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党項之戰

拖了兩個在外面巡邏的士兵進了林子幹掉,換上了他們的衣服,葉十一帶着夜魄摸到了金色大帳的營地,卻也不動手,只是先藏身在一個草料堆後面。

月上中天之時,天上飄過雲層,將那皎潔的月光遮了大半去,營地裡大多人已經熟睡,篝火也淡了火光,金色帳篷附近便也暗淡下來。

葉十一將面巾拉了起來,和夜魄摸到了大帳後面背光處,手中長劍輕輕一劃,將大帳劃破個洞,示意夜魄在外面守候,然後彎腰從那洞裡鑽了進去。

洞在帳篷裡的一個櫃子後面,聽得裡面如雷的鼾聲,從地上捏起一點泥土搓成小團,葉十一手指輕彈,射滅了帳篷裡面的幾根巨大的蠟燭,等燈火暗淡下來,從外面看不到裡面的人影后,方從櫃子後面閃身而出。

“我說是誰這麼大膽,原來是野力家的人。”黑暗中發出的笑聲低沉而帶了陰森的涼意,一股內息無聲無息般的朝着葉十一擊來。

如果閃躲,那強勁的內力必然會擊碎身後的櫃子,那麼發出的動靜就會將周圍的士兵驚醒。葉十一一咬牙,矮身迎着那掌力撲了上去,內息集中在那內力的方向,然後手中長劍已經從下往上刺了進去。

噗的一聲悶響後是嗤的一聲輕響,一個身穿黑紫色衣服的男子眼珠都快瞪出來滿臉驚詫的沒了聲息。

將屍體靜然放下,葉十一強壓着口裡的腥甜將血吞了回去,然後摸出一顆藥丸吃了,隨手挑開了後賬。

夜魄聽得裡面聲響,剛欲從洞裡鑽進去,只覺耳邊陰風掃過,腰往下一壓,就地半滾,長刀就勢劃出,然後身體隨着刀勢撲了上去,一手捂住了對方的嘴,將痛呼阻擋回去之時,長刀也捅穿了對方的身體。

手中提着李元清的頭顱,葉十一從洞口鑽了出去,看了眼地上那身着黑紫色服裝的屍體,眼神沉了沉,示意夜魄一起回到那草料堆後面,便再也忍不住噴出一口血來。

“十一哥?!”夜魄着急的喚了一聲,然後從藥袋裡摸出藥丸給他塞口裡,見他臉色慘白,嘴角邊的血絲還帶着一些紫色,臉色頓時變了,低聲道:“有毒!”

葉十一看了下手掌上鮮血的顏色,搖搖頭道:“無妨,我不怕毒。”雖然做不到凌清羽那樣的百毒不侵,但是毒性對他而言卻是要弱上很多,這些都得益於體內的那兩顆蛇丹。

“我們待會從白色大營那邊走,要讓人看到咱們拿着這人頭的樣子,然後跳河,準備好了嘛?”見夜魄點頭,葉十一隨手從旁邊篝火裡抽出跟木頭丟在了糧草堆上,對夜魄一點頭,就從糧草堆後面衝了出去。

兩人沒有用輕功,而是跌跌撞撞般的從巡邏士兵的眼前跑向了白色大營。

目瞪口呆幾秒後,巡邏的士兵大聲叫了起來:“有刺客!元帥被刺殺了!”

眼見叫的士兵越來越多,而大營裡面也開始鬨鬧起來,那糧草堆的火焰也冒了起來,葉十一將人頭丟給了從野力族裡迎出來的士兵,叫道:“報告族長,已經完成任務!”說完,就和夜魄兩個施展輕功從那羣士兵旁邊繞了過去,隱身進了陰影裡面,一邊快速的脫着那野力家族的盔甲,一邊往河邊跑去。

後面已經亂成一片,李元清的人馬追了上來,見到拿着李元清人頭的野力士兵就砍,當場將那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士兵砍死,後面野力家族的士兵自然不會束手就擒,雙方頓時打做一團。

“刺客在這邊!”營地裡有看到葉十一和夜魄兩人身影的巡邏兵一邊叫道一邊招呼人射箭,只是那兩道人影如同飄忽的青煙一般,從身邊閃過之時,刀光劍光在清冷的夜色裡帶出一道閃亮,隨後就是飛濺的熱血,呼叫聲就啞在了半途之中。

直到躍入水裡,葉十一都沒想到這事居然這麼輕鬆就完成了,回頭看向那已經熱鬧成一片的大營,再想起那李元清帳篷裡面的人,眉頭不覺輕蹙。

“何方宵小!”岸上傳來的中氣十足的聲音讓兩人心裡一凜,再不做耽誤,潛入水裡往對岸遊了過去。

“大人,爲何放過那兩人?”岸邊站立着兩個穿着紫黑色勁靠的人,其中一人不解的問另外一人。

“那兩人武功不俗,咱們未必是對手,何況,就算他們不動手,野力大人也打算動手,這倒是讓我們省了力。”

“可是李元清是李大人支持的人。”

“哼,他派的黑煞只怕已經死了,那黑虎也算黑煞裡面一流高手,他都死了,你以爲咱們兩能擋得住他們?算了,咱們只管野力大人的安全就是。”

因爲李元清之死,党項軍隊裡再次洗牌,三個月後,野力得到了党項全軍控制權。

上了岸,夜魄回頭拉了一把葉十一,然後撕開了他的衣服,見他肩頭上一個紫黑色的手掌印眉頭不覺一皺,然後視線就不覺看到了他的左胸,剛一愣神,葉十一已經將衣服拉起,道:“咱們快走。”

半夜時分的米鉢山,樹影憧憧,山脈如同隱伏的巨獸一樣在平原上起伏,天上起了雲,月色星光暗淡下去,風從林中繞過帶起了嗚咽之聲。

“回去睡下吧,他們不會那麼快回來的。”看向遠處那深深夜色,影十三勸道,見凌清羽依然皺着眉沒動,道:“放心吧,你看孟蘇都親自帶人去接應了,他們兩人的武功已經不是一般高手能比,葉十一連排名第十的水清蓮都殺了,那些党項人怎麼是他的對手。”

望着那茫茫夜色,凌清羽微微嘆了口氣,轉身往帶了溫柔燈光的木屋走去。

第二日清晨回來的葉十一和夜魄受到了英雄一般的歡迎,千人隊更是興奮得意,誰都願意跟着一個強大有勇有謀的老大,雖然他還是那麼的年輕。

凌清羽站在山寨的臺階上,看着在兩邊歡呼的士兵裡和孟蘇並肩一起走上來的葉十一和夜魄,心裡又是自豪又是心酸。輕輕擦去眼角的淚痕,凌清羽走下兩階臺階,緊緊的擁抱了下葉十一,然後再緊緊擁抱了下夜魄,然後拉起了兩人的手,高高舉起,在山上雷動般的歡呼聲中,低聲道:“我爲你們驕傲!”

葉十一和夜魄兩人此後不知道受到過多少的讚譽,但是留在心底的,始終是此時的感動和喜悅激動。

孟蘇是在河邊不遠接應到他們,當時就已經看到對面亂成一團,一天後,探子回報,因爲李元清的人頭在野力族士兵手上,當天晚上,兩族士兵發生了小型火拼,直到別的族長將兩邊的人拉開纔沒有發生大型內戰,只是大營裡面已經亂成一團,怕被孟蘇趁機進攻,各族之間都退後了二十里地重新紮營。

“爲何不趁機攻過去?”聽得探子彙報,夜霖悄聲問道。

“黃河現在正是水急的時候,咱們沒船,又沒有做準備,過去也就是小規模,那是送給人殺。”葉十一低聲道。

夜霖驚訝的望了他一眼,沒想到他居然會回答!再看他眼角眉梢都微微上翹,三年以來已經習慣了的冷冽面容現在居然帶了溫柔之意,不覺驚嚇得退了一步。

“這樣看來,他們這段時間是不會攻過來的了。”孟蘇看着簡易沙盤,然後擡頭對凌清羽道:“等杜鳴那邊的援軍一來,我會奔襲西涼。”

“西涼?”凌清羽一怔,然後看向沙盤上孟蘇指着的那個地方。

“是,你看,”手指在幾個地方畫上一圈,孟蘇道:“我拿下西涼後,党項就等於被關在這裡面了,沒有了縱深,他們騎兵的威力就要打上折扣,咱們就可以一口口的吃掉他。”說完,看向了站在後面的葉十一,笑道:“十一,和我一起去怎樣?”

葉十一一怔,然後看向了凌清羽,他跟着呂曉在党項地盤轉悠了一年,對党項的事情要比孟蘇熟悉得多,對河西走廊的熟悉度也高,孟蘇要打河西走廊,他心裡的確躍躍欲試,但是,河西走廊從西涼到玉門關有兩千多裡的距離,要全部打下,只怕不是一兩個月的事情。

“嗯,我明白了,我去代縣。”凌清羽低頭看着沙盤,並未看見葉十一的目光,微微點頭道。

葉十一轉頭看向了孟蘇,見到他那鼓勵的目光,低垂了眼簾,道:“好!”

“我已經叫夜雪他們三個過來,十三,他們三個也可以給我嘛?”孟蘇對影十三笑道。

影十三本來一直盯着那沙盤,聽了孟蘇的話,擡頭笑道:“可以,你帶去吧。”當初夜雪他們三個是和葉十一一起跟着呂曉在党項做了一年地下工作者的,孟蘇不僅要了葉十一的千人隊,還要帶上那三,可以想象得到河西走廊之戰將是如何血腥了,不過這樣也好,現在的確也沒時間耗下去。

見党項那邊沒有什麼動靜,孟蘇便找了時間帶了凌清羽去長山頭天湖縱馬。

那是一片完全沒有人跡的溼地草原,景色開闊優美,動物繁多,湖邊的紅柳林鬱鬱蔥蔥萬紫千紅,各種鳥兒落戶其中,見他們疾馳而過,也就飛開幾步又飛了回來。

馬跑到極致之時,迎面的風如同刀割一般,刮在臉上生痛生痛,卻是仿似在心上也劃了一道小口,抑鬱也從那口子裡被吹了出去,讓凌清羽大聲的叫了出來。

孟蘇摟緊了她腰,飛躍過了一個水窪,然後勒緊了繮繩,黑馬高高的擡起了前蹄,在凌清羽再次的驚叫中又穩穩的落下,然後很是不屑的打了個噴嚏。

孟蘇跳下了馬,然後抱了她下來,攏了攏她的散發,從馬背上拿了個網兜,對她笑道:“給。”

接過網兜,順着孟蘇手指的方向,凌清羽將褲腿一挽鞋襪一脫,走下了湖裡,清澈見底的湖水裡遊弋着的許多魚兒,見她下水先是散開一下,然後又圍了上來,輕啄着她的腿,歡呼一聲,凌清羽放下網兜,撲騰在水裡用手去抓那些魚,

孟蘇鬆了黑馬的繮繩,讓它自己吃草,然後坐在了湖邊的石頭上,看着她玩耍,隨手撿了一根樹枝拿起刀削了起來。

見她魚沒抓着,自己倒是弄得一身溼,孟蘇笑着搖頭,站了起來,握了握樹枝的手感,脫了靴子,走下了水,一手挽住了差點跌倒進水裡的凌清羽,手中的樹枝往水中一叉,便帶上了一條魚來。

凌清羽驚訝的望着他,然後鼓掌道:“真厲害!”

“我家裡,原來就是黃河邊上的。”拉了她上岸,孟蘇找了塊乾地,一邊收集柴火,一邊道:“從小就在河邊上玩,那時候地裡收成不好,我爹就帶着我們去抓魚。”回頭見凌清羽坐在石頭上一邊將水擰乾,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便笑道:“想聽?

凌清羽狂點頭,其實他們每個人都有故事,但是好似誰都沒有跟她說過,當然她也沒問過,總覺得,來歷這種事情,她自己說不出口,也不能去要求別人說。

“我家裡在黃河邊上,家裡也有幾十畝灘頭田,下面還有個弟弟,家裡的日子,那時候算是過得不錯,”孟蘇將柴火攏到一起,打了個呼哨,等黑馬跑回來,從馬背拿下背囊又放了它繼續去吃草,然後拿出火石打燃了火,接着道:“後來黃河氾濫,我家的田和房子都被淹了,母親被衝到下游才被救起,沒多久就過世了,爹便帶我們兄弟兩去了鎮上,爹有手藝,還能賺點錢,於是,便有人看中了他…,”停了下,孟蘇加了幾根柴火在火堆上,自嘲的笑了下,然後道:“爹娶了後孃,又生了兩個弟弟,家裡人口多,吃的便不夠,爹帶了我一起去接活做,家裡弟弟帶着那兩小的,有次弟弟睡着了,讓小的摔到了頭,後孃把弟弟一頓揍,等我回去的時候……”

孟蘇深吸了一口,轉頭見凌清羽臉上神色,不覺笑着摸了摸她頭,道:“這個世道這麼艱難,他死的早說不定也是種福分。後孃揍得狠,還不給請大夫,我回去之時,他已經斷了氣,當時我撲上去打她,被我爹給拽開來,罰我跪在門口跪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我去鎮上看到有招兵的,便虛報了年紀從了軍,去到黑水關時,將軍一看我就知道我虛報了年紀,當時就調到他身邊當了親兵,那一年,我不到十二歲。”

凌清羽的眼睛有光閃啊閃,讓孟蘇不覺又摸了摸她頭,笑道:“不過我不算最小從軍的,將軍是自小就在軍營里長大,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也才十二歲,離哥八歲就跟了將軍,上戰場的時候才十一歲,我上戰場的時候都十三了,跟着將軍走一點危險都沒有。”

“你後來沒有見過你父親嘛?”凌清羽小心的問道。

“有,”孟蘇拿起小刀開始處理那條魚,道:“我立了戰功,升了校尉時,我爹找過來過,說是家裡窮,要我接濟點錢給家裡,我把賞賜和幾年積攢下來的軍餉都給了他,他接了後孃和兩個弟弟到了代縣,準備買房子定居。隨後,就是白溝之事,那時候,我官階低,又是剛升上去的,如果交點錢是可以保出來的。”將剖好的魚放在水裡洗洗,抹上調料,拿了棍子插好放在火上,孟蘇淡淡的道:“尹霆安去找了我爹,我爹對着跟着他去的衙役說,他不認識我,他家兒子早死了,他沒有一個叫孟蘇的兒子。”

凌清羽從他身後抱住了他,一滴滾燙的淚水落在了他的脖子裡,孟蘇身子一僵,然後回手拍了拍她,道:“放心,我無事的,我們這些人,哪個不是一本心酸帳,你看這麼多年,誰會去說自己家人,離哥是孤兒,將軍你也知道,谷城和我差不多,要不是家裡實在過不下去了,誰會那麼小就去投軍…”

“孟蘇…”凌清羽低低喚了聲。

“嗯?”

“其實,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

“我知曉,”孟蘇微笑側頭,在她脣上吻了一下,道:“我們都知曉。”

呃!凌清羽不覺望了下天。

孟蘇笑着把她從身後抱到前面,一邊將她溼透的褲子脫了下來,將自己披風搭在她身上,將褲子放在火上烤乾,一邊道:“可否給我說說,你在那邊是什麼樣子?”

“什麼樣子啊?”凌清羽舒服的靠在他懷裡,想了想道:“長相和現在也差不多,我在那邊算是出身書香門第吧,母親是醫生,父親從商,家裡就我一個孩子,從小就被寵得無法無天,調皮得讓老師三天兩頭的喊家長,啊就是喊我爹孃去學校,去學堂,那時候,我寫的檢查都有這麼厚一疊!那時候家裡條件好,我父母什麼都由着我來,去美國啊就是番外讀的書,讀書的時候玩的帆船,我那時就是舟師哦,五大洋就沒有我沒去過的地方,後來畢業後,我沒有去父親的公司,啊,就是商行,我去做了投資,因爲投資刺激嘛,然後……”聲音逐漸低了下去,然後,然後就是痛苦…,結婚,父親公司因爲大伯的陷害而陷入困境,父親病重,自己回家挑起大梁,然後父親病逝之時發現老公有了****,流產,再然後,就是一邊撐起家族企業,一邊打離婚官司,再然後,就是到了這裡。

她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痛楚並未逃過孟蘇的眼睛,將她抱緊了一些,孟蘇心痛的道:“不是好事就別去想了。”

“其實,孟蘇,我是個不祥之人吧?”凌清羽低聲呢喃般的道,否則爲何喜歡她她也喜歡的人就這樣一個個的死去。

“胡說!”孟蘇輕喝一聲道:“如果沒有你,我們這些人早死了,你已經讓我們多活了這麼多年,夠了。”輕輕一笑,道:“能遇到你,是孟蘇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凌清羽沒再說話,頭靠在了他的胸口,看着火堆上那魚油滴在了火焰裡,發出茲茲的聲音,天高雲淡,滿目綠色。

“清羽,孟蘇若是身死,可否進你那長生殿?”身後低低的詢問聲讓凌清羽微微一怔,擡頭見他眼中那滿溢的柔情,心中不覺一酸,那幾年他收斂的很好,讓她以爲那次沙地的事情早已經過去,年輕人,誰沒有個頭腦發熱的時候,時間一長自然就會忘記,可是楊昭死後,他直接表明了心意,就好似壓抑已久的火焰噴發出來一樣,那樣熱烈的感情,讓她無處可躲,也不忍心再躲。

如今的形勢,她們的命運就如同巨浪上的一葉扁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翻覆了去。河西走廊,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那裡党項經營了幾十年,豈是那麼容易打下來的?

長生殿……那裡留下的只是一份念想而已,冰冷的屍體,再也不會起來跟她說笑,就算她再傷心再痛苦,哭得撕心裂肺,他們也無法再起來安慰她哄她。

雖然如此,那裡也是唯一能讓她再看到他們,至少可以在心裡欺騙自己的地方。

“嗯,”凌清羽點頭,帶了一絲笑意道:“等我也去了,咱們倒是可以開桌牌桌了。”

“嗯,我會在黃泉等你的。”孟蘇低聲道,然後低頭吻上了她那笑得悽然的脣。

呃!凌清羽不覺望了下天。

孟蘇笑着把她從身後抱到前面,一邊將她溼透的褲子脫了下來,將自己披風搭在她身上,將褲子放在火上烤乾,一邊道:“可否給我說說,你在那邊是什麼樣子?”

“什麼樣子啊?”凌清羽舒服的靠在他懷裡,想了想道:“長相和現在也差不多,我在那邊算是出身書香門第吧,母親是醫生,父親從商,家裡就我一個孩子,從小就被寵得無法無天,調皮得讓老師三天兩頭的喊家長,啊就是喊我爹孃去學校,去學堂,那時候,我寫的檢查都有這麼厚一疊!那時候家裡條件好,我父母什麼都由着我來,去美國啊就是番外讀的書,讀書的時候玩的帆船,我那時就是舟師哦,五大洋就沒有我沒去過的地方,後來畢業後,我沒有去父親的公司,啊,就是商行,我去做了投資,因爲投資刺激嘛,然後……”聲音逐漸低了下去,然後,然後就是痛苦…,結婚,父親公司因爲大伯的陷害而陷入困境,父親病重,自己回家挑起大梁,然後父親病逝之時發現老公有了****,流產,再然後,就是一邊撐起家族企業,一邊打離婚官司,再然後,就是到了這裡。

她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痛楚並未逃過孟蘇的眼睛,將她抱緊了一些,孟蘇心痛的道:“不是好事就別去想了。”

“其實,孟蘇,我是個不祥之人吧?”凌清羽低聲呢喃般的道,否則爲何喜歡她她也喜歡的人就這樣一個個的死去。

“胡說!”孟蘇輕喝一聲道:“如果沒有你,我們這些人早死了,你已經讓我們多活了這麼多年,夠了。”輕輕一笑,道:“能遇到你,是孟蘇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凌清羽沒再說話,頭靠在了他的胸口,看着火堆上那魚油滴在了火焰裡,發出茲茲的聲音,天高雲淡,滿目綠色。

“清羽,孟蘇若是身死,可否進你那長生殿?”身後低低的詢問聲讓凌清羽微微一怔,擡頭見他眼中那滿溢的柔情,心中不覺一酸,那幾年他收斂的很好,讓她以爲那次沙地的事情早已經過去,年輕人,誰沒有個頭腦發熱的時候,時間一長自然就會忘記,可是楊昭死後,他直接表明了心意,就好似壓抑已久的火焰噴發出來一樣,那樣熱烈的感情,讓她無處可躲,也不忍心再躲。

如今的形勢,她們的命運就如同巨浪上的一葉扁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翻覆了去。河西走廊,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那裡党項經營了幾十年,豈是那麼容易打下來的?

長生殿……那裡留下的只是一份念想而已,冰冷的屍體,再也不會起來跟她說笑,就算她再傷心再痛苦,哭得撕心裂肺,他們也無法再起來安慰她哄她。

雖然如此,那裡也是唯一能讓她再看到他們,至少可以在心裡欺騙自己的地方。

“嗯,”凌清羽點頭,帶了一絲笑意道:“等我也去了,咱們倒是可以開桌牌桌了。”

“嗯,我會在黃泉等你的。”孟蘇低聲道,然後低頭吻上了她那笑得悽然的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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