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可是渴了?”千蝶披着衣衫,持燈入了門。
崔青爭已瞭了簾子,自牀上坐了起來。待千蝶放下油燈,方招了她至牀沿上坐了,附耳輕聲道:“那錦盒裡的藥埋了,另換上一份養胎的藥物,再想辦法送給春棋,務幾要問清春棋當如何行事,再把不能叫王妃生下公子的原因告訴她,就說,若是王妃生下兒子,便是皇長孫,那麼王爺必定會被聖上立爲太子的。”
如此,其它幾位爭來爭去便是白費心機了?
“可是,娘娘,那春只怕不肯信的,您是王爺的妃子,怎會幫着別人算計王爺?”
“那就相辦法讓她信。府裡有心之人,只怕都知道我與王妃面和心不和,你只要暗示這件事,是我拿的主意便行。因忌而生恨,這種事情,哪個高門大院中沒有?那春棋自然是懂的。”
千蝶雖不明白崔青爭爲何空然換了主意,心中卻是歡喜的,這樣一來,那春棋成與不成,都對王妃娘娘無害,小公子也能安然生下了,便開心笑道:“是,奴婢一定會把事情辦好的,再不濟,奴婢在這院裡還有幾分人脈,就是東院裡,也有丫鬟與奴婢交好,奴婢會想辦法讓那春棋被當場拿住,這樣,老爺以後也會不怪娘娘您辦事不力的。”
崔青爭一笑:“仔細了,別留下破綻就行。”
“娘娘就放心吧。”
說完事情,崔青爭便讓千蝶去外間守着。放下心思,一夜好眠。
這件事情,千蝶自然不敢假他人之手,可她只是尋常丫鬟,自沒有那飛檐走壁的本領,便叫了一個信得過的暗衛過來,如此這般說了,只沒說那藥物已被換過,那暗衛果然第二天晚,便尋了機會,去了被關在後罩房裡的小棋,讓那暗衛奇怪的是,那春棋雖說被關着,也不過是不能出入房間而已,並無人特別把守,也省了他許多事情。
春棋接了錦盒,錦盒之內,也不過手指大上的一個瓷罐,把那瓷罐納入袖中,錦盒自是叫那暗衛帶回。也不說話,只聽了那暗衛的吩咐,便讓他走了。
崔青爭聽說春棋只收了藥物,並沒說什麼,也只是一笑。東西既然收下,那便是她答應了這件事情,便命令暗衛,不許再輕入東院,只暗中仔細盯着那邊的動靜便可。
誰知近十天過去了,眼看着秦末產期臨近,也不見春棋有何動靜,不免暗暗着急。
可是,急也沒有。
東院之中一向守衛森嚴,秦末有孕以來,更是處處小心,春棋不過是個被關押的丫鬟,確實也難尋機會。崔青爭想着,不免有些後悔,當初也許應該花點心思另想個更穩當的辦法的。
只是那丫鬟既然收下藥物,想必是也有些把握,不如再等兩天看看。
誰知第二天夜間,便聽到東院中吵嚷的聲音。
得手了?
那陣吵嚷聲很快熄了下去。
千蝶也被驚醒,自外面的榻上起身,繞過四君子雕花屏風入了內室:“娘娘?”
崔青爭也坐了起來,披着薄薄的楊妃色蜀錦大氈,對她笑道:“你去看看。”
千蝶應了聲“是”,穿好衣物,也屋叫了兩個小丫鬟跟着,便匆匆去了東院。
兩院雖相隔不遠,可要繞過正門,再進去,卻也走了小半柱香的時間,東院守門的婆子見是西院的管事丫鬟千蝶,哪敢怠慢,便着人去通報,不時千蝶便叫人請了進去,煙雨親自把她迎進抱夏中:“小廚房裡出了點事,怎能勞動你親自動來。雖說還不到冷的時候,到底秋寒甚重,來,快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千蝶坐下,接了杯,笑道:“半夜裡突然聽到吵鬧,可是從來沒有的事情,祈妃娘娘被驚醒了,怕出什麼事情,所以叫我來看看。既是沒事就好。”
煙雨也不瞞她,把事情說了:“說起來也真是懸的很,差一點還真出了事。晚間才睡下,瀝瀝便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怕是着了寒涼,想到小廚房裡熬點薑糖水驅驅寒,又怕夜中麻煩了別人,便自己來了小廚房,誰知竟發現有黑影入了廚房。你也知道,因着娘娘快要生產,所以院中四處都管的嚴些,也沒想到會也這樣的事情,還好瀝瀝這丫頭還有些腦子,不敢聲張,便悄悄潛到我屋子叫了我,待我趕到時,那潛入櫥房的人正要離開,被我欄住了。”
“什麼人竟然這樣大膽。”
煙雨見她神情不似作僞,好似真沒想到會有這樣大膽的人一般,便搖頭笑道:“都是想不到的事情,是從前關在後罩房裡的那個丫頭春棋,因事情久了,差點都忘了這麼個人,按說娘娘也算是寬厚了,並未拿她怎樣,每日一般飲食供給,並不比小丫鬟們差了多少,誰知道她竟然會生出這樣的心思?來小廚房裡投藥,還好被瀝瀝遇上了,要不然,真正不敢想。”
“世上竟有這等心狠的丫鬟,真正想不到。可她被關了這麼久,哪裡來的藥?”千蝶搖頭嘆息,又關心的問,“娘娘沒事兒吧?”
“誰想得到呢,至於藥是哪裡來的,還要再查呢,人已經被換了地方關了,因怕鬧得娘娘半夜不安,我剛服侍她睡下,只等明天再說了。王爺也因這事怒極,若不是娘娘勸着,只怕現在王府裡都鬧翻了,發狠說要徹查呢。”
“是當得狠狠的查。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千蝶想着煙雨大概還要顧着主屋裡的王妃,不便久留,便辭了回西院。
崔青爭還在等她,見她入了屋,至榻上坐起:“那邊怎麼樣?”
“………藥的事情,煙雨沒提,想必是小廚房裡所有的東西,明日都會換掉,也就沒想着究竟放了什麼藥吧,再說,這種事情,到底也不好聲張的。人既抓到了,也就不會在意到底投的什麼藥了。”
千蝶把事情一一稟了。
崔青爭搖頭:“你忘了上官青雲還在府中,投了什麼藥,那老狐狸豈有不知的,不過他就是查出是安胎藥,只怕更糊塗呢,這事就這樣吧,以後也別再提了。你只管把春棋失敗被抓的事情,找那給春棋藥物的暗衛好好說說。”
既已失改,再想動手就難了,崔夷簡不會蠢的再讓她涉險,否則她這個女兒折在這裡,於他半點好處沒有。崔青爭鬆了口氣。
那暗衛是老爺派來給小姐用的,平常也深得小姐看重,自然不疑有它,有他去與老爺彙報,再適合不過。
千蝶應了。
果然之後幾天,王府之中戒備森嚴,連最沒心機的雪草兒都覺察出了不對來:“夏雨姐姐,這是怎麼了?”
看着院中的小丫鬟們大氣都不敢出,雪草兒奇道。
夏雨道:“娘娘快要生產了,這些日子都小心些,你是常往娘娘屋中去的,更當當心些。近來若是有人給了奇怪的東西,千萬不能往娘娘那裡帶,也不可多與別人接觸,知道了?”
雪草兒就笑道:“這也需姐姐叮囑,我心中有數着呢。”
在王府裡生活多時,雖王妃娘娘看着清冷,待人卻十分寬厚,可雪草兒從前也是在高門大院中生活過的,哪裡不知道歷害?
夏雨見她應的認真,也極放心,又道:“你是服侍小七的,也記得常叮囑他些。”
雪草兒就笑道:“姐姐可別小看小公子。他精明着呢,非但不需要我去叮囑他,每天進學之前,倒要叮囑我半天。”
夏雨想到陶予越來越沉穩懂事,也是一笑。
到了九月底,漠北的天氣已極寒冷,有那身體不經寒的小丫鬟們,已穿上了薄棉衣。
因到了預產的日子,蕭策不敢大意,推了所有的事情,一心待在府中,只等秦末爲他生下第一個孩子。
煙雨一邊陪着上官青雲用膳,一邊有些擔心道:“師父,我這幾天心裡總感覺不安?”
上官青雲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有什麼好擔心的?有我在,總不會叫她出事就是。我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讓夏雨那死丫頭親自看着,若是出了差事,惟你兩個是問。”
“是,您就放心好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們哪敢出差池?”
“那奶孃的人選,都仔細查過了?”
“是徒兒親自去鄉間選的人,又經過兩個月的他細觀察,出不了錯的。這些日子,也都嚴格按師父你吩咐的食譜讓她們進餐。都養的好好的。”
上官青雲聽着,又有些好笑。
煙雨見他笑,也忍不住笑起來。有句話卻不敢講出,只心中暗道,怎麼覺得您老人家有這當保姆的潛質呢。
上官青雲見她悶笑,瞪了她一眼:“鬼丫頭你也別笑,別以爲你和農懷那點事,師父我不知道。”
煙雨臉一紅,忙收斂心神,眼觀鼻,鼻觀心,認真吃起飯來。
上官青雲卻嘆了口氣:“你也別覺得我偏了末丫頭,在我心裡,總歸當你們都是自己孩子的,農懷那小子,哪天師父會親自去看看他,該當如何,得給個明話兒,總這樣拖着叫什麼事?難道我上官青雲的徒弟還配不上他不曾?”
煙雨一急,入下飯碗就道:“師父,農大哥不是那樣的人,是我,是我不願意再在就嫁了,之前娘娘的身體,我哪裡放心?”
上官青雲也不理她,吃好飯就擺了擺手,自去了後園中散步。
煙雨卻糾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