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字條疊好之後塞到懷裡,花柔依慢慢閉上眼睛,胸口處傳來的熱度彷彿就像有隻手在輕輕撫摸,這一夜,她夢到了自己與南宮翰,旖旎無限的春光。
愛在無形中滋生,潛移默化中深刻,花柔依遇到了改變她命運的第二個男人,一個逼她成魔,毀天滅地的男人……
因爲知道上官鳳對自己有敵意,白凌霜從住進瑞王府後只在自己的房間裡用膳,偶爾離開房間也會刻意避開上官鳳在府裡的時間,而且不會驚動很多人,她這樣的小心翼翼,謹慎入微反倒讓人心疼,便是花如月也覺得這姑娘是個懂事的,也是個大度的。
難怪楚懷殤會說不忍辜負這麼好的女人。
因爲白凌霜的到來,楚懷殤刻意收斂,他不會再整天跟在上官鳳身後觀察她的一舉一動,至少晚膳的時候,他會回來陪白凌霜一起吃。
“怎麼不吃?”楚懷殤握起碗筷,對面的白凌霜卻沒有如前兩日那般與他一起用膳。
“我知道你喜歡上官姑娘,喜歡了十幾年,就算在母親面前答應娶我,你心裡還是放不下她……”白凌霜端莊優雅的坐在對面,櫻脣彎起淺淺的弧度,臉上的笑,溫柔恬靜,清淡如水。
握着碗筷的手突然一滯,楚懷殤低下頭,這不是秘密,尤其對白凌霜。
相比上官鳳,他與白凌霜算得上青梅竹馬,可笑的是,他曾經還向白凌霜求教過要怎麼做才能虜獲上官鳳的芳心。
“你別誤會,我只是想說……如果你不想放棄的話,我願意成全。”清越的聲音蘊着隱隱的悲傷,白凌霜依舊保持微笑,眼睛裡卻氤氳出一片霧氣。
“吃飯吧。”楚懷殤不是傻子,自小寄養在楚府的白凌霜對他的感情何等深根本不用舉例證明,是他笨,纔會把白凌霜的付出理解成兄妹之情,直至那次高燒聽到白凌霜在昏迷中囈語,眼淚溼透錦枕,他才知道這個所謂的妹妹對他的愛,半點不比他對上官鳳少。
而白凌霜的好,就在於她會把這份感情隱忍在心底,依舊默默付出,還會鼓勵楚懷殤不要放棄上官鳳,一個未娶一個未嫁就有機會,這纔是最讓楚懷殤內疚的地方。
如果不是母親病重,如果不是母親臥在病榻上拉着白凌霜的手把這個姑娘交給自己,楚懷殤會一直裝作不知道。
“我們成婚,只是爲了結母親的心願,可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如果娶了自己不喜歡的女人,你這一生都會遺憾,我捨不得你遺憾,其實這件事很簡單,母親的病……待那時你給我一紙休書,我會離開楚府,在這期間我們雖然住在一個屋子裡,但也不必同牀……”眼淚悄然滑落,白凌霜脣角勾起的微笑,寧靜溫和。
“別亂想,吃飯。”楚懷殤是愛上官鳳,但身爲一個男人,他有自己的擔當。
“這件事我考慮很久了,之所以現在纔有勇氣說出口是因爲看到你這兩天一直默默守着上官姑娘,你捨不得她嫁給別人,那就跟她說……”
“本侯只是……凌霜?凌霜你怎麼……”楚懷殤擡頭打斷白凌霜的話,他想要辯駁自己這些天的舉動只是不想上官鳳所託非人,可在看到白凌霜流出鼻血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慌了!
“我沒事啊?”白凌霜茫然看着楚懷殤驚慌失措的起身過來,搖頭應道。
忽的,有溫熱的東西滑過脣角,白凌霜下意識用手去抹,大片血紅沾染在手指上,血流如柱,鮮血染紅青裳。
“來人……快來人!”楚懷殤半蹲在白凌霜身邊,驚恐大吼。
“沒事的,我沒事,擦擦就好了。”白凌霜胡亂抹着流出來的鼻血,抑制不住的時候乾脆用手堵住,可不管她怎麼努力,血卻越涌越多,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裴顏卿來的時候,白凌霜上半身幾乎被血染透。
“抱到牀上!”聽得裴顏卿開口,楚懷殤這才恍然,登時攬起身邊的女人衝進內室。
房間裡,楚懷殤雙手無措的握在一起,緊張看着牀榻上的白凌霜。
身側,花如月柳眉蹙起,“白姑娘怎麼會這樣?”
“不知道,突然就流了好多血,她以前沒有這樣的毛病……”楚懷殤搖頭,眼睛裡充滿恐懼。
時間一秒秒的過去,裴顏卿舍了好幾粒珍貴藥丸纔將白凌霜的血止住,爾後又施以鍼灸,再運功調氣,直至情況稍有緩和才抹了抹額角的汗,起身走過來。
“怎麼樣?”楚懷殤急步過去,忐忑開口。
“外面說。”裴顏卿指了指房門,卻聽身後傳來聲音。
“是絕症,沒的救了。”牀榻上,白凌霜吃力撐起身子,蒼白的臉上帶着一絲苦笑。楚懷殤無語凝喉,視線落回到裴顏卿身上。
見裴顏卿點頭,楚懷殤只覺心似被人狠揪了一下,他腳步凌亂的走過去,坐下來,眼睛裡盡是駭然,他甚至不知道怎麼開口去問!
“沒事,真的,我早就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所以……所以我才捨得說那樣的話,要不然我纔不會那麼大方,把自己愛了一輩子的男人送出去。”白凌霜的笑感染了屋子裡面的所有人,連同花如月眼角都有些溼潤了,這麼好的女子,的確不該被辜負。
“什麼時候知道的?爲什麼不告訴我!”楚懷殤從震驚中緩過神兒來,雙手握上白凌霜的柔肩,聲音哽咽。
“第一次流鼻血的時候我有去瞧大夫,瞧了好幾個都說……那時我好不甘心啊,母親才拉着我的手把我交給你,我盼了十幾年終於可以如願以償了,怎麼就!”白凌霜慢慢靠進楚懷殤的懷裡,“可後來我想明白了,你本來就不是我的,老天爺能讓我嫁給你已經是莫大的恩賜,爲了這個恩賜,我付出什麼都行,命也行。”
“對不起……”楚懷殤將白凌霜緊緊攬在懷裡,眼淚溢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