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被燒,漫天的滾滾濃煙,相信只要不是瞎子就不會看不見,布日固德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已經有了撤退的念頭,這一仗與西夏大軍硬碰硬,手握十萬精銳的他,沒有從對方中佔到一丁點的便宜,而且他還吃了點小虧,若不是對方有大漠黑騎第五騎兵團這支奇兵,這一仗算是平分秋色吧,這支西夏大軍是西夏最精銳的部隊,所屬沙如雪,曾經跟隨沙如雪成就無數豐功偉業,雙方都是正大光明的分出高下,對方是用勇猛戰勝自己的軍隊,布日固德敗的心服口服,他心中不得不承認,大漠黑騎要比有騎兵之王稱號的鷹騎略勝一籌。
布日固德大軍撤退,蒼狼並沒有下令追擊,將士們從早上戰至傍晚,已經人疲馬乏,而且說實話,面對鷹騎,己方也佔不了太大的優勢,若是僵持下去還不知道鹿死誰手,蒼狼只有十萬大軍,這一場死傷三萬多人,他耗不起,看着遠方瀰漫天空的濃煙,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這一次對方的損失,士氣低落,狠狠的打擊了北敖聯軍的囂張氣焰,預兆着西夏與大東國並不是北敖安卑可以隨意欺凌的,敵人膽敢侵犯,他們將拿起兵器與其正面交鋒。
士兵打掃戰場,繳獲的敵方的兵械物資,林重諾派士兵打探林毅嶽那邊的消息,而蒼狼這邊也派人去打探易寒的消息,關鎮聯軍士兵與西夏士兵剛纔共同面對同樣的敵人,此刻雖然言語不通無法交流,但可以看出彼此眼神中的友意,西夏騎兵不顧一切的阻止北敖騎兵對己方部隊突擊可看在關鎮聯軍士兵的眼中,驍勇善戰的人總是能得到別人的尊重,關鎮聯軍士兵都是驕傲的人,但是對於大漠黑騎他們打心底佩服,更是羨慕這支西夏大軍有如此精銳的騎兵部隊,心中不由奢望,假如自己關鎮聯軍也擁有這樣這一騎兵部隊,他們豈會屢屢被北敖軍隊壓的打,遺憾的是他們並沒有能力組建一支如此厲害的騎兵部隊,雖說大漠黑騎是身經百戰,在無數戰役中磨礪出來,但是他們關中軍,鎮西軍的士兵也不是身經百戰的精銳嗎?差的只是大東國窮困潦倒,沒有人家那種條件。
蒼狼派士兵前去與關鎮聯軍的將領交接,作爲盟友,雙方應該摒棄舊見,密切聯繫,這一些他知道易寒會去做,作爲副帥的他,首先要表示自己的態度,積極去配合易寒。
西夏其他將領對關鎮聯軍也有很好的印象,曾經作爲敵人的兀南努、賞羌兩員大將早已對鎮西軍深知,鎮西軍上至將領下至士兵,都是值得敬佩,英雄惜英雄自古有之,作爲敵人他們會不顧一切的消滅對手,作爲盟友他們可以知心交往。而其他的將領卻因爲剛纔看到關鎮聯軍英勇作戰的風采,他們認爲關鎮聯軍有資格與他們平起平坐。
莫沉熙、林重諾、任建輝等大將收到蒼狼的話,攜秦彗火、宋劍出、周捷等將領朝蒼狼這邊走了過來,無論如何首先他們應該對西夏大軍來援表示感謝,二者見見曾經鎮西軍的元帥,現在西夏大軍的元帥。
傲慢的鎮西軍將領,此刻一臉謙遜,面對值得尊重的盟友,他們理應放下架子,而且在易寒面前,他們也沒有任何架子可言。
雙方將領走在了一起,鎮西軍衆將一眼就看見了居中的蒼狼,心中暗忖:“這個人可能就是西夏名將蒼狼了”,看了蒼狼一眼之後,目光巡視着西夏衆將,當然是在搜索易寒的身影,易寒纔是他們最想見到的人,對於易元帥率領西夏大軍來援,他們不感到意外,自始至終他們就信任易元帥,唯一意外的可能就是易元帥率領西夏大軍突然出現在懷來那一刻吧,看不見易寒,鎮西軍衆將臉上不禁露出失望之情,莫非是易元帥如今的身份不方便與他們相見,所以才讓蒼狼出面,目光移動到西夏的帥旗之上,這面旗幟上的字原本是屬於他們鎮西軍的,可是他們卻從來沒有光明正大舉起過,看着西夏的這面帥旗,目光不知覺的流露出期盼的神色。
其他的西夏將領或許沒有察覺到鎮西軍將領的異樣,與易寒深交的蒼狼卻又怎麼會沒有發覺,看來易寒與鎮西軍將領的感情已經深刻到無法磨滅了,對於一個揹着叛國之名的人,他們依然一如既往的跟隨信任,有這樣一幫將領,有這樣一支軍隊,又何愁無法打敗北敖安卑,蒼狼大膽的估計,麒麟將來的成就必遠遠超過大東國三大名將,他所有擁有的人脈關係,是任何一個人所不具備的,澄清宇內指日可待,至於四大奇將,將在麒麟的光芒下變的暗淡無光,主沉浮者惟一人耳。
莫沉熙作爲鎮西軍方面的代表對西夏國出兵支援表示感謝,同時重申了對西夏這支浴血奮戰的將領士兵表達了自己的敬意,說着不禁看了自己的老對手賞羌一眼。
蒼狼呵呵的說了一些客套話,表現的卻不似傳聞一般,是個在戰場上冷酷無情,不通人情的統帥,倒似莊老元帥一般平易近人。
賞羌迎上了莫沉熙的目光,沉聲道:“莫將軍,無論你是我的敵人還是盟友,你都是值得我賞羌敬重的人物”。
莫沉熙嘆息一聲,感慨良深,他雖然曾經痛恨賞羌,無日無夜的想取賞羌項上人頭,但是作爲將領他也深知,在戰場上敵我雙方,就需要不折手段殺死敵人來獲得勝利,戰場無父子啊,主動伸出手去,“賞將軍,莫沉熙可是恨你入骨,日夜想取你性命,但拋開敵我身份不談,你卻是一個值得我敬佩,明山攻堅戰一役,你可讓老莫我一敗塗地啊”,說着又看了蒼狼一眼,“拓跋元帥,沉熙當日被你生擒,元帥並沒有施加任何刑罰,反而無條件的將我釋放,從這一點看,拓跋元帥也是讓沉熙佩服”。
蒼狼笑道:“我現在不是元帥。”說着手指往後面帥旗一指,“請看”。
鎮西軍衆將目光看着蒼狼身後的旗幟,不約而同的走了過去,西夏將領主動爲他們讓開一條道路,莫沉熙摸着旗杆,喃喃道:“此旗代表的戰無不勝,旗在將士精神便不倒。”他這句話是在讚揚易寒,同時也稱讚了這支西夏大軍。
任建輝忍不住問道:“拓跋將軍,易元帥呢?請他出來相見”。
其他鎮西軍將領點了點頭,“請易元帥出來相見”。
蒼狼道:“易元帥親自領兵作戰,這會還沒歸回”。
鎮西軍的將領一訝,身爲元帥不再中軍主持戰局,卻領兵交戰是從來沒有過的,但是這已經是易元帥的第二次了,也正是如此,他纔會爲將士們所愛戴,他高高在上卻與士兵同待遇,他是傳奇的統帥,也是一名平凡的統帥。
蒼狼卻不知道如何解釋,易寒親自領兵作戰也是形勢所迫,當時戰局混亂,他卻似乎有緊急軍情,沒有時間更自己交流。
就在這時,兩邊的探子前後返回稟報消息。
“林元帥回來了——”
“易元帥回來了——”
兩軍將領露出喜色,這是一個好消息,望去,只見從軍隊從老君山方向緩緩朝這邊移動,西夏部隊與關鎮聯軍走在一起,不分彼此。
蒼狼等人立即匆匆迎去。
在相遇的那一刻,纔有一場大勝時的那種興奮的感覺。
易寒與蒼狼等西夏將領走在了一起,林毅嶽、劉唐與關鎮聯軍衆將走在了一起。
彼此都在交流戰況,兩軍確定了一個信息,北敖營地已經被大火燒燬,而蒼狼也向易寒傳達了一個消息,布日固德率領騎兵主力朝西面撤退。
莫沉熙等將領與林毅嶽交流了一下戰況之後,目光朝易寒這邊望了過來,“林元帥......”莫沉熙目光看着易寒,吞吞吐吐的說了一句沒有緣由的話。
林毅嶽道:“我們過去吧,我知道你們思念易元帥已久”。
關鎮聯軍諸將迎面朝易寒走了過來,“易元帥”,一聲齊呼從易寒身後傳了過來,易寒轉身笑道:“幾位將軍,我們好久不見了,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西夏國的幾位將軍”,卻是逐一隆重的介紹西夏的將領,“這是兀南將軍,他的大名你們可能已經聽說過了,他......這是賞將軍......”
雙方還顯陌生,只是簡單客套幾句,不過相處還算融洽,畢竟易寒在兩軍都有絕對的話語權。
易寒朗聲道:“不管曾經如何,將來如何,但此刻我們是盟友,彼此之間要相互信任,相互幫助,共同抗敵,切不可心生嫌隙,有自私自利之心”
奇怪的時候,易寒說出這番話,兩軍將領同時領命,所屬不同國度的兩軍卻同時聽從一個人的命令,這是古今從來沒有過的事情,蒼狼心中暗忖:“恐怕這支關鎮聯軍要成爲易元帥的私人軍隊了,名義上雖然還是大東國的軍隊,但實際上已經完全脫離了大東國的約束,這當中的關係也是玄妙的很啊”。
兀南努率西夏大軍返回大營報捷,易寒等西夏將領卻隨關鎮聯軍一同前往懷來關口關鎮聯軍的大營。
林毅嶽在大廳設宴款待西夏諸將,雙方將領就此役大戰的細節展開了討論,西夏將領幾乎都擅長漢語,交流沒有什麼問題,這一宴,兩軍將領在易寒,蒼狼、林毅嶽的撮合之下,相處融洽。
林毅嶽破例讓衆將飲酒助興,酒醉心開,話也就多了,這是男子與男子之間增長感情最好的方式,加上彼此之間都心存敬佩,化敵爲友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而且西夏衆將已經用浴血奮戰來證明自己的真誠,那還有什麼化不開的呢?
易寒看在眼裡,樂在心中,他還真怕這幫桀驁不馴的鎮西軍將領固執,但很顯然,西夏大軍已經用一場血戰贏的他們的敬重,一切自然而然,他卻不必費心費力強行撮合,此刻兵精將廣,他已經有與妙瀚正面交鋒的資本。
酒至濃處,易寒與蒼狼走出了大廳,來到一處安靜的地方。
蒼狼問道:“易元帥,爲何你會慢一日纔到天鎮縣”。
易寒這纔將在桑乾河的山谷遇到幼虎皇牌軍襲擊的過程說了出來,以及寧霜最後率領“救贖”部隊聯合桑乾河的反抗軍在英雄山大敗幼虎的皇牌軍。
蒼狼自然吃驚,雖說世事無奇不有,他也算是一個經歷大風大浪的人物,可這件事情整個過程確實匪夷所思,“救贖”這支部隊的來歷本來就沒有什麼值得肯定的地方,但是偏偏就是這樣一支部隊,以寡敵衆,卻將“風影”擊敗,當中就存在有讓人深思的地方,假如不是之前聽易寒講,五千士兵在瞬息之間被“風影”格殺,蒼狼一定會認爲“風影”徒有虛名,可是從這一點來看,“風影”擁有可怕的實力,“風影”敗在“救贖”的手中,那也就是說“救贖”實力更爲強大,這種實力幾乎可以與神兵媲美,每一支神兵都有它的來歷,救贖是一支神兵嗎?蒼狼感覺實在是天荒夜談。
但是這一切卻是事實,而第二個問題就是寧軍師用什麼樣的手段讓桑乾河的反抗軍聯合起來對抗幼虎,雙方的實力無疑是雞蛋碰石頭,他非但讓反抗軍聽從他的命令,而且最後用一場勝利來證明,他並不是逞匹夫之勇,而是實實在在一場經典的戰鬥,所有問題的焦點最後都集中到了寧相這個人物身上,那就是這位寧軍師有非凡過人之處。
想到這裡蒼狼嚴肅道:“易元帥,你跟我說實話吧,寧軍師到底是什麼來歷,他一定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易寒問道:“你也覺得這一場仗他打的漂亮?”
蒼狼點了點頭:“幼虎應該是敗得心服口服,幼虎是個穩重的人,在那種環境下,任誰也想象不出有什麼樣的軍隊可以威脅到他,更別說將皇牌軍以及風影完完整整的打敗,幼虎又豈能例外,但是寧軍師做到了,他創造了兩個奇蹟,這兩個奇蹟最後讓他獲得了勝利,雖然只是一場小範圍的戰鬥,但這一場卻完全可以將寧軍師列入奇將的範疇,大東國真是臥虎藏龍啊”。
易寒笑道:“我不知道她算不算一個奇將,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她是個擅長陰謀詭計,而且是一個非常有魄力的人物”。
蒼狼沉聲道:“元帥,你知道嗎?一個人窮其一生都不一定能做到這一點,妙瀚就擁有這兩個條件,因此妙瀚是七大名將中最可怕的人,他的可怕就是倫理道德已經無法約束得了他,據我所知,李毅,易天涯,席清,沙如雪四個人都無法脫離倫理道德。”
易寒道:“雖然這是李毅,席清,沙如雪,家爺的破綻,但正是因爲這樣,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卻不是一隻沒有感情的動物,拓跋將軍,你忽略了重要的一點,將與兵之間的關係,這種關係有可能醞釀出比任何武力更可怕的東西”。
蒼狼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