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天後,鐵匠廳內的太史牧與冰錦兩人從熔爐投碳口盯着爐內懸浮的寬刃刀。
“等我催動熔爐開始錘鍊刀身,該你出手的時候我會說,自己別亂動知道嗎?”太史牧對冰錦提醒道。
“是,一切按照太史前輩所言行事。”冰錦肅然道。
“很好。”太史牧將投碳口上的能量壁壘開啓,盤坐掐了好幾個繁雜的手訣,兩指向上一直,張口對爐內寬刃刀噴吐灼熱火焰,焰氣穿過能量壁壘直接衝擊刀刃。
見太史牧臉沒紅耳不熱的鼓吹火焰,冰錦心中不由暗想這老頭火魂力絕對極爲霸道,修爲肯定極高,不然如何掌控火候進行兵器錘鍊。
熔爐裡的噼啪聲越發高亢,冰錦收緊心神,時刻準備出手幫助太史牧。
然而,一連四天過去,太史牧臉上落汗,但腮幫依然鼓起吹動火焰。
直到第六天的某個時刻,太史牧停止火焰錘鍊,深吸口氣,對冰錦道:“快,以三成冰魂力對刀刃慢慢凍住!”
打了個困的冰錦連忙提起精神,雙掌泛起冰屬性魂力,往熔爐中催動,還沒堅持幾秒,他便覺得有些怪異,魂力正在被刀刃吸扯!
“不要驚訝,這是刀刃過於滾燙導致的。”太史牧擡手將石板大桌上吸來一個酒壺,拍開壺口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大口,待得冰錦滿頭大汗,約莫半個時辰,他纔出聲道:“停,收回魂力!”
卸掉掌中魂力,冰錦打了個冷顫,嘴脣都因過度冰寒而發紫,雙掌有些發僵。
“如何?沒有了火魂力的壓制後,冰魂力很嚇人吧?趕緊坐下來恢復,這幾天你都要有大半時間得幫老頭我錘鍊刀刃呢。”
啥?不是吧!冰錦嘴角抽搐,點頭稱是,閉目開始恢復。
不得不說,在幫太史牧錘鍊刀刃期間,冰錦越發能夠控制冰魂力了,尤其是恢復速度,也比原來的一個時辰縮短到接近半時辰,他能明顯感覺到自身的變化,暗暗竊喜。
“看把你給美的,跟你說,現在這種恢復速度連魂匠入門都還打不到呢,如果能做到僅用個幾分鐘就恢復,纔算有資格觸摸魂匠的門檻。”太史牧譏笑道。
正在控制冰屬性魂力的冰錦雙目微突,恢復速度達到幾分鐘?這開玩笑呢吧?就算此地充滿靈氣,他也不可能在幾分鐘內就能恢復過來!
或許是冰錦擡低看自己在魂力上操控的能力,兩個月後,連太史牧的眼神也稍微有了變化,從半個時辰的恢復速度僅僅只用了這麼短的時間,就達到了二十分鐘之內恢復。
“此子或許真的有可能繼承魂匠的衣鉢啊!”太史牧眯起眼睛暗想,隨即出聲喝斥冰錦收回魂力去恢復,他喝了口酒,運轉火魂力繼續鼓吹進熔爐中。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半年,一年?冰錦對時間觀念已經變得模糊,每天就等着太史牧的提示,而外界,也開始有人耐不住對伏丹塔蠢蠢欲動。
沒錯,夢心再次進入第十層,嘗試着溝通插劍石碑,他的考驗與冰錦不同,沒人知曉其獲得了什麼,直接衝進第十一層,但夢心沒有去闖,而是推出伏丹塔,並放聲稱第十一層根本沒有人衝擊的跡象,而且第十層也未發現任何人。
其他人猜測,冰錦應該遭遇了不測,包括陸安和花武勇,只是符火仍然堅持冰錦絕對沒有死掉。
“符火說得對,銀狐兄弟怎麼會死,我們一定要等他出來。”
花武勇捏緊拳頭,攬住陸安,一同眺望伏丹塔,等待那道身影出現。
……
太史牧背靠鐵架,喝着酒,瞟了眼另一處擡手操控虎面冰盾在眼前飛來飛去的冰錦,眼露讚賞神色。
這個小子在這段時間修爲雖一直壓制,但其對魂力的理解和操控提升了不少,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將恢復速度達到了七八分鐘之內,太史牧只不過隨口說說而已啊,自己都達不到那個地步。
鑄造臺上的寬刃刀外表有了變化,刀刃不再是垂直,刃端依舊平,但寬,刀身彎曲,其上一道道刻紋宛如利爪劃過,刀舌龍首栩栩如生,那些寶石失去了光輝,柄半米長,整柄刀靜靜躺在那,像一根失去了力量的大獠牙。
“你試試吧,不要使用魂力!”
第二天,太史牧手拿鎖鏈連接牙刀的銅環塞進冰錦手中,後者點頭應是,銅環套入手腕,環自行縮小套緊,他一拉鎖鏈,牙刀入手,比當初重了不少。
提起力氣嘗試施展捨身刀法,冰錦睜着眼看着牙刀不需要魂力的灌輸都能揮出淡淡的刀芒,驚喜異常。
停止演練,冰錦極爲滿意的看向太史牧,卻見老頭兩眼呆滯,問道:“太史前輩,有什麼不對嗎?”
回過神,太史牧皺眉問他:“你剛纔所施展的,可是普通人所創叫做武功的身法?”
冰錦點頭,有什麼問題嗎?
“我就說那些武學對煉魂士有莫大幫助,他奶奶的,當初那些傢伙就是不屑!”太史牧直接暴怒兩掌合拍。
“太史前輩,你支持煉魂士修武學?”冰錦詫異,看不出來這個脾氣火爆的老頭還蠻開明的。
“你學了對自身的好處多大會不知道嗎!那些傢伙,以爲煉魂士比普通人身份高貴,不願降低身份去學,他孃的,真是鼠目寸光!”太史牧直接爆粗跺腳,一臉的憤意。
冰錦啞然,的確,如果武學能夠被推廣,煉魂士的戰鬥方式絕對會提升不止數倍,只可惜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去接受罷了,但也阻止不了一些煉魂士修學,比如當年劍宗那名被自己斬殺的弟子。
“此刀還未進行淬鍊,你先調整狀態,過段時間我們繼續。”
錘鍊與淬鍊,一字之差,但又不同,錘鍊,是打造出兵器真正的形態,提煉雜質。
而淬鍊,就是放入材料進行融合,這個步驟決定兵器形成魂器坯胎後的品質,冰錦對於此當然不會吝嗇,從蛟龍戒指喚出十餘顆魂丹給了太史牧。
“你小子納戒裡到底有多少寶物?出手也太大方了吧?這些魂丹若全部融合進去,這把刀要少任何一種材料都要爆碎的。”太史牧捧着魂丹對冰錦翻白眼道,但還是將之盡收。
“多餘的就當是感謝太史前輩爲晚輩忙碌這麼久吧。”冰錦口上雖這麼說,但心底正在滴血,早知道不需那麼多,我還一顆顆拿出來呢!
幾天來,冰錦無所事事的坐在熔爐前托腮看着在石板大桌前邊收搗鼓材料邊拿筆在筆記本上記錄的太史牧,總覺得這個老頭爲了鑄造兵器願付出生命啊。
“老頭鑄造兵器從不含糊,不成功是對自己魂匠身份最大的褻瀆。”
某日冰錦見太史牧休息,便將疑慮說出,太史牧白了一眼說出這番話來,並讓他放心,只是將刀淬鍊到魂器坯胎階段,還要不了命。
熔爐的投碳口徹底被太史牧用銅漿封住,兩人浮在熔爐蓋旁,太史牧將冰錦抱住的大缸內材料一件一件在掌中以魂力壓縮化小從爐蓋縫隙丟進去,爐內牙刀顫慄,那些材料化作粘稠液流被刀刃吸收。
六顆魂丹進入爐中,整個大熔爐劇震,太史牧凝重的對冰錦努了努嘴,後者將空空如也的大缸拋下,浮游整個熔爐,掌噴冰魂力。
“再加大催動冰魂力,不然刀要在不完美狀態衝出來了!”
太史牧整個人趴在爐蓋上,用身體堵住出口,冰錦聽到他的話,冰魂力更加強盛噴灑而出,頓時整個鐵匠廳白霧繚繞,只看得見眼前一米的事物。
冰魂力枯竭,冰錦連忙運轉雷魂力,落地閉目盤坐,呼吸平緩,毫不含糊。
堵住爐蓋的太史牧內心吶喊再快些,並未出聲催促,冰錦也沒有讓他失望,在恢復了七八成冰魂力就起身浮起繼續催動魂力封凍熔爐。
啷噹!
冰錦不清楚自己循環了多少遍,熔爐的底部託角終於穩住,不再抖動,太史牧鬆開爐蓋,整個人鬆弛後,彷彿蒼老了許多,捋胡落地,對喘氣的冰錦拍其肩膀。
“辛苦了,老頭也該好好睡個覺,待得百日,再開爐取兵器!”
太史牧坐在石板大桌前的椅子,仰頭閉目張着嘴巴很快就呼呼大睡,冰錦也是跌坐在地,擦掉額上的汗水,調整身形盤坐恢復魂力。
百日對冰錦而言,可能只是修煉中極爲短暫的時間,但在外界,那位夢心請來的白眉老者就有些不耐煩了,這都快一整年的時間,夢心所說的那個人在沒有任何動靜。
“少主,老夫收到門中傳信,必須趕回去主持事態,若那人出來,你再傳信便是。”
目送那位冷先生離去,夢心鼻中輕哼,負手而立望着伏丹塔第十層,心想也許那混賬真的已經死在裡面了,既然如此,第十一層要衝擊嗎?
這段時間越來越多的煉魂士進入伏丹塔,但還沒人衝擊到第十層,夢心也不願花費太多晶金幣在這之上去探查,所以最後決定再繼續等待幾日。
太史牧的手掌化影拍擊爐蓋,讓冰錦將其開啓,後者纔剛抱起笨重的爐蓋露出縫隙,一道強烈的威勢衝出,冰錦驚駭,透過縫隙看進熔爐內。
“看什麼看,快讓開!”太史牧擡手將抱爐蓋的冰錦拽開,熔爐之中迸射赤紅狂暴魂力氣息,一柄被碳融包裹露出丁點刃面的兵器浮起。
“快,把那水缸推過來!”
雙掌附魂力推動碳融兵器,太史牧落地催促冰錦趕緊將一旁大水缸,冰錦也不敢怠慢,落到水缸一面,雙掌雙腳用力向前推去。
噼哧……
碳融觸水濺出火花,白霧繚繞,水缸裡的水降下大半,太史牧才伸手抓住兵器半米長柄抽出水缸,擡掌將發黑碳融拍碎。
刀刃極爲鋒利,火光照耀下閃爍寒芒,錘鍊時顯露的長痕被那些材料覆蓋,看起來像是龍爪,龍首刀舌更加栩栩如生,鎖鏈點點金斑,銅環也幻成了一隻青龍盤旋成圈,口咬鎖鏈格子。
太史牧撫摸刀面,木然追憶,許久才嘆氣道:“小子,要善待此刀,當有一日收集足夠我給你的材料清單歸來,老頭自然會出手幫你將它鑄造成魂器,而不是坯胎。”
冰錦對他拱手深拜,道:“晚輩知道任何感謝都不足以彌補太史前輩的付出,也會盡全力去尋找那些材料,爭取早日與您再次見面。”
“對了,太史前輩爲此刀取名吧。”冰錦突有所感道。
“哦?取名麼……如今邪魔再現玲瓏界,那麼,就命名爲封魔吧!”太史牧捋胡單手提刀遞給冰錦笑道。
“封魔……晚輩定然不會讓此名蒙塵!”冰錦雙手接過刀,慎重道。
若有讀者看到這裡,應該會聯想到書名了……話不能多說,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