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睡醒,蘇溶玥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卻發現枕邊的乾景堯早已經離開。
不知是她最近的睡意沉了些,還是乾景堯的動作太過輕柔,她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蘇溶玥暗暗想着,如此下去可不行,她不能讓自己的警惕性降低,這樣以後難免會有危險,特別是在這種豺狼環伺的是非之地,若是感知遲鈍,豈不是分分鐘會要人性命。
梳洗過後,蘇溶玥簡單的用了些早膳,便坐在軟塌上,小口的喝着果茶,等着內務府送來賬本。
臨近午時,青霓才捧來賬本遞給蘇溶玥,蘇溶玥心中冷笑,這內務府還真真是不將她放在心上,這才第二日,內務府便敢如此怠慢。
蘇溶玥擡頭看了一眼青霓,青霓還是以往那般幹練的裝扮,只是發間插着一朵淺綠色的小巧蘭花,倒是爲她增添了一絲女子應有的柔媚。
蘇溶玥笑了笑說道,“你今日打扮的倒很是清新特別。”
青霓臉一紅,琉璃笑着說道:“是我設計的呢,青霓明明長得很漂亮,就是穿着太沉悶,也不肯戴些靚麗的首飾,正巧我看見院中這朵綠蘭特別漂亮,便給她戴上了”
看着琉璃沾沾自喜的模樣,蘇溶玥只覺的好笑,她原以爲青霓這般沉默的性子會與琉璃相處不來,沒想到她還是低估了自家琉璃的交往能力
“很好看,襯得青霓更加清幽若蘭。”蘇溶玥笑着說道。
青霓臉更紅了,她們平時都是在過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哪裡有的時間來考慮這些瑣事。
其實最初,她本是寧願在宮外殺人,也不願進宮的,可沒想到,在這仙姝宮中卻給了她一種久違的溫馨感覺。
琉璃總是沒話找話,雖說有時有點聒噪,但你卻無法討厭她,她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還有總是因微笑而露出的潔白貝齒,都會讓人忍不住心情愉悅。
蘇溶玥平時看起來淡淡的,但是對身邊人卻又最是寬容。她對外人,便是微笑,你也會覺察出她的疏離冷漠,但是對身邊的人,只需一個眼神,你便能感覺的那如春陽般的暖意。
這時肖貴嬪款款而來,她看見室內的氣氛有些古怪,她瞥了眼臉頰嫣紅,垂頭不語的青霓,又看了一眼她頭上的那朵嬌嫩的蘭花,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
“琉璃快去給貴嬪上茶。”蘇溶玥淡笑着說道。
肖貴嬪笑着落座,親暱的說道:“臣妾總是來煩擾娘娘,每次都要從娘娘這裡討茶吃,再這樣下去,臣妾的嘴只怕是要讓娘娘喂刁了去呢!”
“貴嬪說的哪裡的話,貴嬪幫本宮解決了如此棘手的問題,單吃幾杯茶都顯得本宮小氣。”蘇溶玥也笑着迴應。
兩人說了些有的沒的,倒是把乾景堯等了回來,肖貴嬪連忙起身行禮問安。
乾景堯一看她穿月白色的衣服,心裡便像吞了蒼蠅一般難受,便冷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肖貴嬪笑容一窒,面露尷尬,蘇溶玥連忙解釋道:“臣妾最近身體不怎麼舒服,便讓貴嬪來幫着處理一下賬本。”
“嗯,起來吧。”
肖貴嬪聽到乾景堯語氣的轉變,才略略安心,起身後安安分分的坐在一旁,並不多話。
乾景堯忽然開口:“肖貴嬪”
肖貴嬪眼睛一亮,卻神色不變的答道,“是,臣妾在,陛下有何吩咐?”
“日後你還是不要穿這種顏色的衣裙了,朕看着不是很舒心。”
肖貴嬪臉上的笑容瞬間冰凍,她不可置信的擡頭望着乾景堯,卻發現乾景堯的眼神只是落在蘇溶玥一人身上。
肖貴嬪垂下頭,咬了咬牙,低聲答道:“是,臣妾遵命。”
“好了,貴嬪,你與本宮一同去內間小坐吧。”
蘇溶玥見乾景堯爲難肖貴嬪,感覺有些奇怪,乾景堯一向沉默,怎麼會突然針對起肖貴嬪來,便只好領着她進了內間,免得大家尷尬。
乾景堯有些不悅,那是他精心爲蘇溶玥準備的,也是他們二人的“夫妻”空間,怎麼能隨便讓外人進去呢!
於是,乾景堯也頗不放心的跟了進去,冷着臉坐在一旁靜靜的喝茶,只是那周身的壓迫感,實在太過攝人,若是定力不夠的人定會忍受不住。
肖貴嬪強壓下心中的憤悶,時刻提醒着自己,要記住此行的目的。
蘇溶玥與肖貴嬪坐在一起,看着肖貴嬪那認真謹慎的模樣,蘇溶玥嘴角勾起了一抹彎彎的弧度。
乾景堯卻是從這邪佞的笑中,硬是看出了幾分美感,心潮不由得又澎湃了一下,便開口說道:“玥玥,你過來”
那酥酥的嗓音讓蘇溶玥身上一顫,他又要做什麼!?
看見肖貴嬪那驚詫的表情,蘇溶玥的嘴角不自然的揚了揚,當着肖貴嬪的面又不能無視乾景堯,只能笑着走上前去。
乾景堯突然發現,肖貴嬪似乎也不是那麼礙眼了,他那華光四溢的眸子深深的凝望着蘇溶玥,“朕口渴了。”
口渴!?
茶壺不就在你面前嗎!?
難道你的手廢了!?
蘇溶玥瞪了他一眼,卻礙於肖貴嬪在場,只能“心甘情願,滿面春風”的爲乾景堯斟茶。
蘇溶玥放下茶壺,剛想離開,乾景堯便又說道:“玥玥,朕的肩膀有些酸了,你像往日那般爲朕捏捏吧。”
往日!?
蘇溶玥咬了咬牙,我忍!?
於是蘇溶玥便一邊帶着笑意,一邊爲乾景堯捏肩,只不過她笑的輕柔,手上卻是下足了力氣。
饒是乾景堯,也覺得皮肉生疼,這力道絕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但是想到那纖細潔白的手指,此刻正在他的肩上四處“撫摸”,自從那日騰寶閣後,他們還是第一次有如此“肌膚之親”,便是痛,他也甘之如飴
“陛下可盡興了。”蘇溶玥雖掛着甜美的笑意,但這幾個字卻是有些咬牙切齒之意。
“甚好,有勞愛妃了。”
乾景堯接下來又搞了不少事情,又要蘇溶玥喂水果,又要蘇溶玥爲他束髮冠,總之是把他這些日子想做卻又不敢做的事,一股腦做了個遍。
蘇溶玥倒是有些欽佩坐在一旁的肖貴嬪,定力真是比晴貴妃不知高出了多少,這若是換作晴貴妃,恐怕早就氣紅了眼。
蘇溶玥在乾景堯耳邊低聲說道:“一會兒你要好好誇獎一番肖貴嬪。”
“我不會。”
“不會也得會,陛下若是這麼不配合,臣女日後便也不再這般盡心了。”
聽出蘇溶玥的惱意,乾景堯見好就收,也低聲說道:“我討厭她,因爲只有你穿月白色的衣服才最是好看。”
啊!?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蘇溶玥不再理他,走到肖貴嬪身前,爲她也倒了一杯茶,肖貴嬪擡頭道謝,但是蘇溶玥感覺她的眼神有了些什麼變化,似乎多了一絲怨恨?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肖貴嬪纔將這些賬本盡數看完,耐心的告訴蘇溶玥幾個存在小問題的地方,而且想出了非常嚴謹的處理辦法。
蘇溶玥聽聞,欣慰的笑着說道:“貴嬪果然聰慧,着實爲本宮解決了這個大麻煩。那麼最近宮中所有的賬目支出,以及庫房的管理都一應交給你了吧!”
肖貴嬪有些惶恐,連忙說道:“臣妾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陛下不是也在這嘛,有陛下爲你撐腰,你還怕什麼。陛下,你覺得如何?”蘇溶玥給了乾景堯一個眼神,示意他說些好聽的。
乾景堯淡淡的擡眸,說道:“姝妃說的是,貴嬪的確處理的不錯,便交給你吧!”
這算哪門子誇讚,蘇溶玥剛想提醒他,卻見肖貴嬪已經心滿意足的謝恩了,難道現在的少女都這麼好哄嗎?
肖貴嬪離開仙姝宮後,臉上的笑意完全消散了,她快速的回到了暉陽殿,遣散了侍女,將身上的衣裙脫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還頗不解氣的踏上幾腳。
她肖君怡還從爲受過如此大辱,今日之仇,不報不休!
想她是堂堂的侯府嫡女,之前上面卻總有個嫡親姐姐壓着,有那個肖月如在一天,便時刻提醒着她以前不過是個庶出,即便母親扶正,她也還是比肖月如低了一頭。
不過嫡長女又是如何,還不是讓她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只不過沒想到聶雲熙倒是個深情的,居然還向陛下求娶了她。
雖說她看不得肖月如那個賤人好,不過她遠走建蘇,倒也是眼不見心不煩,畢竟京都之中提起忠勇侯府嫡女,便只有她一人了。
可是這個蘇溶玥竟比肖月如那個賤人更讓人厭惡,她本想打扮得如蘇溶玥往日一般,以她的相貌,定會讓陛下注意,可沒想到陛下竟會那般不留情面。
她看着地上那件骯髒的衣服,心中便十分憤恨,難道陛下以爲她喜歡這平淡的顏色嗎,還不是爲了符合他的口味。
想着蘇溶玥平時那種冷冷清清,自命清高的樣子,便讓人作嘔,總有一天她會將蘇溶玥踩進泥土,就如這件衣服一般,破爛不堪,骯髒無比
用過晚膳,蘇溶玥便坐在院中盼着天黑,只要天色暗下來,她便可以出宮去了。
乾景堯看着坐在鞦韆上的蘇溶玥,知道她定是惱了他,剛剛用膳時,她便連一個笑臉也不給他,看來他又要費些心思了。
之前乾景堯曾在將軍府看見蘇溶玥盪鞦韆的絕美模樣,回宮後,便難以忘懷,在蘇溶玥確定入宮後,他便在宮中特意修了這架鞦韆。
只是今日佳人還是那般美,對他卻是連一個眼神都不肯給,只坐在那盼着天黑離開。
他苦笑着搖了搖頭,給她宮牌,到底是不是作繭自縛呢
天色剛見昏暗,蘇溶玥便豁然站起,回到殿內更換衣物,乾景堯也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甚至還想跟着向內間走去,卻被蘇溶玥一個狠厲的眼神制止了。
乾景堯無奈,只好轉身坐在外間的榻上,看着蘇溶玥一身月白男裝走出。
蘇溶玥瞥了他一眼,正欲從後門溜出,乾景堯卻突然開口,“玥玥”
蘇溶玥詫然回頭,只見乾景堯眸中光亮閃閃,幽幽說道:“你要早些回來”
蘇溶玥打了個冷戰,乾景堯這副佳人望穿秋水,倚欄獨等郎君歸的模樣,着實讓人感覺怪異。
可是她卻不由自主的答道:“我會在宵禁前回來的。”
回答了之後,又有些後悔,便戴上面具離開了。
待蘇溶玥走後半盞茶的功夫,乾景堯也一身純黑錦袍,戴上了紫金面具,邪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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