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這裡了,也沒有所謂的同不同行,大家也就默認了一起走。
這是易寒第二次來到鎬京,上一次他是以被扣押的犯人的身份藉助李思之力來到鎬京,來之前他充滿期待激動,可是那一次卻是很不愉快的經歷,也就是在那一次,他與寧雪的關係發生了轉變,從此之後他與寧雪之間就再沒有那些親近過,儘管彼此思念對方,當卻一直隔閡着,眨眼已經許多年過去了,自己也成年輕的小夥變成一個“成熟”的人,虎子不是一直喊他大叔,這表示他已經不年輕了。
時隔多年他又出現在鎬京,懷着第一次同樣的心情,可是他卻希望不要重蹈覆轍。
看着繁華熱鬧的街道,易寒感受到鎬京的變化,人們眼神表情的變化,雖然從前的鎬京也是一樣的繁榮熱鬧,可是這繁榮熱鬧之下卻可以看到緊張的氣氛,人們眼神中的擔憂與煩惱,現在這些人的眼神多了份安定,表情透着祥氣,這就是最大的變化,因爲他們心裡知道,如今的鎬京城是一個安靜祥和之地,齊子明從來就沒有西王爺的野心,這些年他大力發展農業、經濟、貿易,從來就沒有擴展軍事的打算,人們的眼睛是雪亮的。
虎子看着繁華的街道,琳琅滿目的店鋪行當,各式各樣的建築,就像來到一個新的世間,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時間,原本以爲村寨幾十裡外的小縣城就了不得,可是與這鎬京城一比,是一個在地一個在天,完全沒有可比性,他感到好奇和新鮮,這看看那望望,眼珠子一刻都不肯停下來,這種表情跟易寒初到金陵有些相似,不過易寒比他還淡定許多,易寒但是還能裝裝模樣把人給唬過去,可虎子這會立即就能讓人看出他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什衣臉無表情,顯得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可是她的眼前卻欺騙不了易寒,同樣的她的內心也感嘆和驚訝,這種氣氛是村寨永遠都不可能有的。
安靜還是熱鬧好呢?易寒現在卻反而無法評判,大概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不一樣的標準吧。
虎子有許多東西想問,可是想問的東西太多,他一時卻不知道從哪開始問起,終於忍不住問道:“大叔,這裡就是鎬京城嗎?”
易寒笑着點了點頭,“剛纔進城門的時候,你沒有看見城牆上寫的三個大字嗎?”
虎子道:“我不識字”。
一旁的齊子敬聞言呵呵笑了起來。
什衣朝齊子敬大怒喝道:“你笑什麼?”她不樂意別人看不起他們,她是一個有強烈自尊心的人。
齊子敬笑道:“大字都不識一個,都想要來贏得齊家千金的傾慕,你可是齊家千金是有名的才女”。
什衣不悅道:“你又不是她,你怎麼知道不可以”。
易寒插話道:“自古英雄配美人,歷史上大字不識一個的草莽英雄也不在少數”,卻是爲虎子說話了。
齊子敬哈哈笑道:“能成爲英雄者,必有過人之處,或魄力或勇氣或能力,雖大字不識一字,卻因爲環境出身所致,這種人是龍就必有一飛沖天之日,若只是蛇怎麼變着法子也註定永遠是蛇”。
虎子倒不關心別人說他什麼,可是什衣卻不願意,她不準別人貶低她的弟弟,冷聲道:“那就等着瞧吧”。
齊子敬淡淡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什衣冷哼一聲,氣氛變得有點僵了,雙方都不再言語。
易寒莞爾一笑,齊子敬卻怎麼和小姑娘爭起來了。
什衣拉着虎子快步前行,有意和易寒幾人隔着一段距離,齊子敬見姐弟兩人離的遠,低聲笑道:“中天是不是認爲我在故意刁難他們姐弟?”
易寒笑道:“那倒不至於,依子敬的爲人是不會跟他們一般見識”。
這句話顯然讓齊子敬很受用,笑了一笑,“這姐弟從來沒見過世面,不知道天高地厚,方纔我原本只是想提醒點撥一下,怎知道這女娃性情如此之傲,一句也聽不進去,反而來說我的不是”。
易寒笑道:“子敬想法是好,只是用錯了法子,再者說你難道看不出什衣是個什麼樣的人”。
齊子敬呵呵一笑;“中天我們不說這些了,馬上就到王府了”。
易寒問道:“子敬可有什麼安排”。
齊子敬道:“我離開的時候還不知道此事竟會如此轟動,現在有了變化,想必家兄會做一些改變,我們到了再說,一路上中天也累了”。
易寒笑道:“我倒是一點都不累”。
待靠近西王府,遠遠望去只見數不盡大大小小從四面八方趕來車馬,人影重重,這感覺就似乎大軍將西王府牢牢給包圍住一樣,齊子敬見了陣勢顯然有點吃驚,表情卻苦惱起來,既是招親自然是人人可來,只是這麼多的人又該如何安排。
易寒笑道:“齊家千金真是好魅力,這陣勢可是一點都不比皇家公主招親”。
這時一個十幾歲的年輕小夥走上前來,問道:“幾位是來求親的?”
成風上前喝道:“滾開!”
易寒笑道:“成風,無妨”,想全面瞭解情況,往往從這些市井小人物口中能知道的更多”。
那年輕小夥笑道:“還是這位公子好說話,憑藉公子這份謙和的德品一定能夠脫穎而出”。
易寒微笑道:“我們還是來說說剛纔的問題吧,我是來求親又怎樣,不是來求親的又怎樣”。
年輕小夥笑道:“無論公子是來湊熱鬧的,還是來求親的,都應該買一張畫像”。
易寒好奇道:“什麼畫像?”
年輕小夥道:“齊家千金的畫像”,說着揚了揚手中的幾副畫卷。
易寒微微一笑,這小夥還有經濟頭腦,懂得包裝一下。
齊子敬表情驚訝,說道:“拿來瞧瞧”,碧若的畫像怎麼會流落出來,若是真的如此,可就失去了她一開始的初衷了。
年輕小夥笑道:“看來這位大叔才真正是來求親的,先給錢後拿畫”。
齊子敬問道:“多少銀子”。
年輕小夥掂量了幾人的衣着打扮之後,笑道:“不多,只要五兩銀子”。
易寒笑道:“你這娃兒可真會宰人”。
齊子敬卻道:“無妨,成風給他銀子”,他心中好奇,碧若的畫像是否真的流落出來。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年輕小夥拿了銀子就要離開,周翔卻把他揪住,“先別走”。
齊子敬拿了畫卷迅速打開,易寒也望了過去,子敬將碧若說的如此神秘,這會還沒見到真人,容貌可要提前暴露了。
只見畫中是一個一身白色長裙的少女,生得婷婷玉立,身形高挑,頭髮盤卷,雪頸修長,卻只是背影畫,見不到她的容貌。
她靜靜的站着,這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的雅緻綽約,飄然若仙,可是不知道是雪地背景的渲染,她的倩影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比雪地裡的雪的那份冰冷感還要強烈,透入你的感官中。
年輕小夥胸有成竹道:“這五兩銀子花的值吧,賣了這畫的沒有一個是後悔的”。
齊子敬問道:“這畫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年輕小夥應道:“原件我就不知道,不知道我手上都是複製品”。
齊子敬道:“成風,讓他走”。
年輕小夥離開,迅速混入人羣尋找兜售的對象,易寒問道:“子敬,怎麼不多問幾句呢?這可真的是碧若的畫像?”
齊子敬道:“我也不清楚,看着有點像又不像”。
易寒笑道:“你連你家侄女都認不出來”。
齊子敬笑道:“我說過我這個侄女都不常看見,再說又只是一個背影”。
易寒看着人人重重,笑道:“看來這麼熱鬧不是沒有道理,如此脫俗仙姿若無法親眼目睹真人,怕是寢食不安,成爲遺憾永遠無法釋懷”。
齊子敬道:“此事等我見了碧若便知真假”。
易寒道:“真也好,假也罷,已經改變不了什麼了”。
越是靠近西王府,越是人密如蟻,易寒笑道:“子敬,怕是這會我們連王府都進不去了”。
齊子敬露出無奈的表情,卻沒有回答,一臉思索不知道在想這什麼。
易寒也就自顧邊走着邊看了起來,被擁擠的人羣擠了幾下,回頭卻不見齊子敬的蹤影,朗聲喊道:“子敬!”可是他的聲音在這喧譁混亂的環境下顯得是那麼的細小。
易寒回頭尋找齊子敬的蹤跡,尋了一會卻沒有找到,突然不遠處傳來一個漢子的喊叫聲,“這邊來排隊。”
人羣轟的便如潮水一般從易寒的身後涌了上來,強行把他往前擠,這會想要再逆流而離已是不能了。
這時從兩旁冒出幾個士兵來,邊推搡着這些人,邊朗聲喝道:“不要插隊,排好”,亂流很快就被梳理成一條有序的人流隊伍。
易寒也亂打亂撞站在了隊伍的中間,這會他糊里糊塗的,而周圍都是人,一時之間顯得混亂迷茫,拍了拍排在排在自己前面的年輕公子,問道:“這位公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年輕公子用一種很怪異的表情看着易寒,“你不知道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易寒苦笑道:“我莫名其妙的就被擠到這裡”。
年輕公子這才道:“你排着隊,一會到了,寫個字印下個指紋就好了”。
“爲什麼呢?”易寒卻打破砂鍋問到底。
年輕公子不悅道:“這怎麼知道,這是人家定下的規矩,來求親的,先寫一個字印下自己的指紋”。
易寒問道:“寫什麼字呢?”
年輕公子懶懶道:“隨便,沒有要求”。
易寒問道:“是齊家千金定下的規矩嗎?”
年輕公子顯然不耐煩了,“應該是吧,你不要再問我了”。
年輕公子突然想到什麼,朗聲喊道:“小三,小三”。
只聽前面不遠處一個聲音傳來,“公子,我在這裡呢”。
年輕公子望了過去,好奇問道:“小三,你怎麼也排起來了”。
那人應道:“公子,對不住了,我也想試一試,否則我一輩子都無法釋懷”。
年輕公子怒道:“你一個伴讀書童也敢跟公子我搶”。
那人應道:“公子,跟你搶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多我一個”。
易寒看見這一幕,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年輕公子猛的轉過頭來,怒道:“你笑什麼?”
易寒笑道:“這位公子,看來你家的這位伴讀書童也是有大志向的人”。
年輕公子怒道:“大志向個屁,還不是看了畫像因此被迷的神魂顛倒”。
易寒還是太低估了那畫像對人的吸引力了,而且只見其背影不見其容,更是將人的好奇心無限的擴大。
越來越多的人涌入鎬京,朝西王府而來,西王府方面不得不得出動王府的人來維持秩序,顯然西王府方面太低估了求親之人的數量,因爲人數不夠,甚至從駐紮在城外的軍隊中調用了幾支隊伍過來,剛纔讓這些人排好隊的,就是剛剛從城外抵達的幾支隊伍之一,立即加入維持秩序的行列,降低其他幾處的工作量。
由於人數太多,工作量變大,篩選工作就變得簡單粗陋起來,很快易寒就排在了前頭,只見前方不遠處擺放一張桌子,桌子前站着一個軍官和幾個士兵,排隊的人在準備好的紙張上面寫下一個字,印下自己的指紋便可以離開了。
終於輪到了排在易寒前面的年輕公子,只見年輕站在桌子前,執筆卻久久不動,表情思索,看樣子是該想寫什麼字能讓齊家千金一眼相中。
那軍官只是等了一小會,表情就開始不耐煩了,見年輕公子想了一會還沒有下筆,怒喝道:“快點寫,你以爲老子是專門來伺候你一個人的嗎?”
那年輕公子被軍官一喝,只得下筆,只見他在紙張上面寫了一個生僻字,是想借此來表達他的才學淵博嗎?這倒是不錯的法子,僅僅一個字,要讓人看出點什麼不一樣的東西來,卻是有點難,看字如看人,不知道齊家千金是否真的有這個本事,僅僅從一個人就能看到一個人。
看着桌子上已經高高的一疊紙了,易寒微微一笑,“能想出這個法子來,也爲難子明瞭”,大概像他這種人才明白一個字出自一個人的手中,去蘊涵了許多的信息。
軍官朝愣愣的易寒喊道:“到了你了”。
易寒也不墨跡,執筆隨手寫了一個“囚”字,這個字大概是現在最能表現他的心情,他是被人羣囚禁起來了,不能自由。
這個字敷衍的成分居多,也成來就沒有打算成爲碧若良婿的念頭,若是真的成了,怕是隻有他易寒會推辭吧。
易寒寫完離開,突然看見不遠處的虎子排在人羣中,表情有些苦惱,便朝他走了過去,差不多走近的時候,卻被一個士兵給攔住,喝道:“後面排隊去!”
易寒伸出自己的大拇指,“我已經寫好了,我過去跟我的朋友打個招呼,免得一會聯絡不上”。
這士兵也是個通情達理之人,放了易寒過去。
虎子突然感覺有人拍了自己的肩膀,望去,驚喜道:“大叔,你怎麼會在這裡”。
易寒笑道:“我被人擠到這裡來”。
虎子道:“大叔,來,排我的前面”。
虎子身後的人聞言,不悅的嘟噥幾句。
易寒笑道:”虎子,我不是來排隊的,我是過來和你打招呼的,你姐姐呢?”
虎子應道:“姐姐推着我來排隊,她在外圍等着約定好的地方等着我”。
易寒見虎子傻愣傻愣的,問道:“你這是排隊要幹什麼嗎?”
虎子應道:“好像說寫一個字”。
易寒道:“你不是大字不識一個嗎?”
虎子身後的人聞言哈哈笑了起來,臉上露出得意之色。
虎子道:“是啊,我是大字不識一個,我也跟姐姐說了,姐姐讓我在上面亂寫一通”。
易寒突然掏出從什衣那裡購來的腰袋,指着上面一個圖形道:“你可識得此字”。
虎子道:“這是我們彝族的文字,這個字代表着吉祥”。
易寒道:“你可會寫?”
虎子點頭道:“會,熟練着呢”。
易寒道:“一會你就寫這個字”。
虎子點了點頭,易寒笑道:“那我就先走了”說着就離開人羣。
這會和齊子敬走散了,卻不知道該去那了,與那些把守王府大門的官兵說自己是齊子明請來的貴賓怕是他們不會相信。
齊子敬尋易寒不見只得先進入王府,齊子明聽到齊子敬回來了,忙放下手工上的工作,匆匆趕到大廳,見面便問道:“子敬,易將軍人呢?”
齊子敬一臉苦澀無奈笑道:“兄長,易將軍在人羣裡和我走散了”。
齊子明責備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一言之後卻道:“沒關係,沒有事情能難倒易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