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有想到古雨濛會提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要求。
北齊歷史雖然只有幾十年,但在北齊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王妃提出讓大王休了自己這等無理要求。若是鍾離觀月在這個地方一定會說:目無法紀!簡直是目無法紀!
古雨濛深深地明白自己提出的要求是多麼的“無理”,然後有什麼呢,美團都能宕機了,那她還有什麼幹不出來的?就這麼滴吧,誰知道美團在什麼時候又罷工?再說了,元昊都休妻了,她憑什麼不能退出這場遊戲?
說來簡單,做起來卻難了。
元昊很冷靜,他卻是沒有因爲古雨濛說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話而感到驚訝,相反,他似乎猜到了她要說這些話。
蕭海璃顯然是不可能讓她就這樣離開的。她是北齊王妃,傳出去,對王室臉面無益。所以,在古雨濛提出這種屋裡有求的時候,蕭海璃斷然拒絕。
只過,他的語氣相對來說要委婉一些。
“北齊,向來不強求任何人,該走的走,該留的留,強扭的瓜不甜。”
蕭海璃沒有再說下去,因爲再說下去就太明瞭了,已經沒有什麼意義,古雨濛從來就不是那種按常理出牌的人,既然她能夠救了所有的人,包括他蕭海璃,那麼她就能害死所有的人,同樣包括蕭海璃,只是,蕭海璃有些話,需要當面問清楚。
那是在宴席散了之後,蕭海璃所問出來的問題。
蕭海璃問:“聽說孤和大臣們都昏迷了,唯獨你沒有昏迷,爲什麼?”
古雨濛回答:“因爲我沒有喝酒。”
答案很簡單:她沒有喝酒。言外之意,毒在酒裡,只有喝酒的人才能中毒,沒有喝酒的人才不會中毒,這是很淺顯的道理,蕭海璃應該能夠明白。如果他不明白的話那就證明蕭海璃並不相信古雨濛的話。
蕭海璃在這個時候所表現出來的態度顯然和古雨濛所想的一樣,她在賭蕭海璃能夠放自己走的同時,也在賭他相信自己話。冥冥之中,古雨濛總是感覺蕭海璃和自己有某些相同之處,因爲蕭海璃的所作所爲和北齊的風俗格格不入,即便是最傳統的王妃問題,也在蕭海璃這裡變得十分淡然。
太奇怪了。古雨濛心裡在想,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某些時候蕭海璃所變現出來的態度令古雨濛都覺得他也許也是某一位來自異世界的穿越者,只不過和古雨濛不在同一個時空裡而已。
然而,接下來蕭海璃的話,令古雨濛十分震驚。
“你能辨別出酒裡是否有毒。”
蕭海璃所說的語氣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末尾的句號讓古雨濛彷彿看見了蕭海璃心裡所想。他非常確定古雨濛提前知道了這一切,所以,古雨濛才能夠有機會或者有條件救了他們。
古雨濛對北齊有恩,可以說,此時的古雨濛放在北齊任何地方都沒有人敢傷害她,但是,蕭海璃的心裡卻是對古雨濛產生了一種特別的情愫,那不是愛也不是喜歡,而是好奇,彷彿一個人第一次見到自己從未見過的東西時的那種表情。
“是的。”古雨濛不打算隱瞞,“是的,我是可以辨別出酒裡是否有毒。”
“爲什麼你可以?”
這個問題纔是蕭海璃心裡想問的。是呀,爲什麼你可以?爲什麼別人就不可以?
宴會場上那麼多人,爲什麼只有古雨濛才能夠辨別出酒裡是否有毒,難道說古雨濛的身體裡有什麼特別的技能?
蕭海璃所問的就是這個,他很想知道令大周和北齊都感興趣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在此之前,蕭海璃已不止一次地想從古雨濛的身上打探出關於她身上秘密的消息,然而,每一批來到落梅居也就是現在的驚鴻殿的人,都沒有任何收穫,就連最高明的探子在來到古雨濛的落梅居,也只是看見古雨濛從袖子裡拿出了許多吃的喝的。
“因爲……”古雨濛想了想,“因爲我之前被毒酒害過,所以,我每一次赴宴,必然會帶一根銀針。”
蕭海璃笑了笑:“那你的銀針,現在是不是就在你的手上?”
古雨濛一慌。
蕭海璃還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古雨濛的手上了。
所謂美團的核心並不是美團能夠爲古雨濛兌換多少物品,而是美團兌換出來的物品能夠傳達到古雨濛的面前,美團戒指成了古雨濛和丫蛋之間連接的唯一紐帶,若是沒有美團戒指,就算是兌換了一輛摩托車,那又能如何,拿不出來,只是在腦海裡的一件擺設而已。
但,古雨濛不想繞彎子,“是,就在我的手上。”
“能不能讓孤看一看?”
古雨濛伸出了手,但是在她的手上卻是什麼都沒有。之前古雨濛已經詢問過雅典娜能否從美團內兌換出一根銀針時,丫蛋的回答是否定的。
美團不是批發市場。
丫蛋總這種語氣來反駁古雨濛,然而又是一次又一次的爲古雨濛排憂解難。刀子嘴豆腐心的丫蛋若是個現實中的女人,一定是如王熙鳳那般的潑辣和精明。
蕭海璃在看了古雨濛的雙手之後,並未察覺出異樣。她的手天生柔嫩,一雙玉手白如凝脂,讓人憐憫。在她的拇指上,一隻古色古香的扳指吸引了蕭海璃的注意。
北齊王宮內不缺乏奇珍異寶,但像古雨濛拇指上這枚扳指這般奇異的,卻是沒有見到過。曾經在北齊王宮內出現的奇珍異寶足以讓蕭海璃都震驚,可是現在他更加震驚的是古雨濛拇指上的這一枚。
扳指看似透明但卻不透明,在扳指中彷彿有股清流在緩緩地流動,不知道是什麼顏色的扳指看起來普通,但在蕭海璃的眼裡,卻大有不同,但是他又說不出來到底哪裡不同。
總之,他被這枚扳指給迷住了。
“大王,看完了嗎?”
古雨濛在蕭海璃出神的時候忽然說了一句,讓蕭海璃不捨地鬆開了她的手。
古雨濛問:“看出什麼來了嗎?”
蕭海璃笑了笑:“扳指很特別,在哪裡得到的?”
“當然是買來的,難道是搶來的嗎?這種貨色的扳指,在哪都可以買得到。你要的話,我這個就送給你好了,反正我哪多得是。”
蕭海璃當然不會輕易地要古雨濛的物品,並不是因爲不想要,而是因爲他如果要了,是不是顯得太隨便了。然而,蕭海璃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了一絲渴望。
古雨濛感覺這枚扳指戴在自己的手上正如《指環王》電影裡的魔戒,讓蕭海璃的眼中冒出了貪婪的目光。
“大王,你真的想要嗎?”
古雨濛再問了一句。
蕭海璃搖搖頭:“不要。”
古雨濛坐了下來:“那大王,瞧出有什麼異常了嗎?我可不會歲時隨刻地把銀針帶在身上,若是讓她人看見了,還以爲我古雨濛是尖酸刻薄之人,總是喜歡拿銀針扎人,大王你若是不擔心,雨濛等一會或許會用銀針扎你。”
蕭海璃不管是否在心裡承認古雨濛真的可以辨別出酒裡是否有毒,此時此刻他不得不暫時承認古雨濛的確先有準備。
不過,蕭海璃還是先問道:“那,你爲什麼知道壽王會謀反?”
“因爲,雨濛是女人,是女人就會比你們男人想得多,雖然所想事情的角度不同,總歸是要比你男人看問題的角度有所不同。”
“萱王妃竟然瞞着孤那麼些年,枉孤……”
蕭海璃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停了下來。古雨濛卻是接着他的話說道:“枉你愛了她那麼些年,是嗎?”
蕭海璃不否認。
古雨濛卻是笑道:“你真的愛她嗎?”
蕭海璃不承認,也不否認。
王宮那麼大,女人那麼多,可以說整個王宮除了太后之外,其餘的女人都可以算作是蕭海璃的女人,但是他愛過誰?成千上萬的美女站在她的面前,光是看,一個月都看不完,更別說去愛,他沒有時間去愛一個女人,更沒有時間去體會所愛的那個女人的內心世界究竟是如何的。
蕭海璃不會去愛一個女人,所以,他在聽到大周把古雨濛公主嫁給自己的時候,他的心裡並沒有多少感覺,相反,而是覺得身邊又多了有個累贅。他的志向不在女人身上,而是在整個,天下,或許,又是在別的地方。
論愛,他愛不了,論情,他沒有。
自古帝王多薄情。
蕭海璃不能回答古雨濛的問題,所以,在古雨濛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不承認也不否認。因爲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愛還是不愛。
但,他很想知道古雨濛是否會愛上元昊。
“你呢?”蕭海璃問,“你會愛上一個人,終生只愛一個人嗎?”
“我現在就在愛着,但不是你。”
古雨濛的回答很有勇氣,若是別人,蕭海璃現在就會喚來侍衛。然而蕭海璃卻是自當了大王之後第一次聽到如此大膽如此實在的話。
“鎮國公很幸運,竇懷!”
竇懷立即從門外走了進來。
“封鎮國公爲豔雁歸王,世襲罔替,與孤平起平坐,封香妃娘娘爲香王妃,特賜王宮內走動。”
竇懷一驚。
這是怎麼回事?自古有異姓爲公爲伯爲侯的,但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封異姓王的,這是大忌!一旦封了異姓王,想要拿掉封王的封號卻是難上加難,而且,元昊居然能夠和蕭海璃平起平坐,言外之意,這個江山,有一半是元昊的。
再者,封古雨濛爲香王妃,多了一個“王”字,在妃子當中的地位直線上升,但重點是“王宮內走動”這五個字,意味着古雨濛可以自由出入王宮內任何地方,注意,是任何地方,包括坐上大慶殿的王座,也包括被視爲北齊命脈的國庫!
竇懷明白這一次的封封,意味着什麼。
然而,古雨濛卻不願意接受這一切。她很清楚,欲擒故縱這等招數,對她來說已經不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