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當甩手掌櫃,在任何可以偷懶的時刻,他也沒忘記見縫插針的置身於歡慶的人羣之外。
城內的雜事依舊是周邦彥在處理着,因爲登門的人太多,周邦彥忙得不可開交,而伍堅則除了暗中警惕之外,還會去和幽州城的一些威武軍士兵過過招,也學習行伍當中的進擊技巧...
這兩天,宋易和完顏明珠呆在一起想要從她的口中挖掘出更多的信息,但頗爲無奈的是,完顏明珠很坦誠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和此次突襲幽州城的計劃是她策劃的之外,寧死也不肯將關於金人軍隊中任何相關的事情告訴宋易。
而且,讓宋易頭疼的是,他在照顧這個女俘虜的飲食之外,竟然還要監督她如廁。
這種尷尬的事本該是安排一個城中的婦人來監督更好,但宋易有理由相信這個金國女人絕對會藉着任何可乘之機毫不留情的殺死監督她的婦人,然後逃跑...
這種事,宋易自然不能任由發生,所以他便成爲了親自監督完顏明珠的那個人,他負責內,而伍堅則負責守護整座小院的警戒。
隨着完顏明珠的傷勢好轉,她的話也增多,最多的還是問關於宋易的一切,雖然宋易不答。而完顏明珠也似乎並不知道氣餒,甚至爲了換得宋易開口,不惜對宋易說起她自己的私事!
有些...確實是只屬於完顏明珠自己的私事。
宋易感到很苦惱!難道自己真的就拿一個俘虜沒有辦法還要被這個女人逼瘋了嗎?
遠處的街道上傳來喧譁聲,也不知道誰在喊着‘大軍回來了’...宋易在小院中聽到了微微一驚,正想找到伍堅去打聽一下,才推開門便看見不遠處周邦彥行色匆匆的跑來。
“大事不好了!王將軍回來了!”
周邦彥一邊跑着,一邊驚慌失色的喊道。
宋易納悶的問道,“王將軍回來了是好事,爲什麼要說不好了?難道前方吃了敗仗?”
周邦彥氣喘吁吁的奔到宋易面前,臉色很不好看的跺着腳說道,“王將軍是回來了,可是隨軍的人當中竟然還有一人是康王派來督軍的曹參軍,聽說此人是軍人世家,幾代都爲大趙立過功!一進城就知道了幽州城的事情,不但沒有嘉獎的意思,反而對王將軍叫囂着要將你找出來治罪......我收到消息來告訴你...”
“呵。治罪?這倒有意思了...”宋易冷笑着自言自語道。
周邦彥猜想宋易此刻的心情肯定不好,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是拉着他的袖子說道,“你趕緊躲一躲吧!王將軍正和那人吵着,此時你不宜露面了...而所謂的軍功,恐怕也懸得很了!”
“除了那曹參軍之外,前來馳援的人當中是誰的人多一些?”宋易問道。
周邦彥微微愣了一下回答道,“這個...我卻還不曾細心打聽過。”
“那快去打聽打聽...如果是康王的人多的話,我或許還真的避開些......”宋易淡笑着說道,其實已然猜到康王不可能分出自己的人手到幽州來的,那曹參軍...頂多只是個擺設督軍罷了。
周邦彥微微皺了一下眉,略微想了一下,重新邁開步子拔腿跑出了小院當中。
伍堅不知從何處走出來說道,“現在軍功沒了......我還指望着能撈點功績,以後回了江南好炫耀呢,現在泡湯了。”
“虛名什麼的,都是浮雲......不要去在乎軍功,那對於我們來說值不得什麼錢!”宋易平靜的回道。
“那對於我們這種人來說,所作所爲算什麼?什麼又值錢呢?難道你墊了自己的錢進去打了一場大勝仗,反倒成爲了罪過麼?”伍堅頗爲憤慨的說道,他心中的怒氣儼然極難剋制!
“道可道,非常道!每個人心中的道不相同,便不可能同謀,我們只需要做自己認爲對的事情便好了!無論是康王也好...或者是任何人都好!他們怎麼看,怎麼做...都不能影響我們想怎麼做,這便是堅守自己要走的道,要做的人!除非當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才能反擊......”宋易神色平靜的說道。
伍堅微微迷惑,還沒能完全消化宋易這串話中的所有含義,但是他聽懂了最後一句-必要時,可以反擊!
窗紙映着金色陽光,透進來屋內便有些昏黃。完顏明珠在窗後的小牀上,手腳被縛着!此刻她白皙的臉龐上正浮現着一種深思的表情。
桃花眸子上一對柳葉般的細眉微微蹙着,她剛纔聽到了小院外的對話,唯獨沒能聽懂宋易口中的道可道究竟是什麼道。
金人信奉長生天,心中沒有和尚道士的區分,而他們所信奉的道便是手中的刀!只有刀,才讓人用勇氣;只有刀,纔是道。
刀便是金人的道。
這是深植入每一個金人戰士骨髓中的概念,但完顏明珠卻還是第一次將不同的道理說得也可以這般理所當然。
在天地間,做自己的人做自己的事,只有當別人來威脅自己時才反戈一擊!
這便是和自己相處過兩天的這個男人心中的道?
完顏明珠蹙着眉頭,心中想到...宋易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爲,看在她眼中其實都是一個智者所爲。而她剛纔也清晰的聽清楚了一件事。
此人卻不是幽州城的統帥,更不是什麼朝廷的紅人,甚至還可能是一個讓某些人厭惡的人!
那他,究竟會是怎樣的一個人?
忽然間,門嘎吱一聲被推開,金色的光線映照中,一道熟悉的長衫身影走進來,打斷了完顏明珠的沉思。
“你不是威武軍統帥?”完顏明珠詫異的問道。
“不是...我只是一個小兵,我說過了。”宋易平靜的答道。
“我聽到剛纔你們的對話!那......王魁纔剛回來,也必定是聞聽到了幽州的動靜纔回來馳援的!這麼說,我是對的!”完顏明珠眸子中現出閃亮之色興奮的說道。
“對什麼?”宋易詫異不解。
“我算對了,幽州城是空虛的,我的突襲計劃本來可以成功的!”完顏明珠神情飛揚的說道。
宋易走到她面前,很認真的在她臉上啪啪的拍打着冷笑着道,“俘虜!你懂不懂現在的情況?...你現在作爲一個俘虜,怎麼還能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