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雲嫦輕捻着手腕上一串芙蓉玉珠子,目光卻一直定定地望着湘綺的眼眸在聽,似要分辨湘綺話語的真僞。但聽說她是同卓梓表哥在一處,滿心的嫉恨就又是作怪,盈盈淺笑道:“在妹妹看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差事,在熙嬪妹妹看來就是遙不可及。”
熙嬪昔日在家時也是個爭風斗強的,聽了魏雲嫦平白的拿她扎筏子,原本那點舊日的好處也就全然不顧了,話語裡含着譏誚醋溜溜道:“哎,我這心裡有事,多半是不存心只上臉色的。不似有人,心裡明明的叫苦,臉上還在堆蜜。只是妹妹,若下次有此等好事,不要忘記了提攜姐妹們呀。”熙嬪滿是妒忌,斜眼橫掃魏雲嫦,也不示弱。湘綺如何也沒料到這兩人卻是內訌了,心裡覺得好笑,就隨口問:“熙嬪姐姐如何得知長公主殿下要召卓二郎入贅呢?”
心想如此重大的要事,竟然她一無所聞,就連卓梓都未曾提起,也不知是何時發生,卓柯又如何要做駙馬呢?
“是呀,妹妹這左一句賀禮,又一句賀禮的,姐姐也是滿腹狐疑呢,卓二爺同長公主,此事可是真的?”
熙嬪一怔,忙道:“不是姐姐前日透露說,皇后有意爲長公主殿下召卓二大人爲駙馬爺嗎?”
魏雲嫦臉色頓變,冷冷瞟她一眼道:“妹妹此話就無禮了。我何時說卓二大人是長公主殿下的新駙馬爺了?我只是說,皇后在爲長公主殿下張羅婚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宮裡最忌諱流言蜚語,多少禍事是禍從口出,妹妹還是謹言慎行纔是!”
一句話排揎得熙嬪面紅耳赤,一時間反是無言以對了。愣愕愕在哪裡,還想分辯,卻見魏雲嫦一臉的不屑,露出一痕淡淡的哂笑,轉身向前去。
湘綺心裡反是更加惦記興平,該如何面對她呢?
“怡嬪娘娘留步!”高公公快步急趨而至,給諸位娘娘見禮傳旨道:“皇上口諭,宣怡嬪娘娘去西華殿伴駕。”
湘綺一驚,前番去西府伴駕就惹來這些閒言碎語,如今又去西華殿,也不知是爲了何事。她起身告辭,祥貴人是個和氣的,含了羨慕的眼神望了她說:“恭喜姐姐了,姐姐速速去吧。”
熙嬪卻一臉的不快毫不掩飾。
高公公一路走一路叨唸:“娘娘怕是不知呢。四位娘娘入宮大喜那夜,皇上雖然是去了靜嬪娘娘宮裡,只是停留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走了。白白辛苦了靜嬪娘娘焚香沐浴更衣,到頭來
只同皇上說了兩句半話,皇上連這牀圍子都不曾沾一下。”
湘綺暗自吃驚,倒不是皇上淡薄了魏雲嫦,而是高公公平日是個謹言慎行的,不見他多嘴。如今拿皇上後宮之事同她說笑,怕是有人授意。她脣角噙一了抹淡笑,一語不發,矜持的樣子,隨了宮娥太監們一路向西華殿而去。
“後宮之事,朕也要你拿個主張。”
湘綺心想,後宮的事若拿主張,也該是皇后,輪不到她呀?
見她猶豫,玄慎近前敲她頭道:“胡思亂想什麼?不過是興平的婚事。”
湘綺這才釋懷一笑,靜等他的下文。
“你惹出的事,反要朕來爲你藏尾巴。興平爲你都要哭瞎了雙眸,埋怨我這兄長無情,bi死了她的‘駙馬爺’”玄慎說到此深吸一口氣,反有幾分稚氣的模樣。湘綺忽覺眼前的帝王不苟言笑也有偶爾可愛的樣子,就嘀咕一句:“謝主隆恩。”
反氣得玄慎哭笑不得道:“興平近來忽然喜歡上卓二郎,叫鬧不停要嫁卓二郎。朕見那卓柯生得極好,又是個xing情溫和的,美中不足是有些狂蜂浪蝶的秉xing,素日裡放浪形骸,京城裡無人不知。朕原本就頗爲勉強,無奈平兒再三央告,非他不嫁。如今朕總算有心成全這段姻緣,無奈卓二郎不識擡舉,終是不肯允這樁婚事,還讓卓凌宇來勸服朕。平兒近來一直爲此哭鬧,擾得朕心煩。”
“此事,還不是皇上一道聖旨?舉手之勞?”湘綺疑惑問。心想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不必說娶個媳婦了。
玄慎搖搖頭:“若是如此倒也簡單了。只是太后也似不中意卓二郎,多少對他的浪名有所耳聞,因此上橫加阻攔。卓二郎拒婚,又似心有所屬,戀上旁人,纔不肯答應這門親事。哎!這兒女情長的事,朕最是厭煩,可奈何擺在當中的又是朕的愛妹。”
湘綺只聽皇上說道“心有所屬”四字,不由心頭一凜,周身經脈都僵硬了。她偷眼看皇上,又錯開目光,反有些做賊心虛,難道皇上也風聞了她昔日同卓二郎的那段往事?
“聽說是武國舅的女兒曾向卓侯府提親,想卓柯做乘龍快婿。武家女兒論姿色才情都是無可挑剔的,算來倒也是段好姻緣。只是朕未免有些私心,還是想成全興平一段癡情。朕,爲女駙馬一事,已經是愧對了平兒。”玄慎有意無意地說,話語裡滿是嘆息,似也在提醒湘綺,昔日女扮男裝做駙馬,也是她
悔了興平長公主的姻緣。
湘綺試探問:“皇上真是希望長公主殿下召卓二郎爲駙馬嗎?”湘綺想,卓柯是個流連花叢的,不會爲了娶到帝王金枝玉葉女就規矩收心。又問:“牡丹花好,無奈人見人愛,人人入眼,都想採摘。卓二郎雖好,想必也被京城上下的美女們慣得過於驕縱了些,未必能禮讓興平殿下。反倒是聖上爲何不爲興平長公主另覓佳婿呢?”
玄慎無奈搖頭哭笑:“太后有意爲興平撮合魏氏男兒,興平自然不肯;你若有如此個任性的御妹,就知道其中厲害了。朕反是不擔心卓二郎,他雖風流,但也不敢造次。野馬套了鞍轡,怕也由不得他了。反倒是平兒,若得個溫潤如玉的人兒真心惜花護花,一心好好待她,還實屬不易。你是不見卓二郎的心思細膩,對平兒的好。”
再看皇上的表情,詢問般似期待她的答覆。她只得沉吟片刻道:“皇上若是心疼長公主殿下,想成就她的姻緣,不如還是憑長公主殿下自己做主的好。太后的懿旨,皇上去駁回自然不妥,好歹還礙着孝道;可若是長公主殿下開口去向太后表明心跡,那就另當別論。”
“聽說你昔日同卓二郎熟識的,你倒是覺得,該如何能讓卓柯應了這樁婚事,死心塌地善待珍視興平妹妹。”
“臣妾誠惶誠恐。若說熟識,湘綺如何不如卓大學士熟識卓二郎。且這婚姻大事,卓柯定會聽從兄長安排,還不若請卓大學士代爲出面爲妥。”湘綺提議,看玄慎打量她的眸光裡滿是猜疑和詭異。
“卓梓的xing子,你不是不知!”玄慎奚落。
湘綺被bi到絕境,卻忽然想起自己的兄長。記得一次有位老王爺來替子求婚,恰爹爹不在府中。也是大哥明浩出面爲她周旋,當時大哥的苦心令她感動,妥妥當當的處置了此事,拉她的手說:“我如何能讓妹妹落入虎口呢?”
如今聽了玄慎的話語,更覺得這位皇上爲人兄長的情深意重。
湘綺沉吟片刻道:“臣妾只聽卓二郎有意無意提過幾句氣話。似是他不受侯爺寵愛,卻肩挑了侯府諸多世子的事務,沒個名分,心有不甘的。幾年前在邊關,立了軍功無賞,被侯爺報與了他人,這些年他年歲稍長了,倒是一心的要飛出侯府闖份家業光宗耀祖的。”
湘綺說罷,見皇上面色上漸漸有了喜色,喃喃道:“如此來,朕便有了幾分主張了。愛妃依朕所言,如此這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