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寂靜,弦月高掛,照的林子裡亮晃晃的,宛如一塊美玉遺落凡間。
"師姐,師姐!等等我啊!”孟少揚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總算追上月靈。他躬着身子大口喘着氣。
"哎呀……你快點!你看人都不見了!”月靈向四周望去,一邊埋怨孟少揚的慢慢吞吞。
孟少揚不相信月靈的話,出言反駁道:"師姐……你怎麼知道那是人!不是……不是獐子什麼的?”就憑月靈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那怕是一塊石頭也能說成無價之寶!
月靈聽出他語氣裡的不相信,敲敲他的頭道:"你傻呀!要是獐子能跑那麼快啊!”
“哎呦!”孟少揚捂着頭,“可那也不一定是人啊……”真是!她就會憑着師姐的身份欺負我!
眼下樹影重重,燈火昏暗,四下望去,卻尋不得剛纔那道影子的半點蹤跡。
就聽月靈嬌斥道:"少廢話!趕快快找找!怎麼一轉眼人就不見了呢?”擡腳走到一對灌木叢前,倏然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誰!"出於本能!月靈忙抽劍大喝。而孟少揚聽到猶如驚弓之鳥飛快跑到月靈身後,和她一樣拔劍指着後面。
但見一個身影隱於黑暗之中,腳步不急不緩,最後皎潔的月光灑在那人身上,露出他的容貌。
等看清那人樣子,月靈一驚,忙收劍走上前,困惑道:"蕭大哥!你怎麼在這裡?”
走來的正是蕭逸,他也是一頭霧水,眼神疑惑看着兩人道:"我聽林中有聲響,所以就來看看,卻不想遇到你們。對了!你們在這裡幹嘛?”
今夜,蕭逸着一襲白色中衣,但與金公子不同,氣宇軒昂中更顯得神氣飄逸。
月靈撇撇嘴,尷尬道:"我我們是來跟蹤一個黑衣人,結果不知怎的就跟丟了。”
"也不一定是黑衣人!"孟少揚忙補充。
嗯?蕭逸心生疑惑,緩緩道:"到底怎麼回事?與我從頭說來!”
"哦!事情是這樣的……"月靈和孟少揚把事情原委都與蕭逸訴說一遍。其中省略段雪晴那段,不僅因爲段莫晨交代過不能告訴任何人,並且月靈也覺得這件事還沒查清楚之前,就不要妄加判斷。
月靈在這邊眉飛色舞的說着,外加和孟少揚手腳配合,而蕭逸一直沉默不語,再後來眉頭微皺,神色頗爲嚴肅。
"蕭大哥?"月靈拍拍蕭逸,"……怎麼樣啊?”
蕭逸沉吟片刻,正色道:"照你說來,那黑影應該是人沒錯!只是…爲何如此鬼鬼祟祟,恐怕是另有目的……”
"真的嗎?……那我們該怎麼辦!"既然蕭逸都說是人,那就算月靈猜對了!不過絲毫沒有增加月靈再孟少揚心底的威信,他反而覺得蕭逸爲人穩重,才智過人,和段莫晨簡直不相上下!
蕭逸皺着眉,緩緩道:"我們什麼也做不了!目前我們掌握的證據還不夠多,不能證明什麼!"蕭逸突然擡頭,看着兩人"還有!今天的事還望兩位先不要告訴其他人,以免打草驚蛇!”
恩!怎麼又不要告訴其他人?孟少揚和月靈相視一眼最後點點頭。
見狀,蕭逸嘴角一勾,拍拍月靈和孟少揚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們也該回去休息了!”
恩,是該休息了,這幾天發生了太多太多事,月靈是得需要時間好好消化消化。
月靈拉着孟少揚道:"恩!那蕭大哥……我們走嘍!”話落,轉身離開。
冷月如霜,夜風習習,竹濤陣陣。望着月靈和孟少揚越來越遠的背影。蕭逸臉上漸漸浮現了一個從來沒有過的表情,他擡頭看了看天,口中喃喃道:"恐怕要變天了!”
語罷,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暗香盈室,淡淡的光輝透過十字花窗斜斜照在牀邊人身上。牀邊女子一襲白衣,安靜的俯臥在牀邊,幾縷髮絲順服的貼在臉上,嘴角抹有一絲淡淡的微笑。
不知過了多久,牀上熟睡的男子漸漸從睡夢中醒來,眼瞼開始有了一絲鬆動。等到眼睛全部睜開,視線完全變得清楚時,身子微微坐起。不料卻驚醒了一旁的女子。
女子看到男子醒來,驚喜喚道:"哥哥!你醒了!”
段莫晨似沒有太吃驚,語氣淡淡道:"你怎麼在這?”
"你喝醉了,"女子咬脣站在牀頭,"而且……哥哥,你又做了噩夢”
"噩夢!"段莫晨闔目,輕嘆一聲。
咯吱!屋門從外被推開。
"師兄,你醒啦!"月靈推門而入,手中還端着一盆水。
“嗯!”段莫晨淡淡應一聲。隨後段雪晴起身道:"你醒來就好,那我先回去了……"語罷,轉身離開屋子。
"哎,段姑娘,你!"孟少揚剛進門,就和段雪晴擦肩而過,正欲打招呼。段雪晴卻一言不發,轉眼就走出老遠。
孟少揚問道:"嗯?段姑娘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不關我事哦!"月靈甩下一句話,附加還使了個眼色指指一旁的段莫晨。
朝陽已經瀉出它的的第一縷金輝,照耀在沾着露珠的桃花上,等待綻放的那一刻!可樹下卻早已一片酴醾,見證着昨日的輝煌……
段雪晴一回到西院,迎面便走來了段管家。
段平修看到段雪晴,不由長舒了口氣,道:"小姐!”
段雪晴問道:"修叔,怎麼了?”
段平修欲言又止,看了眼後面道:"老爺他,一夜沒睡,老奴擔心……唉……”
段雪晴看了一眼書房,道:"修叔你先下去吧,我去看看!”
"是!”
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紅紅的蠟淚還掛在燭臺上,記錄下了這房間的無數聲嘆息和惆悵……
"爹!"段雪晴推開房門喚了聲。
只見一中年男子頹然地坐在案前,樣子似乎又蒼老了幾分。
段雪晴顰着眉上前又道:"爹,是雪兒啊!”
段青山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道:"雪兒啊,你怎麼來了?”
"爹"段雪晴並未段青山的微笑而感到輕鬆,相反心越發的心痛,一臉擔憂。
段青山知段雪晴不忍他強忍歡笑,當即黯然的問:"雪兒,你早知晨兒回來了,是嗎?”
"是"段雪晴默默低下頭。
"唉……"又一聲嘆息在屋裡響起,段青山已經記不清這是多少聲嘆息了,只是這聲更加頹然,更加的重!
"爹您也別太擔心了,我相信哥哥終有一天會回來的。”
段青山扯出一絲苦笑道:"希望如此”
"好了雪兒,這你就別操心了……看你!面容憔悴,怕是一夜也沒睡好。趁天色尚早,快些去多睡會吧!"段青山拍拍段雪晴肩膀勸道。
"是…爹!"段雪晴微微頷首,復開口道:"你身體不好又一晚沒睡,也去睡會吧…”
段青山搖搖手:"不急,我再多坐回……”
段雪晴知勸不了段青山點點頭:"好,但爹你也注意身體啊!”
"嗯知道了……回去吧!”
"是,爹!”
走到門外,段雪晴回頭看了段青山一眼"……"隨即即掩緊門。
***
初祚七年,西楓堡主大壽,宴請天下豪傑。祝壽之人絡繹不絕。其中也不乏武林之中的大門派和朝廷中人——梵空寺、無爲派、靜一庵、天下鏢局、祁國、就連天胤朝也派遣官員親自送來賀禮,一時之間西楓堡風光無限,榮耀無比!
月靈三人來到前院,剛踏進景宴堂,就明顯感到喧鬧喜慶的氣氛。大堂中央,早已坐着段青山父女,
旁邊依次坐着梵空寺方丈苦智大師,靜一庵主持慧明師太,無爲派掌門逍遙散人,天下鏢局總鏢頭宋言書,以及金公子錦德,祁國威遠大將軍無歡,天胤文瀾閣三品大學士,戶部尚書傅敏。
酒席之上談笑之聲,慶賀之聲,觥籌之音交錯一起,喧鬧繁華的氣氛無不使在場的每一人都有一絲醉意。
就在這時,一個西楓堡下人,走進大堂,手託着一個錦盒,徑直向段青山走去。
"老爺,這是外面人送進來的,說是要老爺親手打開。”
段青山放下酒杯,側身問道:"誰送的?”
"不知道,來人也沒說”
段青山接過錦盒,放到桌上,然後擺擺手,"好,下去吧!”
"是!”
段青山打開錦盒,不想裡面只有一朵白花!只見段青山略有些遲疑,拿起白花,仔細瞧了瞧卻沒發現半點特殊之處。可隨後段青山將花倒立,竟見白色花瓣反面竟是嬌豔的紅色!只是那紅的有些詭異,與正面白色的純潔,猶如雙生一般,詭異的形成對比!
一朵花竟有紅白兩色,那當真是奇花一朵!可在段青山看來,卻沒有一絲高興,反而還有一絲擔憂。
段青山皺着眉,看着手中的花。此時喧鬧的景宴堂一下安靜起來,有些人原本通紅的臉此刻變得煞白無比。
一旁坐着的無歡顯然不明白這是怎麼了,問向段青山:"怎麼了?”
段青山不語,只是靜靜看着花。
月靈也疑惑的問道:"大家怎麼了?”
"噓,別說話!"蕭逸打斷月靈的話,手做禁聲狀。
蕭逸和段莫晨神情倏然變得萬分凝重。段莫晨更是右手悄悄握上劍柄。電光火石間,二人同時抽劍疾奔門外,擋掉門外暗器。是那雙生花!和段青山手中一摸一樣!兀地□旁邊的柱子上。衆人見後,皆倒吸一口涼氣。
驟然!四面響起了廝殺之聲,只見一手持鋼刀西楓堡家丁渾身是血跑進來。
家丁悲慼道:"老爺,我們被人襲擊!兄弟們死傷無數啊老爺!”
段平修也從堂外跑進來,身上似乎也受了傷,面色凝重道:"老爺,冥焰從三面環攻,此刻家丁怕是抵擋不住了!”
“不可能!!西楓堡三面都是懸崖天塹,他們怎麼可能上來!”段青山不可置信般自言自語。這怎麼會!
段平修急切催促道:“老爺,先不要說這些了,我們該怎麼辦!”
不愧是經過大風大浪的。段青山逐漸冷靜下來,走到大堂中央,高聲道:“諸位,今日冥焰膽敢上山,向我西楓堡挑釁,這筆賬我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只是…沒想到會連累諸位,段某實在是過意不去!”
酒席中站出一人上前道:"段堡主不要這麼說,冥焰向來是武林一大公害,人人慾得而誅之!今日他膽敢上門偷襲,那就是與整個武林爲敵!我等自當出盡全力,殺盡魔道中人!匡扶正義!”
"對!殺盡魔教!匡扶正義!"衆人隨之高聲附和,一時間景宴堂內士氣高漲,鼎沸喧天。
“哈哈哈!哈哈哈!”彼時,門外忽傳來一聲渾厚的大笑,“哈哈!你們這時還在說什麼‘匡我正道’!段青山,你的人就要被我殺光了!你還不出來嗎?哈哈哈哈!”
男子的聲音,聲如洪鐘,渾厚低沉,似從地獄而來的修羅,充滿殺戮之意。在場之人俱心生一寒。
“你這個縮頭烏龜!還不準備出來受死?啊?哈哈哈!”
聲音漸漸遠去,但那種令人畏懼的氣息卻依舊迴盪在空氣中,令在場衆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各位!”段青山高聲喊道,目光堅毅,“今日我等就殺出重圍!除魔衛道,爲我武林除害!"說完,邁步走向門外。
“嗯!”臨行前,段青山深深看了眼段莫晨,微微點點頭,臉上似露出滿足的微笑。然後徑直走出去,身後武林各派亦尾隨段青山。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少揚!你和月靈保護好段姑娘,跟在我身後,知道嗎!”段莫晨拋下一句後也走出屋外,手中赤劍發出淡淡的光芒。
“段小姐,我們走吧!”月靈拉起段雪晴的手向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