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因爲畫樓醒來了,而蘇祉也說東華沒有太大的問題,養養就好了。
所以她們的心情都很是不錯。
只是東華一直沒有醒過來,畫樓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蘇祉坐在輪椅上,書童推着他走到了門口,看着畫樓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他忽然忍不住脣角的笑意就笑了起來,還隨口對着身後的書童說道:“誰把門打開的,扣上。”
書童聽着他的話語,緩緩的就把門給關上了。
畫樓無聊,微微的翻了一個身子,面對着東華,看着他的容顏,輪廓分明的臉龐,劍眉微蹙,他的臉色有些慘白,畫樓看着他,歲月雖然沒有再他的臉色增添特別的東西,但是細細算來,若是他沒有愛上沈畫樓,若是他不那麼固執,若是先帝沒有那麼寵他,恐怕他現在整個王府內都是女人了,怎麼會像如今一樣,一個人守着那偌大的王府?
畫樓有些時候想,他何德何能配得上他的這一份深情?
這世上又怎麼會有他這樣的人,就這樣的這麼多年和她與仇人的姿態自居,卻在背後爲了她遮風擋雨。
畫樓抿了抿脣,眼眶有些酸澀,東華這人的心思,當真是與常人不同,他明知道有一天她知道真相的時候會內疚,會不安,會覺得自己配不上,但是他依舊會那麼孤注一擲的做了,就只是因爲他愛了。
其實,他就是故意的。
東華醒來的時候,看到畫樓淚眼婆娑的望着他,一時間他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因爲不管是夢裡還是現實中,沈畫樓都已經死了。
他睜開眼的時候,畫樓的眼眶中都噙滿了水,看到東華醒來,畫樓眼睛一眨,淚水就從臉龐緩緩的滾落。
東華似乎是發覺了什麼一樣,手掌停在了畫樓的腰間,依舊是如同曾有一樣冰涼得沒有什麼溫度,見到眼淚落下之後,又見她緩緩的睜開眼睛。
東華激動的幾乎要說不出話來,他的手腕一勾,就把畫樓摟了滾到懷中,緊緊的抱着。
他的下顎頂在畫樓的脖頸處,許久之後,畫樓只感覺有一陣溼熱滾入衣襟,滾燙的溫度灼傷了她的肌膚。
“醒來就能夠見到你,真好。”東華呢喃的說完這句話之後,畫樓忽然覺得心很疼,很疼。
畫樓一動不動的躺在他的懷中,半晌之後東華才放開了她,望着她沉聲問道:“你還難受嗎?”
“不難受了。”畫樓望着他微微的搖了搖頭,心酸的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呢?能起來嗎?”畫樓看着他緩緩的問道。
東華微微的勾脣,笑道:“我好好的,你沒事就好。”
“東華,你也要好好的。”畫樓說完之後,東華的眸光微變,有些暗沉,畫樓不懂東華的心思,他悔恨自己明白得太晚,纔會親手把她送到了東赫的身邊,她不是在爲沈畫樓抱不平,她是爲自己抱不平!她不是被鬼附身才在小皇子滿月宴上發瘋,而是她聽到東赫把他們曾經孩子的名字給了容娸的孩子。
因爲她不是千姬,所以纔會在宮內處處正對沈青薔,因爲她是沈畫樓,纔會和周嫤和東忱他們始終如一的關係要好。
而阿九纔會在離開王府的時候讓他不要傷害千姬,其實他們都早已經知道,她是沈畫樓了。
是該怪自己太過於相信眼睛見到的東西,還是該怪自己太過於偏執?
玄若曾經說過,她本是她。
其實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是沈畫樓了。
如今後知後覺得想起來,她晦暗不明的提示過,只是他從不曾放在心上而已。
而那天他站在屏風後面,聽見了府中的那個女人和她的對話,她一口咬定那個人不是沈畫樓,要她發誓,而那個女人卻不爲所動。
想起那天說過的話,他的心緊緊的揪在了一起。
那天她問他,醒來後的沈畫樓還是不是原來的沈畫樓?
他給她的回答是,經歷了那麼多,有改變也很正常,若是她和曾經一樣,沒有任何的改變,那纔是不正常。
畫樓曾經說,她只是想知道醒來後的沈畫樓他還會不會喜歡?
他喜歡嗎?兜兜轉轉都還是逃不過她的手掌,她是沈畫樓的時候就逃不過,她是千姬了,他依舊是逃不過。
“千姬,等這兒的事情結束陪我去一趟烏池好不好?”東華緩緩的說起,畫樓微微的蹙眉,說起烏池,說起千家,她一無所知,她問過東華,東華不曾說。
“是回千家嗎?”畫樓問道。
“是。”
“可是關於千家的事情我一點兒都不記得了。”畫樓望着東華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東華微微的蹙眉,目光怔怔的盯着她看着,沉默了良久之後才朗聲問道:“沈畫樓,你準備什麼時候才告訴本王你不是千姬?”
畫樓的心口一滯,全身都是僵硬的,她望着東華,胸口起伏不定,似乎一整顆心都要從嗓子眼中跳出來。
“王爺說的什麼,我怎麼聽不懂?”畫樓沉默了片刻,結結巴巴的說出了這句話。
東華的臉色瞬間就變了變:“你真的聽不懂嗎?”
“王爺什麼時候知道的?”畫樓緩緩的沉下心來問道。
東華並沒有直接就回答她的話,只是淡淡的問道:“周嫤知道,東忱之後,陸翊也知道,是不是就是本王不知道?”
“是。”
“本王不值得你相信嗎?”東華望着她心口酸楚。
畫樓看着東華,抿了抿脣,目光望向其他地方,沉聲說道:“其實,我醒來的時候,王爺帶我看過密室,密室的畫像都是我從小到大的足跡,我難以相信一個我當作仇人的人最後會愛上我,再者,我回不到自己的身體裡面,所以我就想要燒了我自己的身體,沒有想到被王爺識破,我再說什麼在王爺的心裡都已經是錯的。”
“東華,我不值得你付出那麼多,我也無顏面對你,所以那個女人復活的時候,我曾想若是她也愛你,那麼我就讓那些秘密埋藏,讓她陪你相守一生,可是奈何她的心思不在你的身上。”
“你說什麼?”東華望着她沉聲問道。
“我說,我無顏面對你,我也不值得。”
如今挑開那張窗戶紙,就這樣相對的時候,她恍惚覺得如釋重負,她是沈畫樓,亦可以不用千姬的身份來說那些話。
“你不值得,所以,隨便一個不知是誰的女人在我的身邊,你都無所謂,是不是這樣?”東華望着畫樓,他的神情嚴肅,讓畫樓的心中一顫。
“至少她愛你。”畫樓回道。
“沈小四,本王認識你的時候,你還很小,可是等你長大了,懂得情愛之事的時候,你的心就在他的身上了,我知道很多的事情強求不得,重要的是我能夠看到你在他的身邊笑得很開心,從小我要什麼就有什麼,從來就沒有人教會我喜歡的女孩子是需要哄的,等我知道的時候,無論我做什麼,在你的眼裡都是錯的,其實我沒有做錯,只是你已經心有所屬,是不是這樣?”東華的話語說的風輕雲淡,但是畫樓聽在耳中,卻是那麼心酸,眼淚順着臉龐無聲的滑落,看着東華的面容,畫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知不知道,我聽到你要成親的消息從塞外趕回來,不眠不休的趕才趕上,如今你還記得你當時對我說了什麼嗎?你對我說,你深愛的人只有他,其他的一切身外之物你都不在乎。所以沈畫樓,我從始至終都知道,也清楚的明白,你愛我,你只是一心想要置我於死地,可是如今物是人非,就算你依舊不愛我,本王也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女人就能夠搪塞得過去的!”東華說完的時候,畫樓哭得泣不成聲。
聽着東華的話語,她早就想過,東華那麼驕傲的人,怎麼能任由她這樣自私的踐踏!
“東華,對不起!”
畫樓哽咽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東華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可是我愛的人是你。”東華說完這句話之後緩緩的轉身,背對着畫樓的時候,他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微微的顫抖着,他在賭,只是在這場賭局中緊緊是幾秒的時間,都是莫名的害怕。
畫樓看到東華轉身,沉聲說道:“對不起,東華,我也是毫無辦法。”
東華聽着她的話語,心都是疼的,沉聲問道:“你還愛他嗎?”
“愛?”畫樓的話語出來,東華聽見那個字的時候,就像是千萬顆針刺在心上一樣:“都這樣了,你還愛他?”
“我怎麼可能還會再愛?不會了,一輩子,有一次就夠了。”畫樓的話語說出來之後,東華不得不承認,他鬆了一口氣,只是依舊是難受的。
東華的腳步頓了頓,他的身體虛弱,走出去的步子很緩慢很緩慢,畫樓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幾次欲言又止,東華就像是後面長了眼睛一樣沉聲問道:“你想說什麼?”
“現在你知道了,我不是千姬,我是沈畫樓。”
東華微微的蹙眉,淡淡的回道:“嗯。”
這會兒輪到了畫樓蹙眉了,她知道東華就是故意的:“東華,你什麼意思!”
背對着沈畫樓,東華的嘴角微微的上揚,但是他抿了抿脣之後恢復了常態,緩緩的轉身:“什麼什麼意思?”東華裝作不知道畫樓在說什麼,反問道。
畫樓咬了咬牙,心思一沉,緩緩的從牀下走了下來,就朝着東華走了過來。
兩人面對着面打着拉鋸戰,誰也不說話。
“讓開,我餓了。”畫樓陰沉着臉色,瞪了一眼東華說道。
東華微微的蹙眉,冷聲說道:“本王也餓了。”
他說着,卻是一動不動站在畫樓的面前,擋住了畫樓的去路。
畫樓站在他的面前,擡眸靜靜的望着他問道:“東華,你什麼意思?”
東華看着她,神色一暗,一把拽過她,畫樓沒有站穩,一下子就撲到了他的懷中,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她的臉色微紅,她望着東華的眼神,片刻之後她便朝一邊閃躲了過去。
東華一隻手摟着她的腰,一隻手伸到了她的後腦勺上面,別過去的頭又被扭了回來,東華的氣息有些不問,越發的沉重了起來。
“看着我。”他緩緩的開口,卻是聲音沙啞。
畫樓的眼神閃躲,東華的目光中帶着太多的急切和炙熱,她有些想逃卻是格外的清楚自己逃不掉。
兜兜轉轉那麼久,罷了,她主動一次也不會怎麼樣。
畫樓忽然踮起腳尖,吻上了東華的脣,畫樓的動作太快,在那一瞬間,東華驚住了,愣在了原地。
她的脣軟軟的,帶着淡淡的香味,東華一動不動的,她的動作生疏,就像是初次一樣,畫樓見東華沒有反應,牙齒輕輕的咬上他的脣瓣,舌尖從他的脣邊滑過,東華本身是在等,只是那一瞬間,全身都像是被電擊了一般,一股熱流全身流竄。
東華緊緊的摟着她,急切的反客爲主,東華的動作太快,一個轉身就把畫樓按在了牆壁之上,此時此刻的他完全不像是一個需要養傷的人。
“你在想什麼?”東華忽然放開她問道。
畫樓當時什麼也沒有想,隨口就說道:“我在想你需要養傷。”
就是畫樓的這句話之後,她自己還不知道到底是哪兒刺激到了東華,只感覺身子一下子騰空而起,就被東華抱在了懷中,他幾乎是三步並兩步的就走到了牀榻邊,直接就把畫樓放在了牀上。
畫樓的眼中一片茫然的看着東華,只見他的身子順勢就壓了上來:“我會讓你知道我需不需要養傷。”
聽到東華的話語之後,她才如夢驚醒一般。
這人怎麼這樣,一句無心的話也這麼計較。
她想要解釋已經來不及了,無數的吻就這樣如同雨滴一樣的落在了她的脣上,她的雙手無處安放,東華伸手一拉,她便勾上了他的脖頸,望着這張臉,望着這個男人,在這個世上,沈畫樓不欠誰什麼,唯獨欠他。
她不是會因爲欠誰什麼就做出這些事情的人,只是她覺得心疼,沒有曾經對着東赫的那些小心思,小歡喜,只是覺得這個人會是她心底一輩子最重要的人,他不會拋棄她,不會對不起她,她也不想離開他。
是不是愛情,她已經漸漸的就恍惚了。
東華的動作漸漸的慢了下來,他的雙手輕輕的捧着她的臉,溫柔的吻淡淡的落在她的眉眼間,鼻尖,緩緩的滑到耳邊,他緩緩的含住了她的耳垂,牙齒在她的耳垂上若有若無的廝磨着,畫樓的身子微微的顫抖起來。
看到畫樓的反應,東華的眉眼間漂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畫樓的臉色有些微紅,她緩緩的側眸望着東華:“......癢......”
東華在她的耳邊呢喃着問道:“.....哪兒?”
畫樓望着他脣角邪惡的笑意,頓時羞紅了臉:“......流氓!”
東華緩緩的放開她,勾脣說道:“你想哪兒去了,怎麼是本王流氓了?”
“你這人,怎麼這樣。”畫樓羞紅了臉,有些惱怒的說道。
東華匍匐在她的耳邊:“我這人哪樣?”東華說完之後,畫樓只感覺身上一陣滾燙,東華在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手掌已經溜進了她的衣襟裡,覆在她的柔軟上面。
他邪惡的說着話的時候,還動手捏了一下,畫樓哪裡經受得起他這樣的挑撥,不停的朝後面退去。
他似乎並不打算放過畫樓,還頗有節奏的揉捏了起來:“我這人哪樣,我特別想聽你說說。”
畫樓伸手微微的推着他的身子,可是於事無補。
“你把手伸出來!”畫樓一邊推着他的手,一邊自己往後退,東華眉眼間都是笑意,而畫樓,第一次見到這樣有些像個孩子一樣的東華,她的心情說不出來的複雜。
東華沉默了一會兒應道:“好吧。”
他緩緩的說着手掌一路沿着她的胸口滑到了肚臍處,她穿着褻褲,本以爲東華就會這樣乖乖的伸出來了,沒有想到他卻是一下子就滑了進去,覆在她的小腹之上,關於那兒,畫樓的心思很沉很沉,曾經那兒孕育着一個孩子,可是那個孩子卻被東赫一把長劍刺穿,她一輩子都不能有孩子,每每手掌停在那兒的時候,她都會覺得心揪着疼。
如今東華的手輕輕的覆在上面,有些事情,她要嘗試着忘記。
東華的手緩緩的朝下面探去,畫樓的心口微微一顫,她的身子隨着起了反應,不知道是千姬的身體太敏感,還是她自己的本能反應,曾經就因爲那件事情之後,她和東赫再也沒有同過房,其實這樣說也不對,嫁給他多年,也就是懷孕的那一次同房了。
後來她又牴觸,而東赫也不曾對她有這方面的要求。
東華的手指若有若無的動着,他看着畫樓的眼眸漸漸的變化着,緩緩的出聲問道:“你在想什麼?”
畫樓猛然回神,看着東華一動不動的望着她,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其實她不說是想曾經的事情,東華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這樣的時候,兩人都會陷入尷尬的地步。
她良久沒有說話,東華緩緩的把手伸了出來,輕輕的把她摟在懷中,微微嘆氣,淡淡的說道:“看來你說的不錯,我似乎還真的需要養身體,不然得話你以後經常出神怎麼辦?”
他在她的耳邊耳語,畫樓的眼眶微微的酸澀,就像是下保證書一樣輕聲說道:“我以後不會了。”
東華也望着她,在她的脣角輕輕一吻:“累嗎?”
畫樓微微的搖頭:“不累。”
“這會兒不餓了嗎?”東華戲謔的看着她笑着,畫樓微微的蹙眉翻了一個身趴在了東華的身上看着他,手指微微的挑着他的下顎:“爺,這會兒你還餓嗎?”
東華看着她,長髮從臉龐緩緩的流淌了下來,她的眸光如湖波瀲灩,他微微的嚥了咽口水:“本王根本就沒吃,怎能不餓。”
說着就要抓她的胳膊,畫樓一躍而起,跳下了牀榻,輕笑着說道:“流氓!”
她說着就朝外面走去,嘴角都是笑意,看來她的心情很不錯,在她轉身之後,東華的臉色微微一變,輕輕的捂住了胸口,緩緩的下地走了過來。
畫樓推開屋門走了出來的時候,陽光正好,茹央和阿九緩緩的回頭看到走出來的畫樓,嘴角噙着笑意,阿九微微的蹙眉,擡眸望着天空說道:“今天天氣真好啊。”
半岑若有所思的望着前後走出來的東華和畫樓,兩人的臉色都是帶着淡淡的緋紅,半岑蹙眉,心想到,不會是翻雲覆雨一番纔出來的吧,一個病剛好,一個受傷未愈。
這也可以?
“餓了不,午膳已經準備好了,進屋用膳。”蘇祉在迴廊處望着畫樓他們喊道。
畫樓望着茹央他們問道:“你們吃了嗎?”
“阿姐,這都幾點了,我們沒你和王爺耐餓。”她說着的時候嘴角微微的上揚。
畫樓微微的蹙眉,沒有聽他們打趣,只是獨自朝屋內走去,東華負手走過,雖然臉色不佳,但是掩不住眉眼間的笑意。
蘇祉看着東華,也緩緩的打趣道:“王爺,蘇某看你紅鸞星動了,滿面桃花。”
東華微微皺眉,還不等他說話,就聽半岑笑道:“蘇公子,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春天已經來了,處處桃花開!”
“也是,也是,我都忘記了。”蘇祉笑道。
畫樓回屋之後,飯菜蘇祉已經讓人做好了放在那兒,畫樓先東華坐下去,東華步子緩慢的跟着走了進去,坐在畫樓的對面。
兩人靜靜的吃着飯,不知道爲什麼,畫樓忽然覺得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以前的時候感覺無所顧忌,現在其實也沒有什麼顧忌的,只是忽然變成這樣了。
吃着吃着,東華給畫樓盛湯的時候,他忽然開口說道:“你瘦了,多吃點。”
畫樓微微蹙眉,這身子似乎不是沈畫樓的吧?不過她想歸想,想着自己也就笑了起來,東華望着她一個人笑着,淡淡的說道:“別那麼笑,像個傻子似的。”
畫樓也只是自顧自的笑,良久才緩緩的說道:“聽說笑的時候都像是一朵花,你說我是傻子,這大概就是年齡差距的問題。”
聽着畫樓的話語,東華微微的蹙眉,畫樓笑得時候確實很好看,曾經的時候就是,如今容貌變了,可是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還是亮晶晶的,似乎那雙靈動的眼睛也會笑一樣。
原本誇她也是可以的,但是因爲畫樓冷不丁的又說了一句年齡的差距,東華的神色淡了不少。
“你很介意我們的年齡差距?”東華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似乎不是開玩笑,而是很認真的問畫樓。
東華大了畫樓九歲,如今算起來的話,東華三十一了,畫樓二十二,若是沒有發生那些事情,這個年齡的畫樓還是滿心歡喜的,至少心思不沉重,那個時候她每天忙着算計東華的時候,眉眼間都是笑意,絲毫沒有感覺到如臨大敵的那種沉重感。
畫樓心中暗忖了片刻,緩緩的放下了碗筷,擡眸看着東華說道:“皇叔,其實咱們倆的年齡似乎真的有點點的......”從畫樓喊出皇叔的時候,東華的臉色就一點一點的往下沉,漸漸的變得越來越黑。
“你喊我什麼?”東華話語陰冷的問着,畫樓的微微的吐了吐舌頭,抿了抿脣,緩緩的回道:“沒,沒什麼,年齡什麼的都不是問題,不是問題。”只是她說着說着的時候,聲音越來越低。
東華看着她的樣子,輕笑着說道:“不過細算起來,本王大了你九歲,這樣的話至少本王要比你長壽十年纔可以。”
畫樓聽着他的話語,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能同生,只能同死。”
聽着這句話的東華臉都是鐵青,他明明是想說,若是老了,有一個人先走的話,讓她先走,這樣的話她應該不會太難過,沒有想到被她曲解成了不能同生,只能同死。
“也是,挺好的。”東華淡淡的點頭應道。
雖然什麼都捅開了,但是畫樓此時此刻還是慧妃,而他還是安王爺,若是就這樣的在一起了,還會給人詬病,什麼亂七八糟的估計說都說不清。
東華也沒有提這件事情,畫樓也沒有提,這件事情肯定要說,但是不是這個時候,要好好的找一個時間來說這件事情。
吃過東西之後,東華的臉色不太好,畫樓微微的皺眉,兩人一起出門的時候,畫樓拉過了東華的手輕輕的診脈,有些時候,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在這個時候似乎都變得不一樣了,若是她還是千姬的時候說給他診脈,別說是診脈了,牽手他也不一定有感覺,而此時此刻,望着她認真的模樣,心都在漸漸的回暖。
東華的脈相有些亂,不應該說被東赫打了那一掌之後就成這樣了,她緩緩的擡眸,就看到東華含情脈脈的望着她。
“怎麼了?”東華問道。
“沒事。”畫樓緩緩的放下他的手腕,柔聲說道。
後來蘇祉去給東華弄藥的時候,畫樓看着阿九說道:“王爺的脈相有些亂,我昏睡的時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阿九沉默了片刻才緩聲說道:“阿姐,那天王爺抱着你找到蘇公子,一直到白天了灌了藥你都沒有脈相,蘇公子和王爺說已經盡力了,王爺急火攻心,就吐血了。”
畫樓聽着阿九的話語,緊緊的抿着脣:“你不說,我以爲我就是這樣的平靜的就醒了。”
“原本看着你醒了,王爺也醒了,那些不開心的事情過了就算了,不提也是好的。”阿九緩緩的說着,畫樓看着阿九說道:“讓你們擔心了。”
“阿姐醒來就好,其他的都沒有什麼。”阿九淡淡的笑着說完,正好蘇祉也給東華診脈出來,迎上畫樓。
“多謝蘇公子的救命之恩,若是有朝一日需要某種特殊的藥方的話,儘管開口。”畫樓明明是謝,但是她笑意清淺的說出來之後,蘇祉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姑娘,那某種特殊的藥方蘇某應該是用不上的,姑娘就放心好了。”蘇祉也淡淡的回道。
兩人相視一笑,畫樓說道:“蘇公子,我把我自己試藥的藥方給你,還有你研究的,既然我得了瘟疫都治好了,那麼我們兩人的藥方合起來應該就是瘟疫的解藥。”
蘇祉沉思了片刻說道:“可以,那就多謝姑娘了。”
“不客氣,本來也是爲了大家好,也希望他們苦難少一些。”畫樓柔和的說着,蘇祉靜靜的望着她,他似乎有些明白爲什麼東華會看着這個女人靜靜的發呆了。
畫樓發現了蘇祉的目光,微微的皺眉,但是沒有說話,蘇祉去研究藥方了,在那個庭院的後面,有一個小小的亭子。
東華需要休息,畫樓就這樣靜靜的陪着他坐在那兒,東華說:“真希望以後我們都是這樣度過的。”
畫樓伸出那纖細的手指,緩緩的在陽光下做着手勢,擺出各種形狀,她一邊弄着一邊說道:“陽光溫熱,歲月靜好,你還不來,我怎敢老去。”
她的話語輕柔,緩緩的念出來的時候,東華就這樣靜靜的望着她,其實這句話應該是他說的纔對,她還不來,他怎敢老去。
畫樓的心中其實很明白,此時此刻的他們,是偷得浮生半日閒。
快到傍晚的時候,東華該喝藥了,茹央端來了藥汁,畫樓接了過來,等到後來涼了之後,遞給東華,他竟然不伸手來接。
“諾,藥涼了,快喝了。”畫樓把藥丸遞了過去,東華一動不動的就那麼看着她,畫樓微微蹙眉,接着又說了一遍:“藥好了,可以喝了。”
看着東華彆扭半天,畫樓恍然的想起了什麼事情來,看着東華一臉無奈的笑道:“東華,你幾歲了?”
東華冷冷的說道:“不記得了。”
畫樓輕咳一聲,緩緩的拿起了小勺,盛起一勺說道:“乖,張嘴,喝藥。”
東華第一次聽見畫樓這個樣子說話,硬是沒忍住,差點笑噴了,只不過他還是強忍着笑意張開嘴喝了一口,藥很苦,但是他很想笑。
畫樓接着來的時候,說道:“乖,不苦,喝了就不疼了,喝完藥之後就可以給糖吃。”
這下子東華怎麼也沒有忍住,一下子就笑噴了,之後他一把端過了碗一飲而盡,碗放在了一旁,她一把拉住畫樓問道:“糖呢?”
畫樓微微蹙眉:“那都是騙小孩子的,糖是解藥的,你也相信?”
她說着的時候一臉的笑意,那眼神似乎還在說,難道你也是個孩子?
東華靜靜的看着她,伸手緩緩的摟過她的肩,畫樓也靜靠在他的懷中,他緩緩的吻了下來,口中還依稀有着藥汁的苦味,畫樓輕輕的迴應着他,本來只是想要淺嘗即止,誰想到有些事情只要開始了,就停不下來,他喝藥苦,畫樓想起阿九說的,聽見蘇祉說他盡力了的時候,他急火攻心,纔會變成這樣,畫樓的心中也苦。
迴應着他的吻,畫樓的舌頭靈活的鑽進了他的口中,脣齒相交,東華忽然就放開了她淡淡的說道:“藥很苦。”
他終究還是很愛她,什麼都捨不得,畫樓靜靜的望着他沉聲說道:“以後不管是什麼樣的苦的,我都陪着你。”
黃昏來臨,漫天的晚霞紅得似血,夕陽灑落在他們的身上,畫樓靜靜的把頭靠在東華的肩上,阿九他們誰也沒有過去打擾,只是蘇祉每天都有看夕陽的習慣,他坐在牆角看夕陽的時候,目光灑及之處便看到了他們相依的背影。
蘇祉是一個不會對他人的事情刨根問底的人,別人的任何事情,他幾乎都能夠不聞不問,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個女人是半夜回來王府的,那個時候,他知道東華深愛沈畫樓,這個女人只是一個替身。
只是那個時候,沈畫樓沒有醒,他覺得東華養一個替身在身邊,作爲一個男人誰都能夠理解。
但是他不明白,爲什麼現在真正的沈畫樓醒來,而他的身心爲什麼都在這個女人的身上來了,他唯一想不明白的,或許就是這兒了吧。
就這樣的望過去,看着東華和畫樓的背影,他的腦海中恍惚的浮現出什麼樣的情景,驟然間臉色慘白,心口劇痛,書童看到他的樣子,急忙問道:“公子,您怎麼了?”
他擺了擺手:“沒事。”
那天晚上,畫樓和東華靜靜的坐在那兒看夕陽西下,而蘇祉坐在那兒主要是看他們,然後纔是看夕陽。
後來夕陽落下之後,蘇祉弄的藥方弄出來了,隨後就帶着書童去給病人布藥去了,黑夜來臨的時候,畫樓望着這漫漫黑夜,她柔聲問道:“東華,到現在爲止,你最傷心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你成親的時候,母妃去世的時候,還有就是從塞外回來,在亂葬崗看到你的樣子的時候。”東華話語平靜的時候,而畫樓卻是緩緩的憶起東華母妃去世的那一年。
那個時候她和東赫已經成親了,她和東赫進宮朝拜,朝拜之後東赫有事離開了一會兒,東華當時站在宮牆後,畫樓經過那兒,他拉着她的胳膊說道:“你陪陪我,好不好?”
當時她只是說了一句皇叔,請節哀。
而如今想起那天東華望着她的眼神來,心都是疼的,他從小是天之驕子,先帝爺老來得子,對他格外的驕縱,差點連皇位都是他的,只是被東赫的父親得了先機登位,而他,從來不曾經歷什麼樣的疼痛,在那個時候,他拉着她說着你陪陪我好不好的時候,心中該是有多孤寂?
微風吹過,畫樓的眼淚隨風飄散,他最傷心的事情,一件是他的母親的,其中兩件都是和她有關。
“東華,等到塵埃落定,我的餘生都拿來陪你。”她的話語平靜,東華緊緊的抱着她,柔聲應道:“好。”
等到過些日子這兒的事情好了,以後回到帝都,有着無數的事情正在等着她,所以如今的時光都是偷來的。
那一天,東華就那麼靜靜的抱着她睡到了天微微的亮起,
翌日裡,陸翊和東赫帶着無數的官兵在搜查,就在搜查東華和畫樓的蹤跡,東赫他們找來的時候,畫樓和東赫以及阿九她們正在坐着下棋。
看着被砰然掀開的屋門,他們既然誰也不爲所動,就這樣依舊該做什麼的就做什麼?
阿九看着畫樓說道:“阿姐,該你了,該你了,一會兒王爺贏了。”
東華緩緩的擡眸看着阿九說道:“觀棋不語真君子。”
阿九不以爲然:“王爺此言差矣,阿九是一個小女子。”
接着半岑就說道:“爺,唯有女人與小人難養也。”
只見在一旁泡茶的茹央忽然開口說道:“這位公子,難怪你到現在還沒有娶妻,男人活着就是要養女人的,難道你以後想要養男人?”
茹央不說則已,一說真是語出驚人。
聽見這句話的畫樓和東華他們都哈哈的笑了起來,半岑則是淡淡的說道:“這世上就是有像你們這樣的女子,男人才退避三舍。”
“所以,你是寧願娶男人也不娶女人?”茹央提着茶壺,一臉疑惑探知真相的模樣,讓半岑一臉的窘迫。
阿九哈哈的就笑了起來,笑得前俯後仰,毫無形象可言,畫樓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可愛的茹央,也是忍俊不禁。
一盤棋下完,還是畫樓贏了半個子兒,其實是東華讓着她,不然的話,東華還是比她好一點的。
贏了棋局的畫樓緩緩的起身,便看到了站在門口臉色鐵黑的東赫,她拍了拍手緩緩的走了過去,站在東赫的對面:“皇上這是來看看我死了沒有嗎?怎麼,看到我沒有死,所以臉色這麼難看,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