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離島入關

背部皮裂肉綻,難掩心中悲澀疼痛,冰錦座靠樹幹,抽泣出聲,待得累了,迷糊入睡,已顧不得密林中野獸妖靈會隨時出現。

入夜,蟋蟀聲絮絮,空氣有些微涼,疲累的冰錦沉睡,密林暗處,幾雙碧目亮起,伏身前行,當它們靠近,露出獠牙,一身硬毛立起,互相爭奪率先捕殺目標時,地面微顫,冰錦追擊鼬鼠妖靈見到的那頭牛角巨獸到來。

四頭妖獸趴在地上,顫慄不已。

巨獸隨意伸出手將一頭妖獸抓起,送入口中啃食,坐了下來,其餘妖獸紛紛逃離,它並沒有對冰錦動手,只是坐在那,手指從牙縫摳出獸骨,叼在嘴裡,鼻孔喘息怔怔目睹後者熟睡。

冰錦做了個夢,夢到虎叔正如往常一樣指點他修煉,怎麼鍛身殺獸,直到累了躺在地上,虎叔面露笑容蹲坐在旁,拍了拍他的胸膛。

“小冰錦,今後就要靠你自己慢慢修煉了,須知煉魂士道路悠長,且要謹慎前行。”

虎叔起身,對冰錦揮了揮手,在前方,有一道虛幻身影正在等着,與之同行在迷霧中。

“虎叔!”

冰錦驚醒,伸出的手想要挽留,可密林中晨露滴答,哪裡有虎叔的身影,想到昨日的一幕幕,他眼圈腫痛,已無淚可流,身上的傷痕結痂。

那位陪伴自己到如今的可靠男子已然逝去,就如夢中那樣,再也不會出現了,冰錦腳步蹣跚,緩行在林中,尋找虎叔指點修煉的熟悉地,回憶那個先讓自己承受鍛體之痛,再一起食用獸肉,讓他吸收靈氣時要收斂心神。往日篝火殘堆還在,只是舊人已去。

向着草屋方向回去,心裡滿是苦澀滋味,彌月姐姐一定很傷心,自己也太不懂事,怎麼留下她一人呢,想至此處不由加快了腳步,只不過,遠遠就看見草屋周圍的幾道身影,心咯噔暗沉,這些人,身上的衣着與昨日那些傢伙的一樣!

長期在密林中捕獸的冰錦刻意收斂魂力,無聲無息完全可以不懼會被發現,潛過去,藏在灌草叢中,便聽到有兩人正在對話。

“大長老該不會是多疑了吧?我們趕來守了一夜,也沒見所謂的魂晶孩童。”

“這種話不要亂說,大長老是什麼身份,就算找不到,我們也要盡力辦事,別誤了自己的前程。”

“還要守多久?”

“響午吧,說起來,大長老擒住的女孩真是漂亮,實力也不弱,你說,會不會就是她殺了宗門前輩的那些後輩和馬師叔?”

“這我就不知道了。”

聽到此處,冰錦心一片冰驚,隨即惱怒,彌月姐姐被抓了!他們口中的漂亮女孩一定是彌月姐姐!

“還有,聽聞大長老還拿回來一個融骨境妖靈的魂晶,被副宗主大大讚揚了一番。”

融骨境魂晶!冰錦越聽越怒,想到自己昨天差點被掐死,那個人也是因爲感覺自己的魂晶特殊,這些該死的外來人!該死的劍宗!當初中年男子在與虎叔對話中可提及過這個什麼劍宗,彌月姐姐應該是被抓到那裡起了。

他沒有因此而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經過昨日造就無法挽回的過錯,令虎叔葬送了性命,冰錦絕對不再輕易遭惹這些人,沒有強大到能夠抗衡之前,絕不送上門去,這般想,趁着兩人稍微走遠些,緩緩退回密林。

虎叔因他而死,彌月姐姐被抓,冰錦歸咎於自己,一定不能讓彌月姐姐有任何差池,可是……現在的他能做什麼?繼續呆在這裡?不行,離開?去哪?除了混沌島,他沒有去過任何地方了。

“彌月姐姐,你一定不要有事,冰錦會去救你!”

狠下心來,冰錦疾奔橫穿過密林,看着一片汪洋,毫不猶豫的躍了過去,魂力纏身,腳踏水面劃出一道浪潮向着海面迷霧而進。

迷霧之中,他迷失了方向,幸好仍然堅持前進,很快就聽到陣陣雷聲逼近,他望着猶如青龍入海般的雷電,心頭驚悚,但不懼,不能退縮,彌月姐姐一定要救!

直到真正迷霧中心地帶,冰錦整張小臉都變色,周遭雷電愈加猛烈,黑色滾雲中,似乎有某種東西正在醞釀,他不敢放緩速度,可體內魂力正在消耗,前方未知距離還需要堅持。

只是,想法雖好,冰錦沒能安心趕路,劇烈的雷電擊打在海面上,無數電網向外鋪灑,腳下魂力被蝕,只覺雙足發麻,連體內魂晶都受到波及,瞬間斷去對魂力的控制,他撲通掉進海里,被接連轟擊下來的雷電擊得頭皮發麻,饒是他從小食用獸肉鍛體,可還是被炸得皮裂肉綻,傷口觸目驚心。

冰錦發出慘叫,咬牙切齒的向前游去,每次想要使用魂力,那該死的雷就轟下,令魂力斷開掌控。

一道巨雷轟鳴,正中冰錦腦門,他整個人只覺天旋地轉,身體劇痛彷彿欲裂,整個人在海水中抽搐痙攣,體內的魂晶發出咔咔聲響,令他大驚失色,深感自己太傻,怎麼就跑進這種地方來,還沒等他意識從被雷轟擊清醒過來,又是一道雷砸下!

身體再也承受不住這般衝擊,手臂碎裂,痛得冰錦在海里張口嚎叫,吞了大口海水,一下子整個人就臉色發紫了,海水澀鹹,吞入腹中如刃割腸,可想而知那痛楚,禁不住這般“折磨”,兩眼一翻直接昏厥過去。

就算冰錦昏過去,驚雷不見得放過他,不斷砸擊身軀上,雙腿也被漫天電網震碎,體內魂晶崩裂,魂力縱橫而出,不斷衝擊洗滌殘軀剩下的血脈,斷肢口的血快速止住,然後新肉生長又被電網炸爛。

如此,冰錦僅剩的身軀卻漸漸浮出海面,向着迷霧之外飄去,猶如浮標被雷擊沉又起。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魂晶習慣雷擊,碎片上雷絲互相交織,拉扯魂晶碎片重新凝結成珠,然而赤紅的表面卻變成白銀,更有雷芒融入魂力散發在骨髓各處。

迷迷糊糊間,冰錦只覺喉中堵塞,極爲難受,翻了個身,口中吐出大口大口海水,皮膚辣痛,他咿唔一聲,手觸摸到暖沙,心頭大驚,自己在哪?想要睜眼,可眼皮卻粘在一起,顫着手在眼縫前,忍痛強行擠扯。

入眼先是一片映紅,接着模糊,血紅漸漸消散,才能夠清晰看到周圍景物,這是一片淺灘,自己正擱置在沙灘上,任由海浪拍擊,海蟹從他皮膚上夾起一塊死皮送入口中,見他動了動,驚嚇跑掉。

從未有過的虛弱感,冰錦爬到乾燥的熱沙上,任烈日烤霖,待得恢復了許些力氣,才轉趴爬向前去,在不遠處有圍着沙灘建起得單層成排的木屋,此間有人發現他,嗷嗷大叫跑來,是一位老者。

……清水入口,冰錦神志清醒了不少,顧看簡陋的房間,地上有木碗和卷鋪。老人正盤坐在火爐前,在煮架上搗鼓掛罐,一股魚香味飄來,冰錦的肚子咕嚕嚕響了起來,老人聽得回頭,笑道:“誒喲,小傢伙看來餓得不輕,等會,馬上就熟。”

想要起身,但背部皮層粘在竹蓆上,他一用力,竟扯下大片赤皮,痛得他咬牙切齒,撐着上身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老人從掛罐倒出魚肉濃湯,告訴他此地乃邊關外的寨區,住的都是普通人家,常年在海上捕魚爲生,像這樣出現在淺談的海難者他救了不少,不過還是第一次見到冰錦年齡這麼小的。

“喏,喝了吧,飽了就恢復力氣了。”

結果魚湯,冰錦不顧燙大口大口喝了下去,頓時腸胃暖流吁吁,思路清晰,而皮表上的結痂直接發白脫落,看得老人眼神精光閃爍不已。

“小傢伙你是煉魂士?”

冰錦捋順了思路,看着雙臂,猶記得不是被雷擊碎了嗎?竟然恢復如初?聽到老人的問題,輕點頭。

“你幾歲了?”

眼前孩童太小了,他家裡大人怎能忍心他出海呢?老人如此想。

“六……歲了吧。”他不是很確定自己的歲數,想來八九不離十,繼而他想起了什麼,向老人請教:“老爺爺你知道劍宗在哪裡嗎?”

老人怔怔出神,六歲的煉魂士?這可不得了,在這邊關似乎沒聽到過有這樣的小傢伙出世呢。

“唔……邊關並不像那些大城,未有宗門,不過,那些來自宗門的煉魂士在此地參與軍政,爭取能夠在邊關獲得軍功,到時候還能得到皇室的青睞與修煉資源。”

老人告知如果要找人,可以進入邊關去詢問,興許有他要的答案。

冰錦沒有立即離去,爲了報答老人的救命之恩,隨着坐漁船出海,圓了坐船的夢,又替老人講房屋漏雨處補上。入夜,冰錦盤坐,感受體內異樣的魂晶,手掌泛起的魂力竟然變得渾濁,赤焰伴着雷電噼啪,很是妖異。

這莫非是虎叔層提起過的變異魂晶麼……想起虎叔,冰錦黯傷,如今只剩自己了,今後該怎麼辦,沒有了任何依靠,年紀尚小的他有些孤寂傷神。

兩日後,他拜別了那位寨區老人,按照後者指引的路線前行,向寨區後方的曲折道路進發,路上,他遇到那些騎駿馬拉浮空馬車的人,露出驚歎,這些是在混沌島從未見過的,一切對他來說太過新鮮,本是孩童,好奇心自然不小。

邊關外,高牆橫堵整片區域,把山林和寨區隔離開;關內建築林立,牆上有踏懸浮石板的士兵巡視,人們若要進關,就得走唯一的關卡大門,兩名士兵手握長戟,提醒大家入關不得犯事,否則會被守護邊關的煉魂士大人鎮壓牢獄。

環顧周遭,冰錦張口結舌,成排而立的建築,人流擁堵,酒樓二層上妖靈們聚在一塊,互相介紹自己手中的物件,巡邏士兵結隊而行,店小二站在浮盤上向路人招收攬客,騎着木馬追趕的孩童。

對他來說這一切彷彿夢境,腦海裡彌月從小教導他的謹慎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眼睛不離那些店面裡的各式各樣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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