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魄，去查查今日入宮的小姑娘。”斜靠在軟榻上，葉十一吸了口氣，忍痛喊了一聲轉身欲走的夜魄，道：“說是鎮北公李彥的女兒，但是那兩個女孩子年紀差不多，長得卻不像。”
“李清婉？”夜魄沉默了半晌，道：“她並不是李彥的親生女兒，是穆歸雲的遺腹子，當時李彥奉命去殺穆歸雲妻子之時，他妻子早產，大的因難產而死，留了這個小的，李彥就當成自己女兒收養了。”
“穆歸雲的女兒！”葉十一一怒而起，腰間頓時劇痛如裂，不得不又跌倒回去，捂着後背好一陣才緩過氣來，怒道：“他居然敢私自留她性命！夜魄，你既然知道這事爲何不動手？”
“是七爺說的，說不想給主子增加罪孽，沒有出生一起殺了還好，既然已經出來了，那也是一條無辜的人命。其實，何將軍也大致猜到了。”夜魄沉聲道。
“罪孽嘛……”葉十一笑得殘忍邪魅，道：“我身上夠多，不怕多一條！那女的年紀不大，卻猖狂無比，在皇宮裡也敢不顧禁衛軍阻擋甚至呵斥威脅禁衛軍，這樣的人，留着就是禍害！”
“可是李彥……”
“李彥沒那麼蠢，今日之事，我會叫人直接告訴他，若他爲了這麼一個女兒有什麼意見，那麼李彥，也沒必要留了。”
夜魄怔怔的望着葉十一，他從來沒有在此刻這麼深切的明白葉十一和他的不同。
就算傷重未愈連行走都困難，葉十一身上那無所畏懼的霸氣依然不少一絲一毫，藐視羣雄，只要是爲了那個人，就算與天下爲敵都無所謂的霸氣，那是他殺了多少人，經歷過多少生死後，刻在了骨子裡的傲然霸氣。
大同府鎮北公府，時已三月，綠意還未泛上樹梢，風裡依然有着沁人的寒意，一如李彥此時的心情。
信已經被他用力捏得皺成一團，那上面的言語如同大山一般的壓在了心頭。
當時一時心軟，想着爲穆歸雲留個後，一直以爲沒人知道，一直以爲自己做得隱蔽，原來，那些人早已經知道，只是一直縱容着他，不是，不是縱容，當初那些人，何離唯獨留了他鎮守雁門關，看上去好像是委以重任，可是作爲武將，攻城掠地開疆擴土纔是最能得到戰功的地方，雖然他和杜鳴他們一樣被封爲國公，但是和那些人比，特比是和高柳魏琅他們比，他算什麼？就守着雁門關，連大同都是因爲單符被調回去才攻佔下來。
何離，咱們是兄弟啊！那麼多年的兄弟，你居然不信我！
無聲低泣，李彥心痛如絞。
鎮北公府的大小姐因爲急病而亡一事並未引起多少風波，只是熟悉的夫人們會嘆息一聲，那個長得很是漂亮的小姑娘，死得有些可惜。
汴京鎮北公府後院壘了一個小山包，將李清婉生前喜歡的東西埋進了山包裡，鎮北公世子李定安抹了把眼淚，眼中帶着狠厲望着皇宮的方向，狠狠的將手中短劍插在了地上。
凌清羽！
三月中，羅剎軍十營從成都路直下南疆，打了南廣蠻一個措手不及，如同尖刀一般****了大理境內。
四月，蕭瑟攻破南丹蠻州。
五月初五端午節，汴京舉行了巨大的龍舟競渡，時隔半年，葉十一第一次在衆臣面前露面，坐在了凌清羽旁邊。
程府，已經垂垂老矣的程相坐在搖椅裡看着外面的煙火，神色寂寥，眼睛裡是昏黃的記憶。
“父親！”輕聲喚了一聲，程煋聲音裡帶上了一些焦急。
掃了一眼次子，程相嘆了口氣，道：“你別再跟他們混在一起了，葉十一，那不是能惹的人。”
葉十一將羅剎軍一分爲二，一半支援南疆蕭瑟，一半留給杜鳴，自己進京養傷，那些人便以爲這是個機會，認爲這是葉十一在凌清羽壓力之下不得不爲之的行爲，更認爲葉十一在皇宮凌清羽的寢殿裡養傷，也是受逼不過，以葉十一的心性，如何能忍受這種侮辱！如今葉十一聲名極盛，他的戰功甚至都能超過何離和趙吟風，又本是出身於凌家，和凌清羽有着殺姐殺外祖之仇。
真是愚蠢啊！見程煋眼裡的不甘，程相嘆了一聲，還是忍不住提點他道：“你今日見那葉十一，可有在他臉上見到一絲不情願？”
程煋一愣，回想在那高臺之上坐在凌清羽身邊的男人，一身暗紅色寬袍，臉上神色慵懶，眼光冷冽，雖然是坐都坐不穩而斜倚在椅上，那絕世容顏卻是讓那滿天的煙火都失去了顏色。
哦，跑遠了……，不情願？除了那冷冷掃過來的讓他冷到骨頭裡般的一眼，那男人臉上沒有任何不情願和受到脅迫的表情，反而散發出一種無聲霸氣，讓人不敢擡頭直視。
哎……，長嘆一口氣，程相站起了身，弓着背往院子裡走去，凌清羽將這程府還了給他，也給了他體面和金錢養老，是他心不足，看到從老家回來的次子之時，想着用那與程嘉相似的容貌再替程家贏得更多的地位。
錯了啊，嘉兒，我連最後一面都沒有去看的兒子，那是無可替代的啊……
和百官同宴同喜，作爲女帝，少不得是要喝上幾口，葉十一重傷未愈還不良於行，他可以用那凍死人的目光阻止掉所有上前的敬酒，但卻無法阻止凌清羽下座去敬酒。
雖然喝得不多，但也足夠讓她回到宮中之時，腳已經開始打飄。
看着那眼神開始飄忽的女人，葉十一很是無奈的嘆道：“夜魄，你上吧。”
“啊？”夜魄將凌清羽放倒在牀上，從旁邊倒了碗醒酒湯，一邊扶起她喂她，一邊不解的看了葉十一一眼。
冒了一頭冷汗，葉十一一手撐着腰扶着門框一步步的往梢間走去，要不是老子腰不行，那會讓你佔這個便宜！奶奶的，那個庸醫！
“燕三……”嬌俏帶了撒嬌，一聲呼喚帶了幾個轉彎般的甜美，卻讓葉十一心痛得如同碎裂開來一般，扶着門框的手緊緊的掐進了木頭裡。
面色緋紅，眼裡滿是迷濛的霧水，帶着酒氣的嘴脣紅潤誘人，那已經不復年輕的面容上帶着成熟到讓人沉醉的嫵媚嬌豔，讓夜魄的心一下就激烈跳動起來，愣愣的讓她雙臂纏繞上來，然後炙熱的嘴脣就貼上了他的脣。
“燕三……”她低低的喚着，細碎的吻開始熱烈，緊緊的擁抱，那身體的熱度讓夜魄渾身都開始顫抖。
“可以嘛？主子？夜魄可以嘛？”將她推開一點，忐忑不安，卻又滿懷希望，夜魄的聲音帶上了顫音。
“呀？”女子的表情變得極爲靈動，眼裡滿是促狹，脣邊是俏皮的笑容，嘻嘻笑道：“怎麼，燕三，這就怕了嘛？不是你說要看看什麼是龍陽十八式的？”
呃！夜魄後知後覺的想起了這人酒醉的傳說……
隨着女人大力的撲倒而倒在了牀上，看着女人眼裡閃閃發亮，嘴裡說着聽不懂的語言，夜魄淡淡的，一點點的綻放出濃烈的笑容，在凌清羽問道，要還是不要之時，答道，要。
不管你把我當做誰，只要你能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