的身邊到了將近五百年的她相當清楚,主上的眼中是無法容下任何的失敗者的,也正是由於這種近乎異質的潔癖,才促使着他至今仍對綺幽公主的事耿耿於懷。
對,沒錯,他是很愛綺幽公主,愛到可以放下自己最重視的身份,任她呼來喝去。但是菊雅知道,比起對於綺幽公主的愛,他更恨,他恨南海紅龍王,恨他使得自己嚐到了有生以來的首次敗北。
所以,自己決不容許失敗的存在。
她不希望離開她的主上,因此,無論有多麼艱難,她都不能敗北!
細劍的頂端微微一顫,火焰之翼於空中一閃而過,淺褐色短髮的女孩再度發動了攻勢。
側身躲過那近似於魯莽之舉的攻擊,皇家繼承人那已變化爲精靈般長長尖耳的聽覺器官忍不住抖動了一下。
爲什麼?她明明就清楚力量上的差距,爲什麼還要進攻?
敏銳地察覺到是由於那金紅色髮束的男子的緣故,林嵐對於他的印象便又下了一個檔次。
就在這一閃神間,菊雅又再度揮劍砍向水藍色長髮的美少女。
雙足用力一蹬地,皇家的美少女疾速地向後躍去,險險地避開了揮出的劍刃。
決意於水色瞳仁中沉澱,想要儘早結束這場鬧劇的林嵐向菊雅的方向舞動起雙手。泛着寒光的細絲形成一張牢不可破的密網,將淺褐色短髮的女孩鉗制其中。
掙扎着,菊雅似乎想要依靠手中的細劍開出一條道路來,而看到這一幕的林嵐立刻抽動起手中的細絲。
“啊!”伴隨着淺褐色短髮的女孩因綁住右手的細絲突然勒緊而發出的吃痛的喊叫,墜落在地的細劍奏出了“晃當”的樂聲。
“到此爲止了。”水藍色長髮的少女如此地說道,水色的雙瞳定定地注視着對方心又不甘的眼神。
這下她總算應該……
但是馬上,皇家的繼承人便意識到自己低估了菊雅的決心。
房間內的空氣在一瞬間升溫,淺褐色短髮的少女身後的四片羽翼火焰頓時暴漲。
她想幹嘛?
疑惑地想着,但在感覺到由細絲傳遞過來的高溫時,與水之聖獸同調的少女立刻明白了菊雅的企圖:她想利用火焰的高溫熔斷細絲!
這一發現讓林嵐暗暗地嘆了口氣。
從一開始自己就一直在避免着那種情形的出現,可是沒想到終究還是……
“這可是你逼我的哦!”有些戲虐的口氣,但也許只是想要減輕心理上的負疚感。
再度閉上雙眸,少女輕緩地牽動着細絲。說來也奇怪,那剛剛還如同空氣般讓人難以察覺的細絲周圍竟擴散出絲絲絢麗的水藍,溫度在逐漸降低,而後那禁錮着女孩的細網突然爆裂,被轉換爲最純粹的水元素的細絲如雨水般迎面澆下。
“哇啊啊啊啊——”混合着菊雅淒厲的尖叫聲的是那火焰的四翼於水元素的細流的纏繞下無力地瓦解消滅而發出的“嘶嘶”輕響。
輕揮右手,細絲便如同具有生命力般地自動收回,失去了外來的支持,早已面如土色的女孩當場跌倒在地。
“菊雅!”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竹雅扶起女孩。
“放心,”雖然並不太想說話,但是看到了這個先前一直對自己和顏悅色的女孩焦慮的神色,話語便自動地逃出脣外,“她沒事的,只是大概要在牀上躺兩天了。”
護身火焰被完全打散,想要完全恢復的話恐怕要用上近十年的時間吧!
這也是林嵐一直想要避免這種狀況出現的原因。
不過,眷族唯一不缺的,大概就是時間了吧!
盡力安撫了一下心中的不安,水色般無雜質的雙瞳望向了那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那個至今仍笑得溫文爾雅的男子。
而同樣看向了男子的是一雙淡茶色的眼眸。
因爲是菊雅先無禮地動手的,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公主殿下”已經是相當手下留情的了——如果不是菊雅逼得太緊的話……所以,竹雅的心裡並沒有過多的怨恨,只是她不明白,她不明白釀成這種局面的主上的用意究竟爲何。
正迎上雙重視線的壓迫,金紅色髮束的男子卻從容不迫地加深了笑意,直視進那水色的瞳仁之中,接着便踏出了第一步。
一步、兩步、三步……高瘦的身形一步步地向林嵐逼近。
彷彿毫不在意般地睨視着淡金色雙瞳的男子,水藍色長髮的少女卻下意識地握緊了掌中的細絲。她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男子是一個異常危險的人物,是一個比那個爬蟲類帝王的大叔危險百倍的傢伙,因爲那個龍帝的危險是明顯浮於表面的,而不像眼前的男子一樣深埋於表皮之下。
還有就是,皇家人的直覺從沒有出過錯。
不過,顯然有一點,原本爲黑髮的美少女沒有意識到,那就是從根本上而言,她與這個男子也許是異常相似的人物,最擅長用牲畜無害的笑容隱藏危險的本質。
“有什麼事嗎?”皇家的美少女擡起了頭。
如同鋼琴家般細長手指伸了過來,像是要拂上少女的臉頰。
毫不掩飾厭惡地微側過頭,林嵐讓過了金紅色長髮男子伸出的左手。
但是她所沒有想到的是,那左手尾隨而至緊緊地鉗制住了自己的下顎,逼迫着自己看向那淡金色的冷酷瞳仁。
舉起雙手想要抵抗,可是卻在被男子的右手抓住手腕之時,完全消失了力量。細絲如煙一般消逝無蹤,絢麗的水藍色長髮變回了深邃的黑色,狠狠地看向男子的雙瞳彷彿深夜寶石一般。
領域的性質被更改了?林嵐很快地便感知了力量無法使用的原因。
“綺幽。”男子輕聲地呼喚着,“沒想到那麼多年後,你竟然又站在了我的跟前。仍然是那頭深黑的長髮,仍然是那雙高傲的眼眸,不屑地看着我……”
“我真的好高興,好高興這真的是你,那種攝人的氣魄,但卻有着最單純的善良……”
“你知道嗎,綺幽?我真的好想你啊……”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讓他搶走你了……一定……”
斯文俊秀的臉龐緩緩壓了下來,似乎是要吻向思念了三百多年的少女。
“住……手……”艱難地說着,但是黑髮的美少女卻難以移動分毫,只要存在於這個領域之中,對方就相當於這個世界的神,而無論是什麼生物,在神的面前都是同樣的軟弱無力。深黑色的眼眸所能做的只有映出那愈漸接近的臉龐。
“溯……夜……”
少女情急之下喃喃而出的名字卻讓男子硬是愣住了。
“‘溯夜’?這究竟是……”
難道他知道……
少女的腦中突然掠過這樣的念頭。
可是雙方面的問題沒有能夠深究下去,因爲就在這時,深黑色長髮的少女和金紅色長髮的男子同時察覺到一股蠻橫的妖力撕裂了他所創造的領域。
而金瞳的男子知道,在這個宅第中,或者該說是在整個黃昏界中擁有這種強度的力量的,恐怕也只有那唯一的一個人。
是他來了嗎?
敵對的意識讓他更是用力地握緊了少女的雙手。
然後,他便聽到那曾經聽過千遍萬遍的美聲,它說:
“焰曜,請放開公主殿下。”
*
注1:「夢王」,一說是指冥界七君主之一的幻之君主德瑞恩,另一說則是指光明界上古四大聖獸之一的夢之天使席絲。一般來說,相信第一種說法的人較多。相關的傳說是冥神曾將自己的七種力量分給從冥界最早的住民中挑選出來的七位傑出的人物以協助他治理好冥界複雜的構成,那七個人就並稱爲“冥界七君主”:幻之君主「夢王」德瑞恩,掌管虛幻之力,與之相對的是實之君主「真王」瑞埃爾,掌管真實之力;焰之君主「炎帝」弗萊恩,掌管火焰之力,與之相對的是水之君主「冰後」艾絲,掌管流水之力;魔之君主「魔帝」撒旦,掌管惡魔之力,與之相對的是妖之君主「妖后」迪蒙,掌管妖獸之力,而這兩位便是魔王與神主的直接上司。最後的便是與冥神一樣籠罩於迷霧之下的暗之君主「邪神」,是四界除冥神以外唯一得到被承認的神的封號的人,而與之相對的便是冥神本身,也就是光之君主。七君主之間以及與冥神本身的權力之間都有着不同層面的干涉,這種干涉確保了冥界持久的穩定。
注2:同調,意指與聖獸締結契約後發動能力的方式之一,這種方法最明顯的特徵是同調者的外表將會和與其同調的聖獸的外貌產生一定的相似程度,一般是指髮色或是瞳色的變化。普遍來說,變化得越相似,能夠使用的力量也就越多,大概在40—50%之間。除了同調以外,與聖獸締結契約後發動能力的方式還有三種:召喚、借力、同化。召喚,顧名思義,就是將聖獸的本體召喚至黃昏界,就如林嵐在事件一中所做的,但是這種方法要考慮到維持黃昏界的平衡,所以只能發動大約15—25%的能力。借力,如同林嵐在荒回走廊所表現得一樣,是通過咒語將聖獸的力量從其所處的界中引來,但是由於通道過分狹窄的緣故,一般只能使用5—10%的能力。同化,從常識上來說近乎是不可能的方式,是同調的進一步加深,當同調者超越了髮色及瞳色的變化,達到了形體變化時,就已經踏入了同化的界限,換而言之,同化者的特徵就是會在外貌上越來越接近與其同化的聖獸,他將會擁有與聖獸近乎完全相同的容貌,並且與同調遵循同樣的原則,也就是越像,所能發動的能力也就越強,一般在75—90%之間,但是如果能夠達到一致,從理論上而言將會達到100%,但是這種方法對於同化者的精神承受能力以及身體承受能力的要求相當之高,所以也有“不可能成功的方法”之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