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嘆了口氣,無可奈何。
林毅嶽剛剛也在思索着什麼,聽到易寒的嘆氣聲,擡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陰沉着臉,侷促不安的笑了笑,不知爲何,他好像有點害怕他發怒,本來往常見他淡然,心裡就已畏他三分,隨口就將殺人掛在嘴邊的,絕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物。
易寒正色的道:“你去與那張涼商量一下,讓他不要輕舉妄動,儘量配合我的行動”。
林毅嶽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輕輕點了下頭,算是默認,就要離開,易寒卻突然又將他叫住,“毅嶽,多跟他講講蒼狼,讓他知道我們的敵人可不是簡單的人物,可是西夏智勇雙全的將帥”,說道智勇雙全不免苦笑一聲,那這樣張涼與蒼狼不就平分秋色了嗎?可是他卻知道,張涼比起蒼狼還差的遠。
就算易寒不講,林毅嶽心中也早有打算,他要盡力幫助易寒,屋外,所有的士兵已經沉浸在勝利的興奮之中,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喜悅的笑容,林毅嶽見到他們歡悅的神情也禁不住被感染,冷酷的臉露出柔和之色,若不是易寒陰沉的臉清晰的印在腦海中,他都有種錯覺,黎明正要到來。
鎮西軍士兵將那支出城殺敵的騎兵圍在中間,讚美聲絡繹不絕,兩軍相處融洽,林毅嶽心中暗忖,“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加深了兩軍士兵之間的感情,通憂共患”。
不少士兵看到林毅嶽出現,鎮西軍的士兵紛紛閉上嘴巴,小心的朝他望來,突見他冷酷的臉上少有的露出微笑,心中敬畏化作暖意,幾個大膽的士兵朗聲道:“副帥,我們打了勝仗了”。
林毅嶽並不想破壞這個融洽的氣氛,他知道有時候應該適當放鬆士兵的緊張的心情,淡淡道:“好啦,都回自己崗位去吧,等我們真正擊退西夏軍,本帥再陪你們好好慶祝”。
士兵們很是滿意,向來冷酷不拘言笑的林副帥能說出這樣話,已經難得了,紛紛退回到自己崗位。
打了勝仗的張涼一臉笑容走了過來,“林副帥,看來你治兵嚴謹啊,你的戰士見了你便噤若寒蟬”。
林毅嶽打着哈哈,“那裡,那裡,毅嶽身負守疆重任不敢絲毫怠慢,作爲將領更是應以身作則,我若言舉輕浮,又如何約束別人”。
張涼笑了笑道:“話雖如此,有時候卻應該與士兵打成一片,才能深刻體會他們的感受,瞭解他們的難處,士兵們才甘心情願爲你賣命,此謂之同仇敵愾”。
林毅嶽聽到張涼這番話,突然想到易寒的一句話,“爲將者務小道,爲帥者須識大道”,一句話點明將與帥的區別,在將眼中士兵是手足兄弟,在帥眼中士兵卻只是棋子,婦人之仁是爲大忌。
張涼這番話說來是通理,林毅嶽自然不會否認,就算他心裡不以爲然,也不會說出來,應道:“受教了”。
張涼道:“不敢,林副帥,這一仗雖勝了,張涼心中卻有擔憂,我們到你書房去細議”。
林毅嶽心中暗喜,“張涼能做到勝而知危,這是個好跡象,最怕他好大喜功不將西夏軍放在眼裡,西夏軍的驍勇他最清楚了”,忙道:“張將軍,我正好有事與你商議,請”。
兩人進入房間,剛坐了下來,張涼便迫不及待道:“副帥,我此刻才知道鎮西軍是如何偉大,西夏的鐵騎果然厲害”。
這一點林毅嶽自然清楚,問道:“張將軍的騎兵與西夏鐵騎交手了嗎?”
張涼搖了搖頭,“依我多年的經驗,西夏鐵騎衝鋒出陣,我就知不能再打下去了,需要速速回退,說句實在話,就算同等人數下,與對方鐵騎正面交鋒也是敗多勝少”,沉吟片刻又道:“在這種寬闊的地形,我們又無法做到避其鋒芒,若是被對方衝鋒入陣,分割包圍,敵軍穿插入內,而騎兵迅速的移動能力又能很快的繞到側翼合擊包圍,到時候我們處處受對方牽制”。
林毅嶽心中雖已明瞭,還是問道:“那張將軍有何妙策,元帥與我正打算與西夏軍正面對決”。
張涼聞言震驚,猛的站了起來,沉聲道:“萬萬不可啊”。
林毅嶽淡道:“何解?”,林毅嶽心中打算慢慢誘導張涼對他心悅誠服,是應該替他分擔一點煩惱了。
張涼正色道:“就像我剛剛所說的,西夏軍鐵騎人數一倍於我,在這種寬闊的地形,我軍根本無法避其鋒芒,只能與其交鋒,若是沒有強大的騎兵將其牽扯,一旦被對方衝殺入鎮,我軍陣型一亂,這仗又如何能打贏,至於專克騎兵的槍兵在這種地形下根本其不到絲毫作用,漫說追上對方,就是能追上,在這種方圓十里皆爲闊地的地形又如何能做到圍追堵截,再說這弓箭兵,亂戰之中容易誤傷,一旦被對方衝殺到前便只能任人魚肉”。
林毅嶽佯裝驚訝道:“這麼說,在正面戰場我們無法戰勝對方,難道就任西夏軍這樣圍着雁門關”。
張涼點了點頭,“現如今只能這樣了,敵軍乃是長線作戰,只要堅守半年,待西夏軍糧餉告急,後方軍備供給不及時,敵軍必退之,我們再出兵追擊”。
林毅嶽搖了搖頭道:“敵軍要退,我們也拿他們沒有辦法,明、峭二山的狹谷是必經之路,西夏軍要退必先在兩山重兵防守掩護撤退,若不先除兩山之慮,我軍又如何能做到順利追擊”。
張涼贊同道:“這一點我倒忘記了,還是林副帥對雁門關的地形熟悉”。
林毅嶽轉移話題道:“我們別說這些太久遠的事情”,問道:“張將軍,我們又如何做到堅守半年”。
張涼淡道:“攻雖不易,守卻有餘,只要糧草充沛,西夏軍就是還有十幾萬的兵馬也拿我們無可奈何”,在他想來,自己沒到之前,鎮西軍就剩下兩萬多兵馬還能守住,自己五萬兵力支援難道還反而守不住。
林毅嶽淡道:“實不相瞞,如今城內的糧草只夠士兵吃上三天”。
張涼頓時震驚,剛剛坐下去的身子又猛的站了起來,“林副帥.....你這不是坑我嗎?”從聲音語氣已經可見他怒不可歇,沒有糧食還打個屁仗,在他想來,三天之內結束一場大戰是絕無可能,到時候自己所帶的五萬兵馬不是要活活餓死,就是戰死,這讓他如何能忍。
張涼怒道:“林副帥,糧草不足,你就不應該請求援兵,應理該早早撤退”。
林毅嶽毅然道:“我如何能坐看雁門關落入異族手中,犯我中原沃地”。
“局勢如此,豈可一味忠於信念”,張涼已經氣得連聲音都變調了。
林毅嶽淡淡道:“張將軍你先別激動,元帥已經去借糧了,今天明日就應該能夠抵達”。
張涼這才微微舒了一口氣,不知不覺額頭已經滿是冷汗,他剛剛真的有立即撤兵的念頭,可是一開始又與林毅嶽誓言蕩蕩說要與鎮西軍共存亡,那一刻他都懷疑,林毅嶽早就挖好坑,等着他去跳,而這個坑他不得不跳,語氣柔和了許多,“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莊元帥怎麼這般糊塗”。
聽張涼說莊元帥糊塗,林毅嶽一臉不悅,沉聲道:“局勢如此又有什麼辦法,西夏早有預謀,趁我秋收未到,糧草缺乏冒然來攻,鎮西軍難道能不抵抗便讓西夏軍不費一兵一卒取下雁門關,那要這支鎮西軍何用,就算再艱難也要苦守”。
張涼道:“那也得立即借糧啊,爲何拖到現在”。
林毅嶽冷笑一聲,“張將軍,恕我說句斗膽的話,王爺肯不肯借糧與我”。
“這......”張涼卻說不出話來,莊元帥親臨西王府,他都不給面子,心中怪異,此次王爺肯出兵也有違常理,問道:“那朝廷每年的配度呢?”
林毅嶽淡道:“朝廷每年都派發的糧餉都要拖上一個月,往年這個時候挨一挨,勉強能夠等到,現如今正在惡戰,我又如何能讓士兵餓着肚子戰鬥,如此一來,糧食消耗便快了許多,這場仗已經打了二十多天了”。
張涼心中還是擔心糧草的問題,認真問道:“林副帥你能不能肯定,這兩日糧食就能送到”。
林毅嶽曬道:“這種事情我如何能保證,借不借到另說,在路上發生什麼意外,耽誤些時日也是極有可能的,林某也看開了,與雁門關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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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涼愁眉哭臉道:“莫非我們真的必須與西夏軍在正面戰場一戰決勝負”。這種大事,需要提前預謀,卻不能等到糧草消耗完再作行動。
林毅嶽一臉決然道:“張將軍,你難道沒有信心”。
張涼嘆道:“爲將者打仗哪能缺少必勝的信心,可是局勢如此,我卻無法騙得了自己”。
林毅嶽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決然道:“張將軍,只要你將所屬的五萬兵馬暫時交給莊元帥調度,此役可勝也”。
“絕無可......”話說一半,張涼突然改變語氣,不再猶豫道:“好,希望莊元帥能給我們帶來奇蹟”。
話剛說完,便聽門外士兵來稟,“副帥,金陵運來的十萬石糧食已經送到,請副帥過去清點”。
聽到這話,張涼差點都要哭出來了,他內心即高興又鬱悶,林毅嶽剛剛已經向他轉述了莊元帥的意思,就是要與西夏軍正面決一死戰,他是不贊同的,可是剛剛已經應了下來,將五萬兵馬交給莊元帥調度,心中只希望莊元帥改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