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曜與賓六須戰於汾東,劉曜墜馬,身中流矢,七處創傷。傅武將軍等人護着劉曜逃到了永固村,準備暫時找個地方停下來喘口氣,也爲劉曜包紮一下傷口。
但無奈追兵太近,他們一直躲躲藏藏很是狼狽。
賓六須因性格多疑,在永固村反反覆覆搜查,不僅將這裡沒有來得及逃走的村民全都殺了,還放火燒了村子,將所有能搶走的物資全都裝進了自己的口袋中。
燒了三天三夜,沒有發現劉曜的蹤影才悻悻離去。有最後掃尾的士兵清理村子時,傅武將軍以及三名士兵知道他們實在藏不住了,就想着乾脆現身,與剩下的那些敵人拼個你死我活。
所以,他們幾個把劉曜拖到了安全的地方,加固了木樁搭建成的臨時棚子,至少不會被輕易發現。
劉曜死活不同意他們這樣做,“現在是最危險的時候,人人都應當考慮讓自己如何脫困。我傷重,必死無疑。你們還可以衝一衝,萬一就逃出去了,也好出去報信,找劉越求援兵,爲我報仇!”
傅武將軍跪在他的身前哭道:“大將軍,我不過是個小人物,又因大將軍救過性命才坐到了今天這個位置。如今,不正是我爲大將軍效力的時候麼?您不能死,大漢還需要您,皇上還需要您,您的新婚夫人還需要您,您一定要活下去的!”
另外兩名將士也跪了下來,朝着劉曜磕了頭,“大將軍,爲我們活下去!”
隨即,這三人站起身,朝着三個方向分散開去。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分散開敵軍最後清掃村莊的人的注意力,爲劉曜爭取再多一些時間恢復,好尋找機會逃走。
兩名將士最先被發現,敵衆我寡,被紮成了刺蝟一般死掉了。傅武將軍以一敵十,殺了不少敵軍,但最後是被火石炸死了。
劉曜躺在那裡,整個人都在顫抖,想着自己或許就此死去也是好的。可是,他又想起了自己未完成的事情,答應劉聰的勝利,以及剛剛娶到的妻子,心裡總是不甘。
爆炸聲響起,劉曜甚至覺得自己都要碎掉了,甚至想起身衝出去與敵人同歸於盡。但他又聽到了腳步聲,不同於賓六須的士兵那般沉重雜亂,像是受過正規訓練的士兵。而他們輕聲在說些什麼,隨即就聽到一聲極爲嬌弱的女子之音。
他整個人都僵硬在那裡,根本無法動彈。難道是自己因爲失血過多,產生了幻覺麼?這一聲嬌音怎麼這麼像羊獻容的聲音呢?
那是他的妻子。
他最呵護的女子。
忽然又想到那幾夜的纏綿悱惻,耳鬢廝磨,眼淚又流了出來。
他靜靜地躺在那裡,想着或許此生就這樣結束了,但卻完全沒想到輕巧的腳步聲漸漸靠近,那道嬌俏的身影竟然就這樣出現了。他自己都愣住了,看着她,面容有些憔悴,還捂住了心口不停地咳嗽。
很明顯,她想去喝口水壓一壓。
不過這口井裡,他可是親眼見到掉下去不少人再也沒有上來。所以,可是不能讓她喝這裡的水。
他也是用盡全力先扔了一個小泥塊過去,驚擾到了她。
不過,她可能是太想喝口水了,依然還要取井水。
他只好又扔了一個小泥塊……真是幸好她反應過來了,能夠看到她驚慌的表情,也的確很是難得。
她看見了他,他又流了眼淚。
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會因她而流淚,心軟,沒有了任何想法。
也就,這就是劫數。
而她,也總像是一道光,照亮他人生前行的路。
入夜的永固村異常安靜,只是偶爾會有房屋傾倒的響動。但羊獻容他們已經習慣了,只是找了個相對來說比較大的破草棚裡隱藏起來。不能在近處點燃火堆,怕被人發現。只能在二十米開外的地方點燃了一處房屋,看着熊熊燃燒的大火,小聲說着天亮之後要如何離開這裡。
因爲看到了自己人,劉曜緊繃的神經也鬆懈下來,他在昏過去的時候依然緊緊抓住羊獻容的小手,完全不肯放開。羊獻容也不敢鬆開他的手,生怕他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雖然這些血窟窿都沒有傷及要害,但因拖得時間太長了,總是兇險的。
幸好天亮的時候,劉曜退燒了,但依然沒有醒過來。羊獻容讓親隨到四處看看,如果能夠聯絡到自己人就更好了。
“目前這種狀況,我們不能原路回去。倒是可以按照之前和劉越的約定,先翻越過將軍嶺,準備渡河吧。”
“將軍這身體能行麼?”袁蹇碩扁了扁嘴,他嘗試着將劉曜背起來走,但是完全背不動。如果,要是翻越山嶺,怕是極爲困難。
“還有沒有其他平緩一些的路能走?”羊獻容因熬了一宿,眼睛中都佈滿了血絲。
“繞路也是可以的,但就是要走得更遠一些。最好還能有些藥給將軍用,這樣比較穩妥。”袁蹇碩開始整理自己的衣衫,又在死人堆裡翻找了一些趁手的武器,“女郎,你先留在這裡,我去四處轉轉找找自己人。”
“嗯。”羊獻容點點頭,“注意安全。咱們不硬拼,保命要緊,能逃走就逃走……”
袁蹇碩聽了這句話,也笑了起來,“女郎,人家這個時候都說要誓死拼命保衛將軍,這讓我逃命算怎麼回事?”
“你要是能逃走了,就證明對方有漏洞,自然也會被破解,也能救我們了。”羊獻容勉強笑了笑,“快去吧。”
“是。”袁蹇碩也不再多說,轉身迅速消失在這些殘垣斷壁之中。
羊獻容想了想,也對留下保護她的兩名侍衛說道:“你們想辦法找些吃食和乾淨的水,然後你們先吃飽,再給我拿回來。”
“女郎,我們先給你……”親隨不樂意了。
“你們先吃飽纔有力氣保護我呀!”羊獻容略略蹙眉,蒼白的小臉上有了些煩躁,“聽話,快去。我可想喝些乾淨的水了。”
“是是是。”這兩名親隨也不敢耽擱,也立刻去尋找吃食。
此時,羊獻容回身看了一眼劉曜,又看了看自己被他抓了一宿的手,都已經疼得麻木變形了,忍不住說道:“你快點醒過吧,我的手好疼呀。”
誰承想,話音未落,劉曜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