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馬古道上的行人少之又少,加上連連的戰亂,讓這條北齊通往幽州的古道幾乎成了鬼道。寒冷的季節裡饒是如此,那六伏天裡更是幾十裡不見一個行人。
滿是積雪的古道已經看不見官道的標記,雁歸關的將士們只能靠着直覺在這條歷史悠久的道路上摸着回城。
清晨的陽光照在馬車上的時候讓整個馬車沐浴在金色的光輝下,搖搖晃晃的帷幔彷彿催眠符咒,讓車內的古雨濛昏昏欲睡,但是她又睡不着。
她不習慣於做馬車,相對來說,摩托車,或者汽車更加適合她,然而,這種異世界,漫說是汽車,就連馬車都是奢侈品。尋常人家誰能用得起馬車,那就是現代的勞斯萊斯。
馬車內有一個小暖爐,馬車下面掛着幾十斤煤,需要用煤的時候,停車,取一些煤,放在馬車內,然後用鐵夾子一塊一塊地夾進去。
更令古雨濛覺得不舒服的是,她是和幽蘭同坐一輛馬車的。
該死的,是不是該說些什麼,不說話的話是不是顯得很沒有禮貌?沒有禮貌那就沒有禮貌了,誰讓元昊把她和幽蘭放在一輛馬車裡的,不打架已經很給元昊面子了。
但,光是沉默是不是顯得有些心虛?萬一讓幽蘭佔了上風,到了幽州還不是讓幽蘭欺負死?想來想去,古雨濛還是先說些什麼。
最起碼要立一立規矩。
可是,她還沒有開口,幽蘭便遞過來一隻木匣。
“給你的。”
“吶,是你給我的,不是我主動索取的,到時候她問起來,被怪我搶你東西。”
古雨濛接過木匣的時候還不忘爲自己的行爲解釋,卻也是在無形之中把自己和幽蘭擺在了同等的位置。幽蘭自然能夠看出來這一點,沒有點破,而是微笑。
打開木匣,古雨濛看到裡面放了一個紅色的袋子,袋子下面整齊地擺放着一張張金票。
嘶~~
古雨濛倒吸了一口涼氣,倒不是因爲受到了驚嚇,而是因爲她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錢,就算是在北齊國家倉庫裡看到的也是實物,兌換成積分之後倒也沒什麼感覺,現在,那麼多的金票擺在一起……着實讓古雨濛覺得~
太多啦!
數了數,和當初說好的一樣,共兩億兩黃金。
黃金,不是黃紙,這麼多的黃金擺在前世……什麼雲算什麼,什麼林算什麼,什麼騰又算什麼……可惜,古雨濛覺得惋惜。
緊緊的抱着木匣,古雨濛的臉色好了很多,看着幽蘭的樣子也不再那麼討厭了,似乎,呃,其實人和人相處也是很簡單的,對不對,不要一味的仇視被人,要帶着一顆寬容的心。
比如說現在,古雨濛就發現幽蘭其實還算不錯,雖然胸比自己的胸大了些,但那又有什麼,西瓜長出來還有大有小呢!
胸大又不是自己爽~~糗~
話是如此,實際上,古雨濛還是希望這些金票能夠兌換成黃金,然後,毫不客氣的嗖嗖嗖。
“起風了。”幽蘭似乎並不在意那麼多錢給了古雨濛,反倒是掀開馬車上的帷幔,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冬季,終於要過去了。”
“唔唔,連年都沒好好過。”
古雨濛緊緊的抱着木匣,時刻不放手。
“你放下吧,沒人搶你的東西,花光了,我再給你。”
古雨濛問出了一個她一直以來都想問的問題:“你們家那麼有錢麼?”
“一般般吧。”
如果這只是算一般般的話,那麼富豪是什麼樣子的,蕭海璃的國庫裡才只有那麼多點錢,幽蘭着實可以用富可敵國來形容。
“出去了,可不要亂說。”
幽暗提醒古雨濛,畢竟錢多也不是好事。
“唔唔。”古雨濛也不知道是答應還是應付。
馬車在一處小山之南停了下來,慶浚掀開窗簾,“咱們埋竈做飯。”
到中午了麼?古雨濛還沒有覺得餓,既然要吃飯了,把就停下來吃一些吧。
幽蘭一直都和古雨濛在一起,當離得將士們遠了些之後,幽蘭才忽然問:“我的病,真的能治嗎?”
古雨濛想回答,旋即問道:“那你告訴我,錦兒爲什麼要帶回兩位少女?你們爲什麼不讓我們去頂層,難道你們知道頂層上的事?”
“知道。”
古雨濛已經做好了幽蘭知道這一切的心理準備,但還是被她的話所嚇倒。
“你還想問,我爲什麼不去阻止,是麼?”
“是啊,爲什麼不去阻止呢?”
“那是十六部的信仰。”
古雨濛不太明白幽蘭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而幽蘭的解釋,也讓古雨濛目瞪口呆。
“北齊十六部和北齊其他地方的人一樣,信仰天神,而被你們摔死的那位老人,他就是天神。”
原來如此,所謂的天神,只不過是人而已。
這是一個笑話。
古雨濛很後悔聽到了這樣的事,以爲這只是一個老人的口味而已,沒想到能和北齊的信仰結合在一起,若是當初蕭海璃進了族塔頂部,看到當時的景象,會不會派重兵把整個十六部踏平?
也許會的。
“那,錦兒和你真的是親戚?”
“只是有點關係而已。”幽蘭淡淡地說,“只不過……”
這個,幽蘭不用說,古雨濛也知道幽蘭所說的只不過,到底是什麼意思,不用再說了,再說出來,也就失去了意義。
有的人喜歡什麼,自有她追求的理由和方式,每個人的喜好不同,每個人的處事方式,自然也不同的。
慶浚過來喊吃飯了。
……
北齊和南周的關係開始回暖,迎來了第一個春天。
蒹葭湖的爭奪戰,在北齊昌浩十四年,神奇般地停了下來,雙方握手言和,蒹葭湖的百姓依舊種着自己富饒的土地,過着安居樂業的生活,軍隊撤走了,但留下來了一片片滿是丘冢的戰場。
北齊和南周同樣迎來了一個溫暖的春天。
不知道爲什麼,開春之後的北齊,便出現了非常燥.熱的怪天氣,這讓古雨濛十分的不舒服,尤其是到了幽州之後在幽蘭家住了下來,這種感覺更讓古雨濛覺得不適應。
人在屋檐下的感覺是十分不爽的,古雨濛開始懷念自己的落梅居了,不知道在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裡,落梅居的梅花開得如何,餘音和繞樑二人還好嗎?一帆風順是否還忠心?左顧右盼會不會時常去騷擾騷擾?
七公主消停了麼?
十三公主還習武麼,該出嫁了吧?
萱王妃和壽王還偷偷摸摸的麼?
蕭海璃還在爲北齊十六部頭疼着呢吧?
也不知道何公公最近忙不忙,內務處修建好了沒有……甘檜跟着宸妃,是不是還像以前那樣陰險狡詐,古雨濛對這一切,似乎沒有什麼概念了。
想了想,睡吧,這些事情想它幹嘛咧,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
古雨濛睡得很香,但元昊和幽蘭卻是睡不着。
二人對面而坐,面前的桌子上,擺着一碟花生米,一盤鹹鴨蛋,還有幾個精美小炒菜,都是北齊口味,同時,還有一盤薰馬肉。
酒是北齊最濃的酒之一,人是北齊最美的人之一,然而兩個人擔心的事情,卻是最麻煩的。
咳嗽,天氣回暖了,許多植物和花兒開始發芽,有些開花早的花兒,開始傳播花粉,幽蘭的咳嗽病,更嚴重了。
每當她咳嗽的時候,元昊便會斟一杯酒,酒入肚,彷彿咳嗽便緩解了些。
“好些了麼?”
幽蘭拿着手帕擦了擦嘴,擡眼瞧着元昊,幽幽道:“你,決定了麼?”
元昊沉默。
幽蘭點點頭:“那我便懂了,其實你心裡,一直都有她,當時,她剛去十六部的時候,我便知道了,今生能與你做幾日夫妻,也算是我的福分。”
“是我耽誤了你。”元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不,不要這樣說。即便是沒有夫妻之實,能常陪伴在你左右,也是福分。只是苦了她,你當真不告訴她麼?若是與大王完婚,那……”
元昊怎麼會不知道,當古雨濛和蕭海璃完婚之後,那古雨濛便是妃子了。一個是君,一個是臣,君臣之間,怎麼可能有兒女私情?
只是,有太多不能說的秘密,讓元昊的心裡有了一層芥蒂,讓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幽蘭看在眼裡,柔聲問道:“還有什麼需要我去轉達的麼?”
“哦,沒有了。”元昊不可能把那件事情告訴幽蘭。但是,幽蘭卻是早已知曉,並已猜出元昊所擔心的。
女子忠貞。
古雨濛和元昊,已是有了夫妻之實,這是古雨濛親口說的。此番見了大王,縱使是大王不提及胡良吉之死和鎮北軍一事,那往後,也會因爲古雨濛已非處.子之身,而……
難以想象蕭海璃頭上戴了頂綠帽子是什麼表情,可是,到底誰給誰戴了綠帽子,現在還是未定。
幽蘭也在爲難。
“你若不說,妾身還真是不知道你與大王有過這段承諾,大王也算是寬宏,若是換作他人,恐怕你和雨濛公主,也是難逃一死。你若不說,我怎麼會懂,今天你說了,妾身倒是鬆了口氣,原以爲你是爲了我而不與雨濛公主在一起,妾身想到此的時候還是有點竊喜的,現在,妾身雖然沒有那種喜悅幸福,可是,卻爲你的大義而感動。卻是沒有想到,妾身卻成了大王和你之間的籌碼。”
幽蘭的話,有些辛酸。
元昊語氣平淡:“你我雖是拜了天地,但官籍名冊,已被我銷燬,而且你依然是……所以,今後如果有了好人家……你……”
幽蘭微微一笑,笑容卻是更加苦澀了:“放心吧,你去做你的事,妾身早已想好了歸宿。”
“是什麼?”
“這,你就不用問了。只是到了那時候,你要來看我,不管是千里萬里,我依然想看到你。”
“會的。”
……
古雨濛推門而入,她從來不知道什麼叫作敲門,一進門,古雨濛便把一瓶奇怪的藥水擺在桌子上:“喝了吧,看看有什麼感覺沒有。”
呃……
以後談話,一定要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