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海璃還是不願意去看自己親筆寫下的那道聖旨。
關於元昊越獄一事他依然不相信這是真的,然而將死的壽王爲了能夠換取自己一條生路,把他在天牢裡聽到的一切都對蕭海璃說了出來。
這是一次老天爺再給的機遇,若是沒有了這一次機遇,壽王的生命就此終結。很多事情都是應允着巧合而生的,無巧不成書。壽王也沒有想到會有人來救元昊,更沒有想到自己在絕望的時候蕭海璃會來探望元昊。
殺掉的那個獄卒死不足惜,被蕭海璃當場砍死的那名玩忽職守的獄卒也是死不足惜,但他壽王蕭討古卻不能死。
人都是怕死的,蕭討古在謀反的時候卻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那麼怕死。
所以,蕭海璃在下這道聖旨的時候,在思考的卻是聽從了一位謀反的罪臣的話而將另外一個罪臣置於死地。
他至少要留一位在身邊,留壽王也好留元昊也好,總歸是要留一位,思前想後,他決定留壽王。畢竟,壽王是自己的兄弟,而元昊,只是自己的臣子。
當王璽蓋在聖旨上的時候,蕭海璃就知道自己的戲已經唱到了尾聲,接下來和元昊的對抗在所難免,可是……三天,她古雨濛真的能在三天之內逃出幽州嗎?是不是要讓竇懷放出一個口子來?
蕭海璃又一次陷入了沉思,在第三天天要亮的時候,蕭海璃終於想通了:“竇懷,你去看看城北的侍衛,若是有懈怠的,一縷換掉……”
竇懷似乎領悟到了大王的心思,領着聖旨和口諭,出了大慶殿。
罪定。
……
元昊回來的時候看見幽蘭和古雨濛正在編制一種麻繩。在她們的旁邊還站着餘音和繞樑。餘音的手裡牽着一根繩頭,幽蘭在另一端不斷地打着繩結,手法嫺熟,似乎她們已經做地很熟練了。
繞樑爲古雨濛牽着繩頭,古雨濛在打着繩結,手法不是那麼熟練,但至少沒有被幽蘭比下去。
古雨濛沒有理會元昊,而是吩咐繞樑:“放下吧,去把我的夜宵拿過來。”
繞樑立即去廚房的鍋裡端出了還熱氣騰騰的煎餃,擺在了古雨濛的面前,她一見,去是搖搖頭:“太油膩了,我不吃了,你給別人吃吧。”
繞樑看了看,旋即把煎餃放在了剛剛出來的元昊面前,她什麼也沒有說,但一切盡在不言中。
古雨濛起身來到了元昊的身旁:“出來一天了,洗澡了嗎?”
幾天沒有吃上飽飯的元昊的嘴裡正塞着一個香噴噴的煎餃,在聽到古雨濛問他的時候他立即把嘴裡的煎餃吐了出來。
“洗了。”
“哦,繞樑,去燒水吧,讓將軍洗澡。”
元昊奇怪地看着古雨濛,不是說了嘛,已經洗過了。他正出神,卻是看見幽蘭正帶着笑意看着自己。
“你……我身上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自從幽蘭又一次復活了之後他便覺得幽蘭也像是變了一個人,變得對他漠不關心,變得不在那麼柔弱,身體變好了,但是性格也變了,以前的她並不是那麼粘着古雨濛,而現在幾乎是天天和她在一起。
女人是善變的,但從來沒有見到過女人如此善變。
難道是復活了之後,幽蘭也是變了一個人?
元昊吃完了煎餃之後幾被古雨濛逼着去房間裡洗澡去了,爲了能讓元昊洗得乾淨,古雨濛特地選了幾位漂亮的侍女爲元昊搓澡,從來沒有享受過如此特殊待遇的元昊誠惶誠恐,弄得他渾身不舒服。
總算是洗完了,他走出來,卻見古雨濛又在編着繩子,而幽蘭更是笑嘻嘻的不時地看向自己,頓時,他覺得毛骨悚然。
她們都是怎麼了?
想來在牢房裡發誓要說的那些話像是鼓足了的氣球一眼即將在他的心裡爆炸,好男兒一言九鼎,此時卻發現一言九鼎說出來容易做起來卻難,本來準備了許多許多要對古雨濛說的話卻是因爲幽蘭在場而變成了想象。
倒是繞樑在這個時候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元昊化解了心中的尷尬:“將軍,坐下來呀,站着幹什麼?”
元昊剛坐下來,古雨濛卻是開口了,但卻不是對他說的,而是和幽蘭聊起了家常。
“你讀過紅樓夢吧,你說賈寶玉最後能選擇十二釵中的一位成親,你覺得他會選擇誰?薛寶釵還是林黛玉?”
住在幽蘭身體裡的丫蛋想也不想地說:“都娶呀,這還用問麼?”
“如果定要娶一個呢?”
丫蛋依舊是想也不想地說:“都娶呀,既然能娶一個了爲什麼不娶兩個?”
古雨濛忽然問元昊:“你覺得呢?”
元昊很少讀書,自然也不太可能知道薛寶釵和林黛玉,他要是知道了那就奇怪了。不過,他倒是想起了去東路軍營地的時候古雨濛對自己說的話。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鼓足了勇氣,正要開口,卻聽外面忽然響起了鼓角聲。
古雨濛一愣,旋即說:“哦,終於開始了。”
元昊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聽見了鼓角聲。對於這種鼓角聲他太熟悉了,那是衝鋒的信號。
門被重重地砸開了,外面衝進來許多侍衛,帶頭的勝驊,另外,竇懷抱着一道聖旨走了進來,然後在古雨濛面前站定,掃視了一眼之後咳嗽一聲:“……元昊不思王恩,意圖謀反,死罪……古雨濛不守婦道,死罪……”
竇懷晃着腦袋把聖旨讀完了,卻是不把聖旨交給元昊或者古雨濛,而是問身旁的勝驊:“勝統領啊,你一定要好好的管一管你安排在北們的那些侍衛,一個二個的都不知道好好守門,居然在守門的時候睡覺,這要是讓人從北門跑了出去,這責任算誰的?”
“我一定好好整治整治……時間也差不多了,再不整治可就來不及了。”
二人像唱戲似的把話說完了,隨後頭也不回地走了。那些侍衛卻是奇怪了:“將軍,難道不捉人麼,元昊和古雨濛就在這屋子裡吶,我們都看見了。”
勝驊嗽地一聲抽出了彎刀:“他.媽.的,你們哪隻眼看見這間屋子裡有人了?有人嗎?有人的話本將軍會看不見,難怪你們連搶秋季膳食都搶不過禁衛軍,那是因爲你們眼瞎!”
侍衛們面面相覷:“難道我們說錯了嗎?”
勝驊在衆位侍衛面前揮舞着彎刀:“都聽着,大王只是讓竇公公來吟華宮宣讀聖旨,但沒說宣讀的時候面前到底有沒有人!聖旨讀完了那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你看見元昊了,你看見了你去捉呀,你捉了之後本將軍保證報你的頭功!讓你加官進爵,好不好啊?”
這位侍衛終於明白過來:將軍這是故意放元昊一馬呀!
勝驊說得還不過癮:“都聽着,誰要是再敢直呼元昊將軍的名諱,小心老子把你的命.根子切下來!”
衆位侍女都哆嗦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襠部。
走出了吟華宮,竇懷才鬆了口氣:“我剛纔宣讀聖旨的時候能不能看出來很緊張?”
“看不出來。”
“那就好,那就好啊……”竇懷微微搖頭,“雁歸王和香王妃對北齊有功,但感情的事情咱們不懂,二人這種身份了還敢相愛,也真是膽大,咱們是該幫一把了。”
“回頭大王那邊如何說?”
“其實呀……”竇懷悄悄地說,“其實吧,大王並不喜歡古雨濛,大王喜歡那種比古雨濛年紀大些的,更加豐滿成熟些的……哎,還有,大王的心在整個天下,而不是在古雨濛身上。”
“哦,我懂我懂。”勝驊裝模作樣,“只是大王這一次又是派兵又是發聖旨,但卻在北門留了一個口子,你說這……”
竇懷說道:“其實大王也有大王的考慮,元昊將軍掌管鎮北軍,鎮北軍那可是將軍的私軍,十萬人吶,這十萬人裡面有大周的逃犯,有北齊十六舊部,還有西涼的人……要是把元昊將軍殺了,想想看這些人亂起來,誰能控制得住……”
勝驊若有所思。
半晌,勝驊才說:“這一次大王放了元昊和娘娘,傳出去,會被人笑話的。”
竇懷嘆了口氣:“所以,大王要做做樣子,但這一次元昊將軍到底能不能頂得住大王的圍攻,就要看他們的命了,反正北門是留了下來,咱兄弟二人,找個地方喝酒去?”
“雀尾閣,壽王的產業,現在歸大王了,咱們就去哪照顧一下大王的生意……”
竇懷卻是說道:“不了,我知道一個地方,菜炒得特別好,咱們就去哪,聽說還是東山六國的風味……”
“也好也好。”
……
再笨的人也能聽得出來竇懷和勝驊二人所唱之戲的臺詞裡面究竟在說些什麼,在震驚之餘,元昊卻是看見了古雨濛在笑。
“你笑什麼?”
“我笑你說了一半的話卻沒有說完,現在又要打起來了,你說不說,不說的話,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我愛你,我們走吧!”
元昊說完,站起來拉住了古雨濛的手,當他想要去拉幽蘭的手時,卻被丫蛋拒絕了:“喂,你拉你的,你幹嘛拉我的手啊,我和你沒有關係,我可不愛你……”
“呃……”元昊忽然一愣,隨後卻露出了一絲連古雨濛都不懂的笑容。
這時,衛粱從門外帶着幾位軍卒走了進來,一進門便說:“公主,一切都準備好了,連通到城外的小溪,也被挖通了,咱們接下來……將軍,你終於出來啦!”
古雨濛白了他一眼:“好了好了,接下來,你們把這些藥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