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卓柯阻止,興平就跳去拿來一瓶子精緻的油,瓶子通身瑩潤,卓柯看一眼便知是上等的和田白玉所制。興平高興得打開,油色淡紅,還有玫瑰花淡淡的香氣。
“這是母后爲平兒刮痧所用的玫瑰油,你或許能用上的。”興平拿出一個晶瑩潔白的薄胎小瓷碟放在案頭,將那玫瑰油倒入淺淺一層。
又拿來一方ru黃色的帕子將卓柯的眼睛蒙上,得意地低頭在他面頰下向上看看,在他眼前晃晃手問:“可看得到我?”
卓柯搖頭,因是蒙了眼,只露出高高的鼻樑,薄勁如塗丹朱的脣,一笑時清淺的兩汪笑靨很是迷人。興平情不自禁伸手去摸他的面頰,離他面頰還一寸的地方,手停在空中,癡癡地望他,心跳劇烈。少了那一雙奪人的美目還是這般令人神魂顛倒,他膚白如玉,輪廓如雕,望上去她竟有了異樣的神迷之感,那目光彷彿被黏住,再也無法從他俊俏的面龐上抽離。興平隱隱覺得奇怪,似乎同杜君玉相處的日子裡都從未有過如此心跳的感覺。
興平嫣然一笑轉身,背對他一點點除去了衣衫,只剩個貼身的肚兜,轉身在他跟前坐下,拉他的手撫弄到自己的後背,小聲說:“妥了,你推拿吧。”那話語中還含着幾分少女的嬌羞。
卓柯的手有些微涼,摸到她的脊椎,向上摸到脖頸處的大椎穴,用力一按,又沿着脊椎一側向下尋了穴位按揉。他猛一用力,興平驚叫,又忙忍住痛。
卓柯沉聲說:“通則不痛,殿下這氣血淤積,凝結在經絡,須要打通才是。”一邊說着一邊手向下,由神道穴,靈臺穴一點點的沾了玫瑰油按去,興平反覺得周身陣陣微汗而下。
卓柯的手停在她身後的腰俞穴上,那穴位在後腰,平常無人觸碰的。興平周身一抖,面紅耳赤,不知如何是好,覺得渾身都熱了起來一般。卓柯的手一用力,興平“啊!”了一聲。
“別動!”卓柯喝止,一如既往的爲她推拿,待到那手停在腋下,他細細撫摸揉捏着,細心道:“這氣血鬱結,憂思過重。”
那雙手越來越熱,越來越有力,在她身上穴位處遊移,不放過一寸肌膚。他的手由上至下滑過,先是肩頸,肋骨,直至後腰。那手就在後腰處逡巡摩挲着,不時用力按壓。興平只覺得他手下的自己每一處肌膚,被他撫過後,
都要燃燒一般。他的手也是熱的,撫到自己冰涼的肌膚上,她不禁一顫,只覺得那感覺很是奇妙,說不出來的享受。
這是怎麼了?興平又驚又羞,也顧不得了周身的痠痛,腦子裡胡思亂想,時而是卓柯摟她在懷裡時那清淡的鼻息,時而是卓柯被侯爺責打時那委屈的模樣,那眉眼那笑靨彷彿都在眼前,讓興平忍不住回頭看他。他卻停住問:“可有何不妥?”
她不說話反是淡淡的笑了,看他蒙着雙眼的面頰,忍不住伸手爲他揩去額頭的汗嘆一句:“流汗了。”
她認真爲他拭汗,動作輕柔含了溫柔的笑,一時間心裡暖暖的,一顆心卻忽悠不定。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她想是這卓二郎平日對她疾言厲色的好不客氣退讓,絲毫不像八哥哥和杜君玉對她的百依百順。除了卓柯,再沒哪個宮外人敢對自己這樣。難道自己是喜歡他的霸道無理嗎?也不該,卓柯平日也是個翩翩佳公子,濁世中罕見的美玉一般。只有在自己不聽話任性時,他纔會露出兇相。
可任是如此,她心裡卻對卓柯格外的依賴,好像離了他便寢食不安一般,總是記掛着。這些日不見他,心裡都是日思夜想的。她好奇的想,該不是自己喜歡上了卓柯,不然如何對他如此依戀?可是一種罪惡感隨之而來,呆頭鵝狀元郎對她很好,自己又是他剛過門的妻子,如今他去了不過幾日,屍骨未寒,自己該日日哀慟爲他守靈纔是,如何能同卓柯糾纏不清,如何能對不起杜君玉呢?
她越想越是對自己責備,心裡懊惱,猛然起身,卻帶翻了案旁的小瓷碟,啪啦一聲碎在地上。她“啊!”的一聲驚叫,卓柯驚問:“如何了?”
說着一把拉下了矇眼的帕子,慌得興平抱胸蜷縮做一團,驚恐的無處逃脫。
卓柯猛然轉身,也是尷尬地說:“下官得罪了,該死該死!你,沒有傷到吧?”
興平低頭搖頭,羞怯的樣子,羞答答披上了衫子躲去了屏風後。她雖覺得卓柯的無禮,卻並不曾怪罪他。
她聽卓柯在外面勸告:“不要再哭了,哭損雙眸還要爛掉傷口,杜君玉若是知道公主爲他日日以淚洗面,傷口不愈,地下也不會安心的。”頓了頓他又說,“卓柯先行告退了,你的事,我不會告訴太后娘娘的。”
興平本想喊住他,但又羞於開口,遲疑
間,聽到那腳步聲漸漸遠去,他已走了。自己卻緊握衣衫立在屏風後不動,直到嬤嬤們的聲音進到寢宮來,看着一地的碎瓷片驚愕的問:“這是如何了?碟子碎了。”
興平匆匆整理衫子從屏風後走出,看着蹲身打掃地上狼藉的嬤嬤說:“是我不留意,碎了個白瓷碟子。”
嬤嬤倒也不生疑,絮絮叨叨說:“殿下的傷無大礙就是阿彌陀佛了!這瓷盤子碎了也好,碎了碎了,歲歲平安嘛。這卓小將軍還真是一表人才,少年才俊,這藥到病除就把殿下這頑疾給治癒了。適才還叮囑我們但放寬心,好生照料殿下就是了。想不到這卓大人小小年紀,出落得模樣比那美人都標緻,還有如此妙手回春的本領,聽說萬馬軍中也是屢立戰功的。若不是因定遠侯爺擔心他年少登科大不幸才按壓了他的軍功不報,若不如此不知如何的平步青雲獨步朝堂了。”那年長的嬤嬤話語中滿是對卓柯這青年才俊的誇讚。
聽了嬤嬤們的議論,興平反是聽得津津有味,又轉彎抹角地打聽了些他的趣事。那邊ru娘因前番受責棒傷未愈,卻仍是對她放心不下,撐了身子勉強挪步進來看望她。
“ru娘……”興平躥跳過去滿臉是嬌紅的羞怯,臉上寫滿小女兒的心思。原本臉上斑駁的新傷嫩肉,一番嬌羞顯得面頰上貼了瓣瓣桃花一般的嬌媚。ru娘似看出她的心思安慰說:“殿下,沉住氣。待太后娘娘回宮來,不會讓殿下如此望門寡的孤寂一世的。如今殿下不要爲杜駙馬傷心傷身了,過幾日去祭拜過他就是了。”
興平託個腮在妝臺前發愣,望着自己鏡中一雙迷茫的大眼。面上的傷快要痊癒了,嫩肉長了出來,果然不見疤痕。她端詳着鏡子中的自己問ru娘:“ru娘,卓二哥哥說,杜駙馬不會死的,好人死後,不過沒了軀殼,他的魂魄會依附在一個同他生得極其相似的人身上,還會回來尋平兒的。”興平越說越逼真,彷彿沉浸在了自己的想象中,她轉臉問,“ru娘,你說,我求四哥哥幫我去張榜找尋那個同杜駙馬生得一般模樣的人可好?”
ru娘安撫她連聲稱好,哄慰她說:“殿下就是尋人,也要待面頰上的傷復原纔是。若是這副模樣見到杜駙馬,就算不會會嚇到他,也要令他心痛欲絕的。”
興平這才無奈的嘆口氣,點點頭算是依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