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聲奏,歌舞起,衆人都徑自飲酒,漫不經心的看着場中的歌舞,心裡卻是仍然在消化着剛纔的種種。
乾景堯那近乎是威脅一般的言論,讓衆人都不由的心驚,他們沒想到乾景堯竟是會將蘇溶玥看的比城池還要重要。
而且竟夙離這般一說,蘇溶玥只怕必然會成爲東乾的皇后,享受無限尊榮。
李雪怡再也保持不住那得體的模樣,寬大的衣袖下,雙手緊握,久久回不過神來。
蘇溶玥竟是將陛下迷惑至此,實在是不可饒恕,她該如何去做,才能讓陛下懸崖勒馬?
她瞥了一眼那眼神如刀的樑若煙,又看了看蘇溶玥,暗暗咬牙。
既然蘇溶玥屢教不改,白白辜負了她這麼多的苦心,那也只能清君側,方能守住陛下的江山!
西太后心裡也是起起伏伏,自從聽聞了夙離的說辭,她心裡便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不想相信,可是事實卻又的確如此,自從蘇溶玥進宮以後,未到一年,這京都,這宮裡的局勢就全變了。
若是當初沒有退掉齊王與她的婚事,那麼現在坐在龍椅之上的人是不是就是齊王了?
西太后喝了一杯熱茶,想要將心裡的那種怪異的感覺壓下,既然蘇溶玥不能爲己所用,那便只好除掉她,先行折斷乾景堯的臂膀!
西太后放下了茶杯,露出了疲憊的神態,緊閉雙眼,露出了痛楚的神色。
“太后這是怎麼了?”一旁的柔妃見狀連忙開口問道。
“無事,最近總是頭痛,無論吃了多少的藥物都是沒有效果”西太后揉捏着自己的太陽穴,有氣無力的說道。
柔妃聞此關切的問道,“可是御醫院的藥物不對?”
西太后搖了搖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老毛病了,怕是難以痊癒了。”
蘇溶玥冷眼看着這兩人的一唱一和,如今她們倒是頗爲默契,與晴貴妃相比,這柔妃反而更像是西太后的侄女呢!
西太后這般要強的人,竟是會當衆露出病態,絕對是沒有好心。
果然,柔妃溫柔的美目看了一眼蘇溶玥,笑着說道:“太后,臣妾想到一個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
“你說吧”西太后顯得神色懨懨,彷彿並未將柔妃的提議放在心上。
“剛纔汐月王不是說姝妃命格貴重,臣妾聽聞,命格貴重的人自是能夠壓制病魔,有些小病甚至還會不治而愈。
不若讓姝妃娘娘伴在太后身邊幾日,若是真的有效便好,即便沒有效果,也算是姝妃娘娘盡了孝心,想必太后一開心,病情也可緩解。”
蘇溶玥心裡冷笑,這柔妃果然是個陰損的小人,就是不知道她與西太后兩人的合作,會給她帶來什麼樣的驚喜了?
西太后看了蘇溶玥一眼,面露難色的說道:“柔妃的想法倒是好,就是不知”
“臣妾願意!”蘇溶玥乾脆利落的答道,卻是驚呆了一衆的人。
西太后與柔妃臉色一僵,沒想到蘇溶玥竟然這般配合,她們原以爲還要浪費一番口舌。
“照顧太后是臣妾應該做的,若是能爲太后減輕病痛,便更是臣妾的福氣,只是,若是臣妾侍疾,這萬國祭”
“這宮裡不是還有柔妃嘛,柔妃進宮的時間也不短了,爲人又一向穩重,姝妃你儘管放心便好。”西太后搶先說道,不給蘇溶玥反悔的機會。
柔妃也不再做出那般羞澀的模樣,大方的說道:“姝妃妹妹放心,本宮雖不若你這般聰慧,但是也一定會幫你打理好一切,等到太后的病情好了,再全權交給妹妹。”
“好,那就有勞柔妃了!”蘇溶玥點了點頭,淡然答道。
看着乾景堯詢問的眼神,蘇溶玥笑着眨了眨眼睛,想從她的手裡奪權,想的倒是簡單。
西太后不是想讓她侍疾嗎,那她就好好的來“照顧”一番西太后。
乾景堯見此無奈搖頭,眼裡卻全是滿滿的寵溺,看來他的玥玥是又要調皮了
夙離垂落下了眼眸,神情沒有一點起伏,對因爲他一句話而引起的波瀾局勢並不放在心裡,更是讓人看不出他的心中所想。
澹臺灩兒見齊王的視線的一直落在蘇溶玥的身上,或是愛慕,或是擔憂,心裡嫉恨,便忍不住開口說道:“這些歌舞實在無聊,聽聞姝妃娘娘擅長摺扇舞,不如舞上一曲,爲我們助興?”
澹臺灩兒分明是將蘇溶玥比作舞女一般的存在,言辭輕浮,神色不謔。
蘇溶玥卻是淡淡一笑,不徐不疾的說道:“今日真是長見識了,原來西曜的皇妃竟是舞女一般的存在,可以隨意歌舞給衆人取樂,不知四公主的母親,是否也經常這般來做?”
“你胡說,我們西曜哪有這般的風俗?”澹臺灩兒的母親也是西曜的貴族,哪裡能容得蘇溶玥這般嘲諷,立刻便出言回絕道。
蘇溶玥神色一冷,怒目說道:“你們西曜既然都沒有皇妃獻舞一說,你爲何要來折辱本宮,本宮看你分明是在輕視侮辱我東乾!”
頓時東乾的衆臣都對澹臺灩兒怒目而視,澹臺墨壓低了嗓音在澹臺灩兒的耳邊說道:“你若是還想嫁給齊王,就給本宮管上你的嘴巴!”
澹臺灩兒心中不悅,可是擡起頭,看到西太后也是不滿的看着她,心中一緊,連忙低下了頭。
李雪怡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起身,端莊得體的行了禮,才緩緩開口說道:“四公主或許不知,在東乾已婚的女子是不能外人看見舞姿的,若是因爲這件事而是兩國鬧得不愉快,便有些不值當了。”
四公主見李雪怡給自己送了臺階,便勉強牽起了嘴角說道:“本宮的確不知,多謝郡主告知。”
李雪怡一句話便將剛纔僵硬的氣氛改善了許多,立刻得了不少的讚美之聲,無不是在說她端莊有禮,溫婉聰慧。
立刻有大臣對李丞相奉承道:“丞相真是教導有方,雪怡郡主真是一衆貴女的表率。”
可是李丞相卻是並不領情,甚至還有些惱火,將頭一揚,不悅的躲閃開。
李雪怡緩步上前,行禮道:“陛下,太后,雪怡願意撫琴一曲,以慶衆國相聚,天下平和!”
“好,久聞雪怡郡主才藝過人,今日哀家倒是也想見識一下。”
李雪怡福了福禮,拿出古琴,焚香淨手,一曲石上流泉從指間傾出,曲調輕緩,猶如清泉從圓潤的石上緩緩流過,悅耳清幽。
頓時便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如雨輕落,平息了之前的浮躁紛亂。
李雪怡腰背端直,目不斜視,好一副皇家郡主的風采。
西太后的不由得感嘆道:“這一輩的孩子們,還是要數着雪怡郡主行事穩妥,端莊大氣,小小年紀甚至有着母儀天下的風範”
這一番有意無意的話自是落進了蘇溶玥的耳中,蘇溶玥才忽然明白爲什麼她那般的討厭李雪怡。
覬覦乾景堯的女子有很多,單是這宮裡的便數不勝數,可她卻從未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甚至連討厭也無。
可是從她們兩個第一次交鋒時,她便對着李雪怡有一種生理上的排斥討厭。
論相貌李雪怡遠不及晴貴妃,論心計她也不如柔妃,可是她一見李雪怡便難以剋制的討厭她,甚至有時恨不得狠狠的揍她一頓。
如今被西太后提醒,她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這般討厭李雪怡竟是因爲她這通身的氣質!
李雪怡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分明不像是一名郡主,反而像是東乾的皇后一般!
溫柔得體,端莊大方,心胸寬廣,知道幫皇帝廣納妃嬪,平衡朝中勢力,可是,這一切都是皇后應該做的,而不是她一個郡主應該管的。
李雪怡極重規矩,甚至是有些在意的過頭了,無論是言談舉止,還是示人的微笑,都標準的堪稱模範,簡直就是行走的皇后範本。
原來李雪怡一直是在用皇后的標準要求自己,怪不得李雪怡總是勸她要心胸開闊,接納風媚婉,她竟是站在了皇后的立場。
是誰給了她這般的自信,還真是不自量力!
李雪怡一曲彈罷,衆人都是不住的稱讚,李雪怡緩緩起身,得體的行了禮,纔不慌不忙的擡起頭,掃了蘇溶玥一眼,雖然還是那般的恭敬,蘇溶玥卻是從裡面看出了挑釁二字!
李雪怡臉上掛着不驕不躁的笑意,重新落回座位,她要讓蘇溶玥好好看看,什麼才叫皇后風範。
風媚婉見李雪怡熱了場,才滿意的揚起了嘴角,嬌媚的起身,盈盈一拜,嬌聲說道:“妾身準備了一曲雲袖舞,獻給東乾的陛下與太后,願東乾與南漓一結萬年之好!”
澹臺墨的手指不斷的敲擊着桌案,眼睛微眯,萬年之好?這媚婉公主是已經選擇了乾景堯嗎?
若是讓乾景堯與南漓達成了協議,那對他們來說還真不是什麼好事,不過
澹臺墨擡頭看了一眼蘇溶玥,興趣盎然的看着她,這個女人又可會同意?
風媚婉的聲音婉轉動聽,有着少女的清純,還有一絲甜膩的誘惑,衆多的男子都已經被風媚婉這甜若蜜糖的聲音擾的心中盪漾。
風媚婉緩緩擡頭,脈脈柔情的望着乾景堯,嘴角揚起一抹絕美的弧度,那柔媚的模樣更是讓人心中酥麻。
樂起,足動,腰擺,風媚婉揮動着寬大的金色衣裙,在殿內的瑩白暖玉上翩然起舞。
仿若一隻金色的蝴蝶,而腳下的暖玉便是那花叢中的一朵白玉蘭花,她則是在花上起舞,舞極美,極豔,極其魅惑人心。
多數的男子已經露出一副飄飄欲仙的模樣,彷彿大腦裡已經一片空白,眼前只剩下這一抹絢爛到極致的舞姿,眼前好像有一隻拖着長長的金翅,撒着金粉的舞蝶。
風媚婉的嘴角勾起一道自信的弧度,她自小便長得美貌過人,父皇獨寵母妃,母妃更是爲她爭取到了五座城池做爲嫁妝,羨煞了她的一衆姐妹。
而這也意味着,她自然會成爲南漓或是西曜的皇后,而她一直都對那荒蕪的西曜沒有什麼好感,反觀是東乾,國土遼闊,未曾想這乾景堯更是龍章鳳姿,讓她不由得心生仰慕。
她自小便學習各種魅術,而這雲袖舞更是融合了所有的魅術,她相信,乾景堯也一定會喜歡上她舞姿,被她的風采折服!
她承認蘇溶玥很美,若是單論美貌她的確不及蘇溶玥,可是男女之事,所爲情愛,若是不動情,又如何能夠生愛,所以只要乾景堯是個正常的男人,就一定會愛上她!
饒是風清竹的眼裡都閃過一抹驚豔,媚婉的雲袖舞真是讓男人難以自控,等媚婉舞完這一曲,他便可以順勢向乾景堯提出聯姻之事。
風清竹將視線鎖在了蘇溶玥的身上,他聽聞過很多關於姝妃的言論,其中最多的便是關於她出衆的外表,可是他卻是並沒有在意,文人作詩難免誇張,到了百姓的口中就會變得更加無法控制。
因爲口口相傳便是這樣,結果一定是誇張至極。
可是當他今日見到蘇溶玥的模樣,才知道風媚婉爲什麼會在乾景堯那裡吃了閉門羹,這姿色,絕對稱的上傾國傾城!
不過他們此次與東乾的聯姻勢在必行,倒是可惜了這個女人,不過若是他能得到蘇溶玥,不但更有機會得到天下,也可一解她的孤寂,倒也算的上是兩全其美
風清塵嫌惡的看了一眼風媚婉,就她那點伎倆,也想取而代之?
除了那些沒用的草包,剩下的男人又有哪個被她迷惑了心神?
風清塵突然欣然一笑,顯然心情大好,甚至還獨自暢飲起來,不知道這自視甚高的風媚婉一會兒會不會哭了鼻子?
風媚婉那丈許長的衣袖,裙襬變都成了縈繞在她周圍的金色光華,整個人都散發的着迷離的光彩,美的晃人眼球。
風媚婉見時機已經差不多了,便將自己寬大的衣袖拋向了乾景堯,只要乾景堯接過她的衣袖,她便可以順勢躺在乾景堯的懷裡,那時兩人的婚事便可以直接定下。
憑她是南漓公主的身份,她便可以成爲東乾皇后,那時,她一定要好好收拾這蘇溶玥!
風媚婉將衣袖一拋,金色衣袖猶如天邊的一抹陽光,划着絕美的弧度飛向了乾景堯,風媚婉嘴角的笑意更濃,眼角的淚痣更紅,如同一顆鮮紅的硃砂。
可是乾景堯本就是一直陰沉着臉,見風媚婉竟朝自己扔過了衣袖,便拔出身後的佩劍,銀劍劃過一抹冷冽的銀光,直接斬斷了那華美的金色衣袖。
漂亮的衣袖瞬間變的粉碎,飄落在了大殿上,風媚婉被冷冽的劍氣震的摔落在地,胸口翻騰,嘴角流出了一絲殷紅的血絲。
“你”風媚婉有氣無力的摔落在地,寬大的衣袖被乾景堯盡數斬落,露出了兩條雪白如藕的胳臂。
“媚婉!”風清竹沒有料到竟會是這般的結果,在風媚婉已經摔出數米後,風清竹才恍然驚醒,連忙跑到了風媚婉的身邊。
風清竹脫掉外衫,將風媚婉抱在懷裡,狠狠的瞪着乾景堯,厲聲質問道:“乾帝這是何意?媚婉好心爲陛下獻舞,陛下不領情便罷了,竟然還出手傷人,東乾今日必須要給南漓一個交代!”
東乾的大臣也都不由得心驚,沒想到乾景堯竟是會突然動怒,而且這南漓公主也的確沒做什麼,他們這次的確不佔理。
乾景堯卻是淡然的收起佩劍,冷漠的開口說道:“她要行刺朕,朕沒有殺她,已經是格外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