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娘娘,臣妾腹中所懷確實是龍種,皇上自有定奪。”湘綺堅定道,心裡去盤算,暗自叫苦,原來太后在此等着她。若是皇上不來,不知她可能躲過這劫?
皇上在行宮臨幸她在溫湯池,隨後回宮也是悄然而來,掩人耳目。她不知皇上因何如此不做宣揚,當時還頗是覺得此舉妥當。若非如此,嬪妃侍寢,宮裡規矩頗多,反不如自來自去的瀟灑任意。只是不曾想到生子還要有起居注記錄纔是。
腹中是誰的孩兒,她與皇上自然心知肚明,但《起居注》上沒有一事,她無法同太后解釋。太后此舉彷彿已將一把利刃置於她頸上,她若再不行動,必然斃命。
“太后若是不信,可請來皇上一問便知。”湘綺毫不退縮,據理力爭。
“哼,皇上,皇上被你這jian人狐媚惑主迷得順魂顛倒了,自然處處護你這狐狸精!”太后憤恨道。卻又拿她無法,兩人都是經過大波瀾的,彼此拆招心下都有數。湘綺的身份自然不敢同她頂撞,她又是隻身一人來此,可謂是羊入虎口。她心下一橫,只有盡力拖延時間等待皇上來。
玉清宮內,劍拔弩張,眼見她再支撐不了幾時就要血濺當場。她卻謹慎地據理力爭,不求反擊,只求拖延。
“皇上駕到!”內侍通稟,衆人立時安靜,起身迎駕。她鬆下一口氣,若不是皇上及時趕來,怕自己此時已成杖下冤魂。
玄慎匆匆趕來,大步流星進到殿同太后問安,就拉過湘綺在身後。
一個隨意的舉動,湘綺忽然覺得心頭一暖,鼻尖泛酸。終是他來了,他來救她了。彷彿一隻孤舟飄零進了避風港,躲避狂風暴雨。他的身軀好是高大,令她一顆高懸的心徐徐放下。只要有他在,她什麼都不怕,他會保護她。直到此時,她才覺得自己是一個真正的女人,一個有男人呵護的女人。
玄慎道:“怡嬪腹中骨肉,是朕在行宮命她侍寢所懷。”
“行宮?那是哪個宮殿,哪位太監公
公當值?”太后拖長聲音拿捏的問。
一陣沉默,周圍也是無數疑惑的目光投來。
“高公公,讀!”
“德熙三年夏至日,皇上蒞臨行宮沐浴齋戒,申時回宮,宿御書房。”高公公讀到。
玄慎面紅耳赤,卻咬牙道:“行宮,溫湯池中!”
衆人大驚,不想玄慎說出口如此污穢不經的話語,湘綺都是震驚,玄慎竟然爲保全她的清名,甘願挺身而出說出實情,不惜對天子聲譽有損。
衆人聞聽譁然大駭。宮中禮法甚嚴,即使天子也不可免禮。
太后深吸一口氣,高公公也稱當時他在場爲證,妾妃們議論紛紛竊笑,都說湘綺是水蛇託生的妖孽。
玄慎拂袖,帶了她忿然而去。
湘綺回到景苑宮坐立不寧,額上冷汗涔涔而下,彷彿千軍萬馬中脫身歸來。撫弄着小腹,憂思滿懷。她得了自己的骨肉,可是竟然不能給孩子個名分,滿心的愧疚。待到傍晚,聽阿苧回來抱怨地說了許多宮中議論的污穢的話,她也不言語,茶不思飯不想,就推枕睡下。
念及玄慎,卻又是一陣溫暖。只覺得自己從此後再不必形單影隻,有一個魁偉高大的身影時時在她身側,在她有難時挺身而出保護。
初秋晚間,秋桐滿地,桂葉飄香。玄慎來她宮中,聽阿苧有意無意說到宮人們議論的水蛇,就戲逗湘綺道:“你可知,朕當年就是斬花蛇而即位。”
說罷撲她在牀上,一番輕薄溫存,湘綺掙扎不得,任他擺佈,在他耳畔嬌羞嗔道:“你只知玄慎摟住她,在她面頰深深吻着,輕聲道:“朕自然還你和孩兒一個名分,今夜朕就命人去修改起居注,只是朕要去太廟先皇靈位前長跪思過一夜了。”
話裡含了委屈,那眼神令湘綺忽然記起玄愷,不由心裡一動,避開他的目光。
玄慎湊在她耳邊問:“如何了?怎麼不敢看朕?”
湘綺噗嗤一笑道:“皇上也有如此頑皮
的時候。”
玄慎一聽,忽然笑了,扳着她的頭小心的湊去她額頭深深一吻道:“朕的頑皮,昔日不遜於愷兒和恪兒。先皇殯天那晚,不肯吃藥,朕將藥丸揉碎,藏在了點心裡讓父皇服用,瞞了父皇不知。你哪裡知曉,父皇暮年就是個老頑童,朕這點子把戲究竟沒逃過他的利眼,一惱怒把個瑪瑙碟子都打碎了,龍顏大怒的。氣惱了,吩咐太監宮娥太醫們退下,隨手抄起個拍蒼蠅的蠅麈子,將朕掀翻了就一頓痛打。倒是沒有破皮,十天半月的屁股腫得石頭塊一樣的消不下去。傷在那種地方,自然也沒臉讓太醫得知,生生熬了許久。只是額頭低熱不退的,太醫還當是風寒,bi了朕吃些虎狼方子,可真是活罪一場。”
聽得湘綺瞠目結舌,忍俊不禁,掩個口笑望他。似也記起昔日曾聽人說,當今皇上年少,卻是至孝,先皇病重,就是皇上侍奉湯藥在御駕前,盡心盡力,親嘗湯藥。逢了先皇久病心情煩躁,或有暴怒責罵,皇上都是無怨的。
見湘綺竊笑,玄慎刮她鼻頭嗔惱道:“你還笑?那場景想來就羞煞人。你見愷兒被朕責打,還是好的,朕手下有分寸的。先皇惱時,逢了什麼東西就向朕丟砸過來,大棒則走,朕一閃避,先皇必定惱怒,責打朕歷來苛刻,可是讓人無地自容的。”
湘綺聽他輕描淡寫幾句,就能想到玄愷被這位皇兄勒令去衣受笞時的慘狀,也感嘆這皇子都是當得不易。
“先皇殯天,如今想起,才知其用心良苦。先皇早就有意傳大位於朕,才自幼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令朕在西府苦讀,回宮後嚴加管教。如今想來,朕真是不孝,心裡還曾多有怨氣。先皇責朕時日最多,也最是不堪,卻絲毫不曾責過愷兒、恪兒等弟兄。哎!”
玄慎兀自搖頭嘆氣,忽然撫摸了湘綺的小腹道:“若是咱們的孩兒出世,日後定要嚴加管教!”
湘綺驚慌得捂住肚子嗔怪道:“好端端的,如何去嚇他。若是位公主,你豈不是枉嚇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