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北齊內亂不堪的時候,雁歸關來報:大周,打進來啦!
帶兵的依然是鎮國將軍曹時,統兵五十萬,沒出一天就把雁歸關的大門捅了個巨大的窟窿,隨後大周軍如潮水一般涌了進來,連續奪取蒯城、邊城、青州、益州等沿途城池,除了在中間的下都沒有被攻取,原本被蕭籽霸佔了有三五個月的城池,全都姓古了。
蕭籽的謀反在這個時候才感覺到十分的尷尬,要問奪取城市了嗎,是,奪取了,但是城市呢,哦,現在在大周人的手中。蕭籽氣得直捶胸:我蕭籽蟄伏了那麼些年,原來是爲大周人做了嫁衣啊,早知道我還謀反幹什麼?!
但!
該謀反還是要謀反的,至少要把心中的那個仇給報了!
大周攻打進北齊的消息傳到了王宮內,王宮內的太監捧着插着九根黑色羽毛的超加急軍報一路飛奔來到了已經沒有力氣坐起來的蕭海璃面前,負責照顧蕭海璃的靜妃一見到太監捧着的軍報居然插着九根羽毛,頓時慌了神:這是超加急軍報啊,只要是插着九根羽毛的,那就是有敵軍已經攻入了進來了!難道說,大周已經攻打到幽州了?怎麼沒聽見城門外的號角聲啊?
“報嗎?”太監輕聲地詢問。
靜妃今天也是夠倒黴的,三十多位妃子抽籤輪流照顧大王,偏偏在今天抽到自己,又偏偏在今天看到了“九羽急報”!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靜妃正要回答,忽然聽躺在牀上早已奄奄不息的大往忽然開口了:“何事稟報,從實說來。”
大王的語氣雖然緩慢,但卻依然帶着無盡的威嚴。雖然現在太子聽政了,可是這個大齊,依然是他蕭海璃的。一旁的竇懷也是納悶了,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一來就是一個九羽急報?難道大周的攻速有那麼快麼?
“大王,是有急報。”
“念。”
太監一聽,心裡暗倒黴,旋即打開了軍報:“報~~報大王,北方九羽急報,雁歸關已破,蒯城、邊城、青州、益州等八城已入大周囊中,現大周軍距離幽州,還剩一千二百里。”
“呵呵……”
太監剛唸完手中的急報,知道這份急報在這個時候念給大王聽,誰念誰倒黴,誰念誰死。可是,這個已經豁出去的小太監卻是聽到大王忽然發出了一聲……他是在笑嗎?
是的,沒有錯,小太監聽見了,靜妃也聽見了,就連旁邊靜若寒蟬的侍女也聽到了。現在,蕭海璃身旁負責照顧他的五六十位侍女和太監,全都是嚇得渾身是汗,個個覺得毛骨悚然……
大王這是在笑嗎,是的,是在笑,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在想:大王這是死前最後的微笑麼?
侍女們都抓進了自己手中的急救用具,太監和司禮官隨時隨地地記錄着大王在重病之時說得每一句話,可是,這聲“呵呵”該如何記錄?司禮官想了半天,蘸滿了黑墨水的狼毫毛筆在白紙上滴下了好幾個墨團,這才鄭重地在紙上用工整的楷書寫下了:昌平十七年春四月,寅時三刻,大王病重,臥榻之時,發出二言,爲“呵呵”。
幾百年後統一的大帝國史官在翻看北齊歷史時看到了這一頁,也是在納悶:這他.媽.的記錄的都是什麼鬼!?史官當時是在吃屎吧!?偷懶也不能這麼偷懶的!簡直是太過分了!奧,北齊王蕭海璃在要死的時候,忽然說“呵呵”?!
其實,後世的史官們確實是冤枉這位司禮官了,他確實是聽到大王只說了句呵呵。
隨後,蕭海璃忽然掙扎着坐了起來,就連靜妃也都是驚恐地看着大王:“大王,你這是?”
“哦,躺累了,坐起來歇歇。”蕭海璃氣喘吁吁地說,“你們都退下吧,傳何權。”
正在家中和古雨濛喝酒聊天的何權剛喝到第三杯,就見內務處的一名小太監氣喘吁吁地敲開了何權家的門,何權忙讓古雨濛迴避一下,隨後讓小凳子進來了,小凳子一進門,因爲跑得太急,大口喘着粗氣,然後跪在了何權的面前:“何,何,何……”
何權一聽,頓時扔了筷子:“小凳子,老子平時待你不錯呀,你他.娘.的到我家來就來嘲笑我的是不是,還呵呵呢,呵你姥姥!”
古雨濛在門內偷偷一瞧這小太監,心道這不是原來在靜妃處當差的小凳子麼,當初他們也是四個人,分別是桌椅板凳四位,這位小凳子眼皮透亮,便被何權拉了過來在內務處重點培養。
小凳子急了,大口呼吸了,隨後說道:“何公公,奴才沒,沒笑您,奴才是在稱呼您的名姓哩……就是氣喘不過來,讓您老誤會了。”
何權在心裡回味了小凳子方纔的言辭舉動,心想可能還真是冤枉他了,當即端起自己沒喝的酒遞到小凳子面前:“哦,那是我錯怪你了,商你口酒喝!”
小凳子接過來二話不說一口乾了,隨後擦擦嘴:“何公公,您不能再喝啦,大王傳您哩!”
“啥!?”何權大驚,連忙辭別了古雨濛,出了門向王宮奔去。
……
何公公一路奔跑來到了王宮內,沿途誰攔都沒用,大王急傳,誰攔誰得死!
到了大慶殿,何權頓時發現大慶殿內出了竇公公之外,再沒別人了。
大王依舊坐在牀榻之上,只是面色蠟黃,似是病入膏肓了。旁邊的竇公公見何權來了,立即揮揮手:“過來過來,別講究那麼多禮節了,趕緊過來。”
何權一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到了大慶殿連跪都不用跪了?難道……難道大王已經坐化了不成?!
他連忙地來到大王的牀榻前,卻見大王忽然睜開了眼睛,把何權嚇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嘴裡發出“哎喲”一聲。蕭海璃見何權膽兒那麼小,真不知道他平時在內務處到底是怎麼混的,見他跌坐在地上,旋即無力地說道:“起來。”
何權連忙爬了起來,也不知道是跪還是不跪,腰彎在半空,樣子活像要死不活的龍蝦。
“她呢?”
蕭海璃忽然提問,讓何權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誰呀?大王,您問問題的時候能不能把名姓帶上,您問人的時候得問是誰吧,光溜.溜的一個“她呢”,您問的是誰?
竇懷跟着蕭海璃已有幾十個春秋,也是沒有聽懂大王到底是問的誰,但是反過過去也不太好,便開始瞎猜了:“大王問的是……吟華宮……呃那是不可能的,何權,難道你不知道大王問的是……醉玉樓當然不是,那是驚鴻蒂埃內……”
當即,蕭海璃的神色微微一動,竇懷立即鬆了口氣:“香王妃!大王問你香王妃在哪呢!”
“啊啊?”何權懵圈了,“大王,您知道了?”
蕭海璃不想多說話,因爲他真的是病入膏肓了,剛纔突然坐起來,其實她好像是在等着某個人,又好像是……他忽然坐起來這個動作,令整個北齊王宮的人包括常年跟在大王身邊的竇懷,也是搞不懂大王費那麼大力氣忽然坐起來,到底是要嚇唬誰。
蕭海璃使出了渾身的力氣說道:“哦,知道了,她回來了,也不來看看孤,那勞煩何公公你,替孤傳個話。”
何權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榮幸啊,萬分榮幸啊,他知道自古先王病逝,最後一個在身邊聆聽遺訓的人,那最後便是握着整個國家的命運,因爲整個國家最重要的機密,全都在傳話的那個人身上,大王現在讓何權傳個話,那意思就是說,有重要的秘密讓他傳給古雨濛了?當即,何權跪拜在地:“老奴聽旨!”
蕭海璃劇烈地咳嗽了幾聲,休息片刻之後才說道:“告訴她,這一次是孤的第二次選擇。”
跪在地上的何權認真的聽着,並且非常細心的把大王說的話再在心裡默唸十遍,因爲他也不知道大王到底要說些什麼,萬一說個幾萬字的長篇大論,他又沒帶紙筆,只能強記。因此,何權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大王的聲音上,可是,他全身心地準備,卻是聽着大王說了那麼一句不前不後沒上沒下的話來。
什麼叫第二次選擇?啊?大王,您這是開玩笑呢吧?
“記下了麼?”蕭海璃又問了一句。
何權忙回答:“記下了,這一次是大往的第二次選擇。記下了。”
蕭海璃點點頭,剛欲躺下,忽然又說道:“她來北齊之後,可曾遇到什麼阻攔麼?”
“沒有。”何權想了想,“確實沒有。”
蕭海璃又點點頭,彷彿放下了一個大心事,隨後讓竇懷把司禮官叫了進來,又把那侍奉的宮女和太監都喚了進來,這才說道:“傳孤旨意,封古雨濛爲定國夫人,有……有孤同等之權。孤死後,令古雨濛擇妃子人員陪葬,不從者,殺無赦!”
何權連忙點頭,把大王的話重複了一遍,繼續跪着聽着。大王也不知道到底說不說了,過了半天,何權才微微擡頭,卻見竇懷已經和自己一樣跪在了地上磕了四個頭,隨後,竇懷坐在了地上,拿着拂塵捅了捅何權:“別跪了,大王駕崩了……”
“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