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在牢房裡渡過了好幾天,望舒對待他的態度是不聞不問,易寒的心境由開始的靜觀其變,到此刻的煩躁不安,就算想跟我來真的,至少也應該派個人來問一問,莫非就這樣關我一輩子,他在牢房在渡步,那雙腳就沒有一刻是停下來的,突然他又嚷嚷的要見這裡管事的牢頭,這個時候與他同房的犯人已經不再取笑他了,對他的耐心感到佩服,一個人勸說道:“不要白費功夫了,這裡是天牢,進到這裡面能出去的人寥寥可數,你還是吃點東西吧”,說着那人卻將剩下半碗的飯遞給易寒。
易寒坐在了下來,看了那人一眼,問道:“你犯的是什麼罪?”飢腸轆轆也未等那男子回答,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那中年男子等易寒吃完,這纔回答:“我犯了殺人之罪,主審的大人念在我事出有因卻沒有判我死罪”,他的語氣很平淡,這句話都不知道講了多少次了,一語之後問道:“看你的一身華麗衣衫,定不是平凡人物,卻不知道你犯了什麼罪名被關在這裡?”說着這個男子又拿了一杯水遞給易寒。
易寒飲了一口水,淡道:“我冒犯了狼主”。
那男子點了點頭,“狼主爲人冷酷無情,你冒犯了他能不死倒也是一件怪事”。
易寒一愣,“你怎麼知道她冷酷無情?”
男子淡道:“這是西夏人盡皆知的事情,多少他身邊的人因爲無意冒犯了他,最後被他下令處死”。
易寒心中訝異,望舒絕對不是這樣的人,搖了搖頭,堅決道:“她絕對不是這樣的人,在西夏人的心中御月公主不是女神嗎?”
男子一臉驚訝失聲喊道:“你說什麼?你是說御月公主就是現在的狼主?”
易寒怪異的點了點頭,“你被關在這裡多少年了?”
男子感慨道:“我都不知道我已經被關了十年,歲月匆匆,一眨眼就過去”,一語之後才解釋道:“我剛纔以爲你說的狼主是前任狼主。”
易寒聽完釋然,問道:“你爲何殺人?”
男子淡道:“因爲我的妻子”,說到妻子二字,他的眼神陷入回憶,表情不知不覺露出愉快的微笑,一段愛情故事在他的眼眸中醞釀蔓延,歲月在荏苒中昇華。
易寒能感受到他臉容流露出來的無怨無悔,他安靜等待男子說出那一段動人的愛情故事。
男子緩緩開口,他先講述自己如何與自己的妻子相遇,在見到他妻子的那一刻,他心中就堅信那個女子就是他一生要守護的人,兩人相戀相愛,最後成爲夫妻,原本他們夫妻將這樣度過平淡的一生,可是突然有一天,一個男子見她妻子姿色嬌美,竟強行將她凌辱,看着衣衫不整,滿是傷痕的妻子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心如刀割,憤怒衝昏了他的理智,他立即拿起大刀衝到那凌辱他妻子的男子家裡,見人就殺......
說到這裡,他臉上不由流露出一絲後悔,易寒不用問也能知道,那定是一個殘忍而血腥的場面,問道:“你知錯了,你後悔了”。
男子淡道:“我是後悔了,但並不是因爲殺了那個畜生而後悔,我是後悔自己遷怒他人,讓十三條人命就這樣葬送在我的手中”。
易寒問道:“你殺了十三個人?”
男子淡道:“我殺了十四個人,那個畜生是罪有應得”。
易寒感慨這個世界都一樣,在西夏也有這種事情發生。
男子繼續道:“本來我該死,我妻子替我求情,加上主審此滅門案子的大人,認爲我情有可原,判我終身監禁”,突然落淚道:“當日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讓我落淚,每一句話都深深刻在我的心裡,永遠不會忘記,我本來想求一死,但是看到她,我向主審的大人求情認錯”。
易寒道:“定是你們夫妻摯深的感情感動了那位主審的大人,法不外乎人情”。
男子無聲點了點頭。
易寒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他的情緒,問道:“那你妻子現在在那?”
男子淡淡道:“她在家等着我,雖然十年我們從來沒有見過一面,但是我能感受到她正在等我,等待奇蹟出現,等待今生我與她再次相見的時刻,我活着爲了思念,爲了相見”。
沒有甜言蜜語,沒有纏綿愛撫,卻依舊可以堅定地守望愛情,共同等待幸福的暖陽,男子的故事確實讓易寒觸動很深,他緊緊拽起拳頭,他要完成壓在肩膀的重任,然後再回到那些等待他的女子身邊。
男子訝異的看着突然站起來目光堅定的易寒,他嚴肅的表情充滿着無比堅定的決心,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阻止他。
突然易寒轉身看着那個男子,笑道:“你想不想快一點見到你的妻子”。
男子頓時震驚,失聲道:“你能幫助我”。
易寒握住他的手掌,“我不能幫助你,一切要靠你自己,我只能給你指點一條明路”。
“快說!”男子迫不及待。
易寒道:“將功贖罪!”
男子眼睛露出光芒,無比興奮,確實激動的說不出一句話來,他一早就看出這個男子不簡單,從他進入天牢的那一刻,他自始至終都表現的無比從容,身上透露出無比的自信,所以他才抱着試一試的心態,沒有想到他真的能爲自己指點迷津。
易寒緩緩道:“立下汗馬功勞,贖去你身上的罪行,光明正大的與你妻子相見,實現你曾經對她的承諾”。
男子跪下,“只要你能幫助我,我願意爲奴爲僕,鞍前馬後”。
易寒連忙將他扶起,“我並沒有想利用你的意思,不必如此,人與人之間多一些用心,會讓彼此內心都充盈愉悅”。
男子決然道:“你可不要小看我,我是西夏勇士吾即艾彥,我一個大斧能讓虎熊一分爲二”。
易寒緊緊握住他的手掌,“我高興並不是因爲你是一名勇士,我是高興你心中的夢並不遙遠,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止你爲了愛繼續前行”。
這是牢房的甬道聲突然出來匆匆的腳步聲,在這陰森的牢獄,這腳步聲是如此的刺耳,牢頭與兩個牢卒在易寒的牢房前停了下來,恭敬道:“誰是易大人?請上前來,有人要見你”。
易寒鬆開了吾即艾彥的手走牢門處,淡道:“我就是”。
那牢頭看了易寒一眼,驚訝道:“是你,你怎麼又進來了”。
易寒淡淡笑道:“牢頭我們又見面了,沒想到你還認得我”。
牢頭表情怪異,嘴邊嘟噥道:“怎麼會不記得,印象深刻的很”,一句之後,立即尊敬道:“易大人請隨我走一趟,有大人物要見你”,說着示意牢卒打開牢門,吾即艾彥立即竄起身子來,牢頭見此,立即喝道:“想幹什麼,膽敢放肆,殺無赦”。
易寒擺了擺手,示意牢頭不必驚怪,轉過身,輕輕道:“吾即艾彥,你不必擔心,你的事我會記在心裡,謝謝你講述你與你妻子動人的故事給我聽”。
吾即艾彥點了點頭,對易寒充滿信心,牢房內其他的犯人此刻大感後悔,怎麼就沒有看出他是個不凡的人物,若這幾天好好巴結他,說不定就能重見天日,想起不知道多少次搶走他的飯,此刻卻那裡還敢開口請他幫助。
易寒尾隨牢頭走在這條有些印象狹長的甬道,心中思索這個大人物是何人?想來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拓跋烏沁,這位姐姐一般的女子,對他還是蠻關心的,當日她親口向自己承諾向望舒求情,如今卻耽擱了好些天,算了,能來就好了。
來到一間房間裡,與牢房的環境天差地別,看來是平時牢卒所待的地方,牢頭在門口停了下來,說道:“易大人請進,想見你的大人物就在裡面,我等在我候着”。
易寒走了進去,看見一個蒼老卻顯精神的臉容,出乎意料的不是拓跋烏沁卻是沙如雪。
易寒在他對面坐在下來,道:“沙元帥”。
沙如雪不悅道:“前一晚還是春宵夜,隔日卻淪落到牢獄,你可算是世上最憋屈的新郎了”,看來沙如雪早就知道易寒深陷牢獄,此事算是秘事,他能知曉自然是宮裡面留有自己的人。
易寒哈哈大笑:“伴君如伴虎”。
沙如雪冷道:“你還笑的出來,每次你非要折騰,好好與她相處不可以嗎?她是狼主難道讓你這個驕傲的人讓她幾分都不可以”。
易寒淡道:“我可以讓她一百分,但是有些問題卻是一分都不能讓步,讓沙元帥見笑了”。
沙如雪冷漠道:“我哪有心思看你笑話,軍情緊急,你卻還有閒暇待在牢房裡”。
易寒一驚:“什麼緊急的軍情。”從沙如雪口中所的緊急,自然是非同小可。
沙如雪淡道:“庸關破了”。
易寒頓時站了起來,失聲道:“什麼?”腦子裡不停的響起同一句話,“庸關破了”,他能想象庸關破了,北敖安卑大軍入侵,屠戮中原軍民,闊大的沃土一步步淪爲夷地,他能想象到血流成河,百姓顛肺流離的場面,心中不敢相信這個消息,英明神武的李毅,還有孤龍,二十萬大軍,佔據雄關,卻連短短半個月都堅持不住,問道:“沙元帥可否能確定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沙如雪沉聲道:“據探子回報,是事實”。
易寒疑惑道:“怎麼可能?李毅就算再不濟,也不可能連半個月都守不住,何況他還是久經沙場的老將。”
沙如雪道:“我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大吃一驚,也不明白李毅爲什麼連半個月都守不住,其中很大的可能是跟大東國的局勢有很大的關係,不過有一個消息可能會讓你感到欣慰,就是庸關雖破,鎮北軍卻保留下來了大部分的兵力”。
易寒更是驚訝,“既然能保留大部分的兵力,那絕非守不住這麼簡單,定是李毅主動撤離庸關,將這樣的這個雄關拱手讓敵,李毅怎麼會這麼愚蠢,難道不知道庸關一失,敵軍就能長驅直入,這是戰至一兵一卒都要守住的雄關,如何能撤退”。
沙如雪道:“你所猜測的不錯,李毅卻非只能守半個月,他是主動撤離,依我的估計,李毅是認爲這是一場必輸的仗,他也得不到任何支援,拖延時間並沒有任何意義,既然必敗,何必戰死”。
易寒決然道:“就算戰死也不能退,庸關一失,敵軍就長驅直入,到時候如何去面對這五十萬人的聯合大軍,李毅將置大東國的百姓於萬劫不復之境”
沙如雪沉聲道:“麒麟,你這個人就是太重感情,顧忌大局是好事,可是有時候太顧及大局,不知輕重反而會累及自身,李毅能保留大部分的兵力撤離庸關,依我看未必就是北敖安卑聯軍就能長驅直入,其中變數實在太多了,這五十萬大軍也並非無敵,你難道不知道大東國內的兵力算起來,不止百萬嗎?假如我是李毅,與敵軍幾次交鋒知道守不住,又知道堅守下去也得不到任何支援,最後會城毀人亡,我也會選擇撤離,保持這支有強大戰鬥力的軍隊,與之迂迴牽制,試問一下,鎮北軍全軍覆沒,對大東國的軍隊百姓是如何大的打擊,又有何人敢於北敖安卑聯軍正面交鋒,又有何人有信心戰勝他們,到時候必定見了敵人就望風而逃,最後的結果是被對方一一擊潰,這樣的結果可遠遠比痛失庸關要嚴重的多”。
易寒搖了搖頭道:“大東國雖有兵力百萬,卻是自個爲營,一盤散沙”。
沙如雪道:“這就是我一開始說的,李毅可能因爲大東國的局勢而做出這個有魄力的決定,面對民族存亡,北敖安卑纔是大東國所有軍隊最大的矛盾,共同的敵人,假若能將這些軍隊擰成一股繩,共同抗敵,妙瀚、越裡古的五十萬大軍又有何懼,在這種大環境下,兼併融合也是大趨勢,於國內也是一件大好事。”
易寒道:“話雖如此,可世事又豈能如人想的發展的如此完美,一旦變數太多,這可是放一羣虎狼入關”。
沙如雪沉聲道:“人算天命,什麼事情也無法像心中想的那般完美去做,假若堅守的意義能夠大過撤退的意義,我相信李毅就算戰死也不會撤離,但鎮北軍全軍覆沒,國內軍隊自相殘殺將大東國打成了一個空殼子,到時候又拿什麼兵力來抵擋這支聯軍,國破是必然的結果”。
易寒道:“還有西夏的大軍”。
沙如雪搖了搖頭:“假如真是這個局勢,西夏不會出兵,試問一個無可救藥的人又有什麼可救的,我西夏出兵必定是做一劑猛藥。”
易寒點了點頭,突然問道:“沙元帥,西夏與大東國有着盟約,狼主打算什麼時候出兵支援”。
沙如雪表情怪異,“狼主暫時什麼打算也沒有”,一語之後又道:“據我的所知,這些日子,在宮裡面並沒有人看見狼主的蹤影”。
易寒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自己而讓望舒閉門不出,雖說這些日子還在大婚歇期,可是有如此重要軍情,她依然還能安坐不理國事嗎?連忙道:“沙元帥,快帶我出去,我要立即去見狼主”。
沙如雪搖頭道:“我能見你,但是我卻沒有資格釋放你。”一語之後又道:“看來只有我親自進宮見拓跋宮令一面,向她詢問一些詳情,並要求狼主立即釋放你”,忍不住責備道:“麒麟,你看你乾的什麼混賬事”。
易寒一臉苦笑,心中有苦卻無法辯解,只能認錯道:“是,我是幹了混賬事,有勞沙元帥你走一趟了”。
沙如雪淡道:“你在這裡敬候佳音吧,我已經吩咐牢頭好好照顧你了,我的話他不敢不重視”,說着也不耽擱,起身離開,易寒原本以爲自己能出去,如今卻只能隨牢頭返回牢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