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秦末心驚,夏雨這時候回來,無非兩個原因,一是陶未已不需要她幫着辦事,二是,陶未遇到了棘手的事情需要蕭策支援。
煙雨也是驚的住了手,一時也顧不得兩手上的麪粉,拿了抹布隨手擦了,就要衝出去。
“慌什麼?”秦末叫住她,鎮定的問雪草兒,“見着你夏雨姐了?”
“見着了”雪草兒莫名其妙看着驚慌的煙雨,“夏雨姐姐還帶了好些好玩兒的物件回來,剛好遇着下學了的小公子,正在娘娘屋裡一邊清點物件兒,一邊說話呢。”
既有心情帶玩的東西,可見沒什麼事。
秦末和煙雨都鬆了口氣。
煙雨便道:“娘娘,您先回屋裡,奴婢把這些面和完再去,要不放着一會兒硬了,師父吃着不對,又該生氣。”
秦末便領着雪草兒回屋,夏雨正和陶予埋着頭在榻上不知道研究什麼,聽到聲音擡起頭,便至榻上蹦了下來:“娘娘,奴婢回來了。”
還是從前神彩飛揚的丫頭,除了黑瘦一些,倒沒變化。
秦末滿意的點了點頭:“回來就好。”
夏雨見她挺着大肚子,嘻笑着上前扶了:“您快要生小小公子了吧?公子不放心,叫奴婢趕回來守着您。”
一邊說,一邊小心的扶秦末坐了,又指着牀上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兒:“這些都是我和公子四處淘買來的,有些是給小七的,有些是留着以後給小小公子的。”
秦末聽她說的有趣,陶未是公子,小七是小公子,爲了區分,她肚裡這個只好叫小小公子了,不由一笑,這丫頭就是個開心果:“公子那裡還好?”
“好着呢。”夏雨答道,看了小七一眼,才又道,“如今在金陵周家待着,因無事,才遣奴婢暫回幽州。剛好奴婢想着娘娘也快生產了,所以回來看看。”
陶予聽夏雨說起周家,先是一愣,接着便垂下頭去。
秦末又細細問了她這幾個月的情況,知道陶未一切都好,便笑道:“叔父早幾個月來了幽州,如今就在東跨院裡住着……”
“師父?真的?”夏雨歡呼,“奴婢這就去看看師父。”
說着,便對着秦末行了辭禮,舉步往外就跑,秦末笑着叫了她:“還是先去換一下衣衫吧,你這蓬頭垢面的樣子,跑去找罵麼?”
夏雨一想也是,師父最愛潔淨,小時候爲着自己調皮,時常一身泥巴,爲此不知道被責罵了一多少回。便讓雪草兒陪她回後罩房裡去洗漱。
待人走了,秦末才拉過坐在榻上發呆的陶予:“小七,你是不是想回金陵?”
想不想回?陶予自然想回,當初倉惶逃離,也不知道父母的屍身是否被安葬,又安葬在哪裡了,如今五叔接管了周家,想來必是會重新落葬父母的,他和姐姐,又怎能不想於父母墳前痛哭一場,儘儘爲子孝道,並親口告訴父母在天之靈,他與姐姐被秦王夫婦收養照料,一切皆好,以家父母亡靈。
可是義母身懷六甲,眼看着就要生了,他又怎能在這時候再添亂?
“不,母親,小七還想第一個看到小弟弟呢,等弟弟出生後,到了明春天氣回暖時,我和姐姐再回金陵就是了。再說,這一去一回,又得三四月的時間,小七正和祖師爺爺練學武藝,研習兵法,這時候若是走了,豈不前功盡棄?”
等她生了孩子,上官青雲便要去東越國,一如又不知多久才能回,陶予能得他老人家親自指導,自然是難求的機緣。如果這時候送陶予去金陵,來回路上就得耽擱上兩個月時間,再加上其它事情,確實是要三四個月的時間方能返回,待那時,只怕上官青雲也離了幽州,確實於陶予學業不利。
想了片刻,秦末揉了揉他的頭,笑道:“母親知道你和月棠都想回金陵看看,原也計劃讓你夏雨姐姐護送你們前去,不過你說的也對,你師祖爺爺春後便要離開幽州,這一去又不知何時才能回來,這時候送你走,確實是耽擱了你,就按你說的,明春後再回金陵吧。到時你若學有所成,想來你父母在天之靈,亦會感到安慰的。這一段時間,你也要收收玩心,好好用功纔是。”
“是,母親,小七知道的。”
其實秦末也是白囑咐,小七這孩子玩性雖重,可真用起功來,也是同齡孩子遠所不及。若無意外,將來也必是大蕭難得的人才。且聽叔父說,這孩子於用兵一道上,極有天賦,甚至比自己當年要強上許多。所以上官青雲教導他,也難得的用心認真。
轉眼到了八月,因肚子越來越大,夜得難得入睡,還好天氣也轉涼不少,卻比盛夏時舒服上許多,儘管如此,秦末的胃口卻是越來越好,每天除了讓上官青雲定時爲她把脈外,就是吃吃睡睡,不過秦末意外發現,近來她的飲食中,味道極是奇怪,有心想問,煙雨卻目光閃爍。只得悶在了肚子裡。
她是活了兩世的人,並不怕死,可是,她怕肚中孩子的安慰。再轉而一想,上天總不會按排她來到這個世界,只爲難產而死吧?這麼一想,便淡定下來,她雖不至於覺得自己幸運的身體真的沒有任何問題了,可既然上官青雲並沒表示什麼,想來情形還不至於到最壞的境地。既沒到最壞的境地,就是還有努力往好裡發展的空間。那麼大家想安慰她,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她配合便是了,總之不管是自己,還是身邊的這些人,都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她和孩子去死就是了。
中秋前夕,秦末正挺着個大肚子,聽着祈妃在說節間給各城守及城中官員家眷備什麼事的事情,秦末知道京中的禮已經着人派送,如今已以路上,又知祈妃辦這些事情,一向不會出什麼問題,也就不甚關心,何況外面都知道秦王府中是祈妃當家,若是出了差錯,丟的也是祈妃的人,並不怕她從中動什麼手腳,便只打起精神着她說話,並不發表什麼意思。
才說了一會兒,崔青爭見她沒有意見,就要告辭:“娘娘,既然您也覺得可行,那臣妾就這麼辦了,您身子要緊,臣妾便不打擾了,回頭便整理份禮單出來,再與你過目,若是有什麼不妥當的,您差個丫鬟過去說一聲便是。”
秦末應了一聲“好”,正打算叫了煙雨一送客,就見蕭策滿臉怒容的入了屋。
屋裡的兩人都吃了一驚。
蕭策這樣的時候極少。更何況至秦末懷了身孕,他無論在外面多累多煩,只要跨入東院的門,便是眼含笑意,不要說這一臉怒容,就是板着臉的時候,都幾乎不再有過。生怕秦末見他不快,跟着上心,影響了腹中胎兒。
蕭策顯然也沒有想到崔青爭會出現在東院,不禁一愣,倒是斂了臉上的怒色,淡淡朝着崔青爭一點頭:“你也在。”
語氣如同陌生之人。
崔青爭正在行福禮的身子一僵,頓了一下,才垂首笑道:“臣妾見過王爺,臣妾是爲節禮的事情,來稟娘娘,正要告退。不想遇着王爺了。臣妾就擾王爺和娘娘說話了。”
便要離去。
蕭策默了一下,道:“本王聽說左相大人有意參與榷場的生意,做那生絹交易,不知祈妃可知情?”
崔青爭驀然轉過身,看了蕭策一眼,冷聲道:“臣妾不知,臣妾不過內宅命婦,怎知外面的事情,就算左相及臣妾的父親,也斷沒有拿這些事情與臣妾說的道理,不知王爺如此問臣妾,是什麼意思?”
蕭策怔然,他依乎已經習慣了崔青爭的溫言細語,如此咄咄逼人的她,卻是他未曾見過,也未曾想過的。
挑眉一挑,眼中已有了微怒:“本王不過順口一問,祈妃如此激動,卻是爲何?”
自己那封信,果然是起到了作用。
崔青爭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笑道:“臣妾沒有激動,只是臣妾嫁入王府,便是王爺的家人了,王爺如何對待臣妾,臣妾不敢置評,可臣妾自知出嫁從夫,臣妾自嫁給王爺的那一天起,就謹記着自己是王爺的家人,王府的人了。王爺若無其它事情再問,臣妾便告辭了。”
說着,又是盈盈一拜。也不待蕭策開口,自跨出了屋。
這是對他有怨氣?
蕭策的眸子透着陰寒。
“阿策?”
被秦末喚聲回了神,蕭策迅速的收了眼底的陰霾。笑道:“今天感覺可好?有沒有什麼煩心事情?”
秦末也不答他,問道:“你是爲什麼事情生那麼大的氣?是左相那邊有什麼不妥當的事情?”
蕭策嘲諷一笑:“左相大人和本王的好王叔燕王合夥要做生絹生意呢。”
東越最缺的是生絹,而生絹卻是弓箭弦製作的主要原料,蕭策能說服蕭帝同意對東越解了生絹的榷禁,很是花了一番工夫的,爲的,就是讓東越同意對大蕭進行金銀買賣。
左相卻和燕王聯合,要做這生意?
榷場對商人身份並無特別規定,既是大門開敝,自然是誰人都能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