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醫和常御醫的診斷結果同林御醫的一樣,他們都是宮裡的老御醫,自然知道禍從口中的道理,更清楚很多事應該要裝傻,兩人匆匆向墨將軍恭喜了一番便離去了。
上官澤面色難看,他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之前他用嫁給墨北晟爲條件讓淳于憐對清顏的身份保持緘默,纔會匆匆下旨賜婚。他深知墨北晟的個性,自己已經下旨,他就斷沒有抗旨的可能,再者他隱隱覺得清顏對墨北晟並非完全沒有感情,他也想借墨北晟和淳于憐的婚事來告訴清顏,墨北晟究竟是站在誰那一邊。
卻沒想到,淳于憐竟然懷了身孕,如此不貞的公主,即使知道這件事的只有他們幾個,他也不可能再勉強墨北晟娶這樣一個女子,但是淳于憐的婚事又是和親,茲事體大,不能隨意改變,一時間他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他們三人已經步出了房間,留了侍女照顧公主,往前廳走去,畢竟還有一大羣賓客留在前廳,拖得越久,謠言越多。
“公主之前是不是有心上人?”墨北晟面無表情地詢問淳于封。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墨北晟的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是精神顯然好了很多,連咳嗽都幾乎沒有了。
“應該是沒有。”淳于封猶豫了一番,和盤托出,“她自小住在宮外,之前珺瑤的事情你們也是知道的,所以對她在宮外的事情本王知曉的也並不多,但是根據調查應該是沒有的。”
“那麼,之前在街上攔親的人,又是誰?”墨北晟不以爲意地冷笑起來,“這件事有那麼多人看到,六王爺難道以爲能瞞得住本王麼?”
淳于封素來清冷,換做平常是絕對不會被人用這樣的語氣說話的,但是如今情勢逼人,淳于憐出了這樣的事,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麼面目來面對墨北晟,不論在西淳還是靖國,婚前不貞的女子,輕者被休,重者則可能性命之憂,尤其是皇室這般嚴謹的地方,更是注重聲譽。
“什麼攔親?”上官澤揚眉,他倒是沒有聽說這件事。
“有個陌生男子攔住迎親的隊伍,說是憐公主的相好。”墨北晟的眸子深處帶着一分沉思,似有幾分漫不經心。
上官澤俊秀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尷尬,畢竟這個婚是他急着賜的,他也沒有好好派人調查這個淳于憐的背景,卻沒想到會生出這麼多事端,他沉了臉,“六王爺,這樁婚事。。。恐怕還要從長計議了。”
並沒有立刻否決,反而是從長計議。
墨北晟和淳于封的眼中都閃過驚訝,卻又雙雙斂了眉目,點了點頭。
三人到了前廳,沈霖是第一個迎上來關心的,“怎麼樣,公主沒事吧?”
“水土不服,又感染了傷寒,御醫吩咐要好好休息幾日。”墨北晟簡略地回答。
“原來如此,那今日的婚禮。。。”沈霖說着,看了一眼墨北晟身邊的皇帝,“只能再挑個吉日了看來。”
“也只能如此了。”墨北晟點點頭,面色微微僵硬,“皇上不如先行回宮,公主的病情皇上不必擔憂。”
現在看來也只能這樣了,上官澤點點頭,帶着染妃離開了墨府,倒是同行的無塵公子望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墨北晟,似笑非笑。
婚禮沒有完成,諸位大臣見皇上離開了,便也紛紛告辭,就在此時,一個侍女匆匆忙忙地連滾帶爬地跑進了前廳,神色驚慌地尋找墨北晟。
“出什麼事了?”墨北晟眯起眼,打量着這個侍女,她不是應該在公主那兒伺候麼?
“將。。。將軍。。。”那侍女嚇得跌倒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怎麼回事,說。”冷冽如風的語氣再次襲來,不怒而威,嚇得那侍女臉色慘白慘白。
“墨,你嚇到她了。”從人羣裡走出來的上官睿,笑眯眯地走上前,蹲下了身子,溫柔道,“你別害怕,告訴本王,除了什麼事?”
那侍女總算緩過神來了,支支吾吾道
,“是公主。。。公主。。。”
墨北晟眸色一深,風似的往後院走去,淳于封也臉色難看地緊跟其後,而有些好事的大臣更是一臉興味地跟着他,倒是上官澈和上官睿立在原地。
“澈,你不去看看?”上官睿滿臉的好奇,他也是今日纔剛剛趕回京城的,就被告知墨北晟成親的消息,大爲感嘆。
“淳于憐麼。。。”上官澈眯起眼,淡笑凝在脣邊,眸子微微沉了沉,似笑非笑,“墨怎麼可能娶那種女人。”
他是清顏選擇的人,怎麼會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上官澈對於皇上的賜婚,始終冷眼旁觀,他從頭至尾就不相信墨北晟會坐以待斃,這個男人看似耿直愚忠,骨子裡卻是個驕傲霸道的人,從前也許沒有人喚醒他的霸氣,但是現在他有了想要保護的人了,清顏還在宮裡等着他,他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安分地迎娶公主?
若他真是這樣沒有擔當的人,那麼他就絕對不會再作壁上觀了,他尊重過清顏第一次選擇,結果讓她滿身是傷地離開皇宮,他如今尊重她的第二次選擇,若這一次她再受傷,他就決意將她帶走,遠遠地離開京城,離開靖國。
“澈,在想什麼?我有預感,會有一場好戲。”半拉半拽地拖着上官澈往後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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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眼前的這一切呢?
緊閉的房門裡,傳來女子嬌氣的喘息聲,柔情似水的呻、吟像是帶着某種誘惑,男子粗重的低吼聲昭示着兩人正在做些什麼。
門外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墨北晟立在門外,面色平靜如水,但是身後的人卻能感覺得到他平靜下的暗潮洶涌,渾身散發出一種驚人的氣勢,好像光是殺氣就能將人千刀萬剮。
淳于封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表情同樣靜瀾無波,但是緊握的雙手卻微微泄露了他的怒意。
此時,門內還傳來低喘着的說話聲,柔情蜜意,曖昧十足。
“憐兒,不要離開我,答應我。”
“我。。答應你。。給你,我要你。。。”
“好,只要是憐兒想要的,都給你。。。”
“啊。。。嗯。。。”
銷魂的呻、吟聲,流瀉而出,門外兩座門神的面色終於微微變黑,淳于封一腳踢開房門,滿屋子的意亂情迷,丟得到處都是的衣衫,大紅的嫁衣被扯成了碎片丟棄在門邊,兩具裸露的身體在空氣裡糾纏在一起,女子正仰着頭,雙眸微眯,朱脣輕啓,像在邀請什麼。
“一對狗男女。”淳于封猛地衝了進去,一掌將那男子揮下了牀,掌風又起,一件支離破碎的嫁衣落到女子光、裸的肩膀上,他運氣至掌,擺明了要將那男子置於死地。
沒想到,阻止他的竟然是墨北晟,他單手拉住淳于封,只一眼,淳于封竟然覺得自己無法動彈,這般氣勢竟是連他的皇兄淳于凌都無法匹及。
他微一愣神,墨北晟便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臉頰潮紅的淳于憐,她似乎還陷在情事之中,他眸色一冷,拿過一旁的冷茶,往她頭上一波。
“啊。。。”淳于憐驚叫出聲,瞬間清醒,瞪大了眸子望着滿眼厭惡和墨北晟,只覺得身子一冷,往下一看竟看到自己赤裸着身子,忙不迭地拉過一旁的軟被,將自己團團裹住。
“淳于憐,你不覺得現在害羞,太晚了麼?”彷彿是來自地獄的聲音,光是聽着,就覺得渾身發冷,動彈不得。
“北晟哥哥。。。六哥。。。”淳于憐咬緊貝齒,滿目倉惶,楚楚可憐地望着他們,像是個被凌辱欺負的女子。
若是他們沒有聽到剛纔的那番對話,又或者沒有看到她那一臉的意亂情迷,也許他們真的會相信她如今的委屈神情,只可惜。。。
墨北晟的眸光掃到門外那一堆
跟來看熱鬧的人,眼中閃過冷光,“奕雲,關門。”
只是,沒有人發現奕雲關門前,有意無意地放進來幾個人,不止沈霖在,還有澈親王和睿親王。
“憐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縱使素來冷靜自制的淳于封,也只是面色難看地低聲詢問。
“我。。我不知道。。我暈過去了,醒過來。。。就看到你們了。。。”憐兒一雙偌大的眸子裡盛滿了淚水,她也不知道到底怎麼了,她明明記得自己在前廳拜堂,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覺得頭暈眼花,接着就不省人事。
她的視線觸及倒在地上沒穿衣服的男子,瞳仁猛地一縮,聯想起自己沒有穿衣服和下身撕裂般的疼痛,她的眼淚像珍珠般地跌落,拼命搖頭,“北晟哥哥,你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我是被人陷害的,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那你告訴本王,此人是誰?難道不是你的相好?”墨北晟眼中只剩下厭惡和鄙夷,冷冷地說道,“沒想到堂堂西淳公主,居然會做出如此齷蹉之事。”
“不是的,我真的不認識他。。。”淳于憐拼命地搖頭,掃向了地上那人,“是他陷害我,是他。。。”
這個時候,倒在一旁的男子抓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捂着胸口被淳于封怒打一掌處,揚起了頭望着墨北晟,“墨將軍,我與憐兒情投意合,還請將軍成全。”
此話一出,不止墨北晟變了色,連他身後幾人也都紛紛變了色,此人的膽子真不是普通的大,竟然敢當着墨北晟的說這樣的話。
“你不是之前攔親的那人?”奕雲突然想起來,“可是,我不是讓人把你抓起來了麼?”
“就算是死,我也不能讓憐兒嫁給別人。”那人咬着牙,噗地一口噴出一口血水,卻滿臉倔強地繼續說道,“我知道她是愛我的,否則也不會。。。”
“你爲什麼要污衊我,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淳于憐尖叫起來,指着地上的男子,“我們無冤無仇,你爲什麼要陷害你,你到底是誰,是誰讓你陷害我的,是珺瑤對不對?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憐兒,事到如今,你爲什麼還不願意承認。”男子深情地望着她,“你說過要永遠和我在一起的,你都不記得了麼?”
淳于憐還要再說什麼,卻被墨北晟一句輕飄飄的話打斷了,隨即陷入了僵硬,瞪大了眼,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墨北晟的話是,“所以,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
同時被他這句話嚇到的,還有他身後的沈霖幾人,連素來沉穩的上官澈都眉眼一挑,愣住了。
“孩。。。孩子。。。”淳于憐呢喃了一句,不可置信地緩緩低下了頭,望着自己的小腹。
“孩子?憐兒,你有我們的孩子了?”男子滿臉的驚喜,爬着到了墨北晟的腳下,苦苦哀求,“將軍,求求你放了憐兒吧,她已經有了我的孩子,我們。。。”
“不是的,你騙人。。。”淳于憐厲聲尖叫起來,卻猛地收聲,撫着小腹,額頭上滿是冷汗,連牙齒都打起架來,“痛。。。好痛。。。”
墨北晟和淳于封面色一變,紛紛皺眉,他們兩人距離牀榻是最近的,所以他們也最先聞到濃重的血腥氣,而血腥氣的來源則是。。。淳于憐的被子,又或者該說是,她的身體。
“奕雲,吩咐侍女進來幫公主穿衣服,讓御醫帶兩名女醫迅速過來。”墨北晟說完,轉過身望了一眼身後看戲的人,“可以走了吧?”
上官睿來不及收起的幸災樂禍被墨北晟逮個正着,不過他倒是半點都不生氣,反而看了一眼身側的淳于封,“六王爺,還是先去前廳吧。”
只一瞬,房中看戲的人都離開了,墨北晟看了一眼痛得昏死過去的淳于憐,復又掃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子,收回了視線往外走去,卻留下了一句,讓那男子震在原地。
“戲演得不錯。”原來他,竟是早就看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