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綺微闔雙目在寢帳內養神,頭疼欲裂。
起先聽到榮姝和阿苧的對話聲,時高時低。
一個說:“娘娘今日從太后宮裡回來,就怏怏不樂的,似有心事。”
一個不平道:“用腳趾也能猜出來,不定是哪個眼紅心竅小的看了皇上近日總來景苑宮,去太后耳根子裡抖閒話去了。”
“咱們有沒用繩子把皇上縛在景苑宮,憑誰如何去嚼舌根子!”阿苧不依不饒的聲音,平日阿苧口直心快,她是知道的。
湘綺翻轉個身,忽聽殿外一陣腳步聲,阿苧和榮姝的聲音頓時止住。湘綺還在想,這兩個丫頭如何被風閃了舌頭一樣突然的閉嘴?心裡一動,她慌忙掙扎了起身,恰聽珠簾聲動。
人影一晃,明黃色的龍袍一角,湘綺跪地見禮。
“你如何起來了?聽榮姝說,你身子不適。”玄慎關切道,雙手相攙。
湘綺起身,腳下發軟,才一動,便是一頭冷汗倏然而下,她勉強打起笑容道:“丫頭們也是越發的疏懶了,都是臣妾平日疏忽了調教,如何皇上來了都不曉得通稟一聲。”
“也不怪她們,是榮姝來告知朕,說是愛妃你從太后的玉清宮歸來,就病倒了。朕特來看看。”
湘綺心中一動,不由想,這榮姝也是個膽大的,如何的擅自去請皇上過來,若被人發現了,不知如何的多嘴閒議呢。但想榮姝不過是好意,一心爲她罷了。只是如此一來,她卻未免尷尬,於是淺笑道:“臣妾無病。不過一天下來,有些乏了。”
“太后對你同卓二郎說了些什麼?”玄慎直視她問,握住了湘綺的手,憐惜的嘆一句:“還說沒病,這手冰涼的。”
湘綺道:“皇太后未曾說什麼,只是卓柯大人乞太后懿旨,賜婚他同武仙蕙小姐的姻緣。”
“武仙蕙?哪裡就又冒出個武仙蕙來?”玄慎有些驚怒,眉頭緊蹙,那濃密的劍眉擰去一處,如兩把利劍糾纏。
“聽說是武國舅的千金。”湘綺輕描淡寫道。
玄慎沉吟片刻,冷笑浮出脣角,搖搖頭嘆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
玄慎說罷,緩和了語氣堆出些許難得一見的笑意對湘綺吩咐:“今晚朕就在景苑宮了。算日子你的身子也該妥了。”
他那“妥了”二字如鋼針捅得湘綺措不及防,才恍悟前遭她拿身子不淨爲名推卻了侍寢,將皇上推去了魏雲嫦身邊。誰想皇上還惦記此事呢。
湘綺眸光一轉,含笑道:“這兩日姐妹們都在打賭,正猜皇上今夜去哪個宮就寢呢。姐妹們都猜是雲嫦姐姐的雲萃宮,雲嫦姐姐也對皇上念念不忘呢,聽說夜夜都親手熬了羹湯期盼聖駕臨幸。也難爲雲嫦姐姐
,皇上喜歡吃些什麼,喝些什麼,平日起居有何喜惡,都瞭若指掌的……”
她面色含了溫和的笑意,眸光在偷偷窺視皇上。玄慎的面色漸漸的陰沉,只凝神打量她,目光也凝成一線,反有些虎豹之威。湘綺偷眼打量他的神色,也不由被這眸光駭得一怵,不敢多言了。
“哦,那朕倒是想知道,愛妃你下注在哪個宮?”玄慎非但沒有動怒,反是露出些許莫名其妙的笑意打量她的眼眸。湘綺低頭道:“自然是雲萃宮,難道還有旁的去處不能?臣妾這一兩銀子的賭注,還巴巴地指望了翻本呢。”
玄慎捏緊她的手腕,那手益發的用力,彷彿要將她的骨頭捏得粉碎,疼得湘綺“哎呀”的一聲慘叫,眉頭一擰急得抽手,卻被他蟹爪一樣的手鉗住,緊緊的無法抽身。她有些嗔惱,但礙於是皇上又不敢造次,只見他目光灼人的直視她,冷冷道:“湘綺,你不要太過自以爲是!你如今入了宮,就是朕的女人,朕同你圓房,不過是早晚之事。你這般推三阻四的,又是何意?莫不是心裡還惦記着旁人?”
一句話,驚得湘綺一顆心七上八下,她愕然不動,就覺得那張面頰漸漸貼近她,一股炙熱襲來。她的肩頭被握住,他那深邃的眼中似蘊育着熊熊火焰,隨時將她吞噬熔化。他吻向她的面頰,額頭一燙,似一隻野獸在一寸寸的品食獵物。她的手緊緊摳住錦被,身子想向後縮,卻沒有退路,一顆心如要跳到喉頭。陡然間,他的脣迫近她,排山倒海直壓而下。他將她小巧的身軀壓緊在身下,她的手抓緊牀畔,驚慌失措,他卻用火熱的舌破開她的脣齒,直攻而入。她的心跳狂亂,費力掙扎,壓在她身上厚重的身體如磐石壓頂讓她無法呼吸。那霸道的身影,有力的大手,粗暴的脣舌,逼得她一無退路。她又驚又急,眼淚涌出。他一愣,卻毫不遲疑地解開她的衫子,驚得她一聲輕噫,驚急的掙扎,粗重的喘息,害怕到極點。
他輕輕吸吮她的脣,輕聲道:“湘綺,自朕得知你是女子,就下定決心要娶你入宮。天下有如此的奇女子,那定然只有朕一人能征服。”
湘綺竭盡全力一把撐住他的胸,橫亙在彼此之間,心跳劇烈,猛然說出一句話:“皇上,昔日湘綺答應入宮,皇上可不是如此對臣妾講的!”
一陣狂笑,笑得殿宇都似在亂顫。
“譚湘綺呀譚湘綺,你是自作聰明,還是故作糊塗?入宮爲妃,如何爲妃?朕的妃子,就是朕的女人!”
深宮侍寢,獨佔皇恩,該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事。如今這聖恩就在眼前,她卻如此的不屑一顧,更顯厭倦。她奮力地扭動身軀,雖然是無力徒勞的掙扎,卻心存不甘。
湘綺滿心的不安惶然,周身在顫抖
,心底已是六神無主。面頰上溫溼,鼻息間都是他身體淡淡的體息,她被那撩人神秘的氣息籠罩,又驚又懼,彷彿茫茫的大海里他是唯一能抓住的一葉扁舟,無從選擇的只得任由擺佈。
這反是勾起了他的無限獵奇般的衝動,只湊在她鬢角輕輕一嗅,那淡淡的蘭花香氣直滲入肺腑的清新,他再她耳邊徐徐道:“天下的女子,沒有朕無法征服的。朕能得來天下,這女子就更不在話下!你這推三阻四的,欲迎還拒,是別有媚心手段,還是有心推諉呢?”
一句話湘綺急惱不得,恨得她淚水在眶內洶涌。玄慎反是笑了,笑得霸道,脣角微挑去一側,陰鷙的目光打量她片刻,滿是神秘的氣息,一縱又撲她在身下,予取予求,不容她執拗。
陡然間,湘綺停止了抗拒,她空洞的目光呆滯的望着上方,一動不動,如一段木頭。
玄慎本是得意,馬上揮手彈指徵服寰宇的豪情,守着自己心愛的美人兒。他幾把扯下湘綺的衣衫,看到那冰肌玉骨,玲瓏精緻,才摟起那不盈一握的腰身……
湘綺只覺一陣劇痛襲來,忍不住失聲驚叫“啊--”
那聲音繚繞在景苑宮殿廡上空,久久不散。她的眼淚冰冷,才暗恨自己的天真愚蠢,入得宮,就是人家的媳婦,如何還盼個坐壁上觀,溪頭垂釣,欣賞這後宮爭鬥自己置身事外不成?原本入宮就是伺候皇上的,任人魚肉,夫復何言?
只是眼前,忽然飄過一個個身影,彷彿無數的目光都在靜靜地望着她,有無奈嘆息的,有含笑帶諷的,玄愷、卓梓、卓柯、太后、魏雲嫦……一個個如幻影般飄來眼前,或嘆息或輕笑,轉瞬即逝。她想縱聲吶喊:“走!都走開!不許過來!不要看!”,看那聲音卡在喉頭裡無力破出,反是一顆心一悸一悸的被眼前人霸道的擺佈着。
玄慎忽然停住,坐在她身旁凝視她,卻是一頭大汗淋漓。只見她如一具死屍般,目光冰冷呆滯直視前方,彷彿不曾有他這個皇上,眼裡更無一人,頓時如一盆冷水淋頭,索然無趣。
他氣惱地湊在她面前問:“看着朕!你告訴朕,你心裡是不是還有……他!”
湘綺閉眼側頭不答。
徐徐的,她覺得衣衫被合上,壓在她身上的山徐徐擡起,眼前頓時一片光明。
一聲由衷的嘆息,腳步聲遠去,殿外傳來太監的詢問聲:“皇上,是留還是不留?”
沒有迴音,一陣吆喝聲:“擺駕回宮!”
男人征服不了女人的心,玄慎覺得身心疲憊,更是惱羞成怒。
宮娥們的叩拜聲聲。
“恭送萬歲爺!”
湘綺閉目,一滴冰冷的淚順頰邊悄然滑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