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夜探

用過午膳,凌曜便帶着冷南楓乘船前往寧州,邵平留在曲府等着他們明天回來,隨行的除了江笠還有邵平從侍衛隊裡新挑出來的三個近衛孫暉、呂子林、趙京,都是跟着邵平好幾年的人了,也是全營一等一的好手。

一行人到了碼頭上了船,四個侍衛便分立在船的前後守着往寧州駛去。就在他們的船出發之後,碼頭上向銳標和洪奚也帶着自己的十幾個人分乘四艘小船跟了上去。在他們剛到碼頭的時候,洪奚遠遠的見到冷南楓只覺得似乎是見過,但他把京都裡和凌曜走得近的世家子弟都想了一遍也愣是沒想起來這位小公子是誰。船行了一路,中途向銳標問洪奚要不要動手,洪奚想了想,“不行!你瞧瞧他那四個近衛的身形和走路的姿勢,多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們五人一敵五都不在話下,咱們這些弟兄不是對手。先跟着瞧瞧,老子不信就想不起來那小子是誰!”洪奚有些惱怒。

到了寧州碼頭,衆人上了岸,江笠提着給師傅師孃的禮物,迫不及待的就要往吳府跑,他跑了幾步又回頭對冷南楓招手,“公子,你快點兒啊。”剛說完,忽然見着河裡有條船上有人見他忽然回頭便迅速低頭回身進船,這幾年跟着邵平,他的警惕性比少時長了不少,便一直盯着那艘小船。見到他的神情,另外三個近衛也不動聲色的環視了一遍整個碼頭。只見那幾艘漁船並沒靠碼頭,而是一直往碼頭外駛去,似乎並不是在這裡靠岸。

凌曜也注意到了江笠的神情,順着他的眼神四下裡看了看,揮了揮手帶着人往鎮裡走去。

“怎麼了?”冷南楓似乎察覺出他們的異樣。

“沒事。”凌曜笑笑,“走,回家。”

見到冷南楓突然回來,可把阮晴給高興壞了,不一會兒宅子裡就傳出了歡聲笑語。過了一會兒,劉嬸兒挎了個籃子出來,徑直走到街上賣燒雞的鋪子給冷南楓買她最愛吃的燒雞。

燒雞鋪的夥計照例給劉嬸兒包了一隻,劉嬸兒搖搖手,“不不,今兒要三隻。”

“哦,是阿楓又帶着小江笠回來啦?”夥計笑着問。

“可不是,今兒人多。”劉嬸兒樂呵呵的回。

“阿楓好久沒回來了吧。”

“嗯,有日子沒回了,夫人天天唸叨,還真念回來了。”劉嬸兒付了錢道了謝回家了。

這邊劉嬸兒剛走,向銳標便來買燒雞,他一邊付錢一邊裝坐不經意的問,“剛纔那大嬸家小公子叫阿楓?”

誰知小夥計看了他一眼,“你誰啊?你打聽這幹啥?”

“不幹啥啊,就是順口一問,誰讓你們說話那麼大聲。”向銳標接過燒雞轉身就走了。

回到了船上,向銳標把燒雞給了洪奚,“哥,他家僕人跟人聊天的時候我聽到了,那小公子好像叫‘阿楓’,之前曲老二說他姓南,那就是叫南楓?”

“阿楓?”洪奚細細的搜尋一遍記憶,“怎麼那麼耳熟,南?南郡?”突然,洪奚瞪大了眼睛,“阿楓!”

“怎麼了哥,想起來了?”向銳標問。

“哈哈哈哈,”洪奚一陣狂笑,“凌曜!敢私藏欽犯,你真是送了我個好大的禮啊!”

“我說呢似曾見過,這個小子是南郡冷二爺的小公子,我聽他娘叫他阿楓,他姓冷。當時我一箭雙鵰射穿冷二爺和這小子,凌曜清理冷府的時候肯定是發現了他沒死。”洪奚突然知曉了這個秘密,一下子興奮不已。“阿標,讓弟兄們盯好了,夜裡老子親自去探一探。”

用完晚膳,凌曜把四個近衛叫到前院,吩咐了一通之後讓他們四個全回寧州大營。江笠也惦記着自己回身那一眼看到的船裡的人,只是有些不太放心主子一個人留下。

“主子,要不我留下,讓三個哥哥去營裡調人。”他撇撇嘴。

“不用,你們都去,按我說的做,你也去幫我跟老爺問候一聲兒,我今兒就不去營裡見他了。如果今晚沒事,那明天我跟公子去看他。”凌曜吩咐完揮揮手,四人就出了門回營了。

盯梢的人見着四個侍衛從院裡牽了馬出來,上馬就走了,於是悄悄的撤了一人回船上跟洪奚稟報。洪奚問了近衛走的方向,尋思了片刻,對向銳標說,“近衛應該是回寧州大營,凌牧之現在就在那兒。只是他居然讓近衛都走了,我有點不信,這人實在是奸詐。”

向銳標琢磨了一會兒,“那會不會是去營裡調人也說不定啊,咱們要不要撤?”

洪奚也正有這個想法,可他又十分的不甘心,“再等等看,丑時,如果那時候沒調人來,咱們就下手。”他頓了頓,又吩咐了一句,“派兩個路熟的弟兄悄悄去寧州大營附近蹲着,有動靜立刻回來。”

府裡,入夜凌曜便跟冷南楓說:“今晚你陪師孃歇着,我和師傅在兩邊廂房守着。”

冷南楓見他把四個近衛支回營了,便猜測可能是今兒回來的路上有啥變數了,可是怕嚇着阮晴,就沒多問。轉身進了正屋拉着阮晴要說悄悄話,吳慮見她們倆母女要說體己話,便呵呵笑着出來院子裡抽旱菸。他一出來,凌曜便上來附耳低聲把事兒給他說了,吳慮哼了一聲,“沒事兒,我在青雲屋裡歇着,他的佩刀在家呢。”

冷南楓窩在阮晴的榻上靠着她,阮晴和她孃的性格不大一樣,她娘外柔內剛,一生中大事小事都是她爹決定,但她那柔中帶剛的性格也把冷槐亭套得牢牢的。可師孃卻是那種溫和又樂觀的樂天派,阮晴這一生可謂是順遂,自小無憂無慮的長大,嫁給吳慮後也是萬事不愁,要說目前她最大的傷痛那就是還不知道兒子的下落。

母女兩聊着今天給邵平提親的話題,冷南楓對提親這事是一無所知,問得阮晴時不時哈哈大笑,凌曜守在院子裡聽着她們倆的笑聲,心裡暖暖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哎,算了算了,還是交給姐夫去操辦吧,”冷南楓掰着手指都記不住這各式各樣的東西和細節,“就我這記性,萬一我給漏了啥,那馨月不得受委屈了嘛。”

“正是正是,交給你姐夫去辦,你不用操這心。”阮晴笑着說道。

“那今天躍霄還說趕着中秋給他倆把婚禮辦了,來得及嗎?”

“當然來得及了,餘杭這邊的事兒有你姐夫和你爹呢。就是回梧州之後先給邵平安家吧,這個讓從皓和曜兒去折騰,你別操心。”阮晴叮囑着。

“那您啥都叫我別操心,我該操心些啥?”冷南楓抱着阮晴的腰把頭枕在她肩上,睏意上來了。

“操心你自己!你跟曜兒啊。”阮晴摟着她輕輕的拍着,“前幾天凌總兵到家裡來了呢。”

“嗯?又來?”冷南楓迷迷糊糊的問了句。

“是啊,”阮晴笑着捏捏她的臉,“來跟你爹商量你和曜兒的婚事。”

“啊……”冷南楓一下就清醒了,“這個……”

“怎麼了?你也要像邵平一樣的說不急了是吧?可我看曜兒很急啊。”阮晴又哈哈笑了起來。

“娘!”冷南楓拖長了聲音,把頭往阮晴懷裡拱。

“哎呀,我的楓兒呀,”阮晴抱着她的頭,“說實話,娘捨不得你嫁人,娘想多些這樣的日子跟你說體己話,真捨不得。”

“那就不急,讓他等着。”

“真等着?呵呵呵,我怕他急的上房揭瓦呢。”阮晴笑道。

“您這話跟姐說得一模一樣。”冷南楓也笑了,“娘,即使是我成親了,我也要您和爹搬來一塊兒住,我守着你們倆。”

“好!”阮晴心裡又高興又不捨。

過了子時,冷南楓和阮晴都困了,兩人靠着須彌榻睡着了。在冷南楓屋裡的凌曜熄了燈,和衣而臥的趟在牀上細細的聽着屋外的動靜。近丑時,果不其然屋頂有極其輕微的動靜,他輕輕的起身握住了佩刀。

少頃,前院有輕微的腳步聲,凌曜忽的推開窗戶一躍落進了院子,擡手朝着夜空甩了只響箭出去,啪的在夜空裡炸出了一朵火花。他剛在院子裡站定,西廂房裡的吳慮也提着刀衝出了房門。藉着微弱的月光,凌曜擡眼掃了一圈兒,只見院子裡站着六七個人,他估摸着房頂應該還有幾個。

“哼!看來各位是從餘杭就跟了一路了。”凌曜沉聲說道。

“哼,”角落裡一個聲音正是洪奚,他冷哼了一聲,低聲道:“上!”幾個人便衝了上來提刀朝着凌曜和吳慮就砍。

凌曜揮刀架住兩把刀朝外用力一推,砍過來的兩人被硬生生的推了後退兩步,凌曜手一撤刀在面前一挽,那兩人沒收住力朝前一閃,一人被凌曜提起的一腳踹倒在地,另一人愣了一秒,凌曜便揮刀直撲面門,他只能往後一撤,刀正好順着脖頸鎖骨劃了下來,瞬間鮮血便噴涌而出。

吳慮見來人揮刀砍過來,便側身躲過,腳底踩着太極腳步,穩當當的又站住了,他剛想舉刀衝過去給凌曜解圍,屋頂刷刷刷的落下十幾個人,“主子!”江笠大叫一聲。從屋頂落下的侍衛絲毫沒有停頓朝着對方揮刀就衝了過去,洪奚見屋頂落下的人不是自己的人便知道中了凌曜的埋伏,“走!”他喊了聲,幾步衝到院牆邊,一借力抓住紫藤花藤就翻上了牆,躍了出去。凌曜見這翻牆的身影和手法實在是太熟悉了,心裡忽然就想到了一個人,馬上跟了出去,“江笠,守着。”

屋外迎面也來了一隊侍衛,“將軍,在河裡。”凌曜順着侍衛的手看過去,只見河裡四艘小船已經遠離了岸邊,一個聲音大笑着傳來,“凌將軍,久違了!你居然敢私藏欽犯,果然憐香惜玉。”

凌曜一聽這聲音便心裡一驚,果然是他,“洪奚!”

洪奚的聲音漸遠,“凌曜,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