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可有生薑?”一天都沒開口的啓滄瀾終不忍見姚莫婉受苦,啓眸看向夜君清,淡聲問道。
夜君清本不想搭理,到底不是姚莫婉,而且還幾次戲弄自己,饒是他脾氣再好,也還是記仇的。也虧得夜君清是正人君子,只猶豫片刻,便命人熬些薑湯送了進來。
“你……不是很想我死麼!”姚莫婉喝着夜君清送來的蔘湯,不時調侃着。
“你可以選擇不喝!”夜君清冷冷看了姚莫婉一眼,便自顧嚼着乾糧。
“我又不是傻子,有什麼理由不喝啊!魅姬,你不喝些?”姚莫婉轉眸看向魅姬。魅姬搖頭,心裡無限怨念,生死未卜,姚莫婉竟比初時還要歡愉幾分,當真不合常理。
一側,啓滄瀾將這一切盡收眼簾,心底劃過一抹苦澀,自己的真心,姚莫婉可知道?
“焰赤國是這個方向,對吧?”夜君清沉默許久,終是開口詢問。此番出海只是探查,到底能不能找到焰赤國他並無把握。
“問我呢?”姚莫婉擱下瓷碗,身子頓時暖和起來,精神也就跟着抖擻了。如果可以選擇,夜君清真是不想跟姚莫婉多說一句廢話,此女氣死人不償命的天賦絕對跟彼時姚莫婉在他心中的印象一樣,此時此刻,他居然想起了關雎宮的時光。
見夜君清不開口,姚莫婉輕抿櫻脣。
“如果我說你走的方向正好相反,你會信我麼!”姚莫婉說的是實話,夜君清也只是不確定的隨口一問,她若真的說了,又有誰會信呢!
這一刻,夜君清後悔了給姚莫婉薑湯了,若真凍死她,便沒人再氣自己了。
這廂夜君清率領船隊浩浩蕩蕩出了紫海,那廂蓬萊島上的兩個人卻有些吃不消了。
“我們不打算請教任何問題,也不打算求任何事,只要把修笛還給我們,我們立刻就走,馬不停蹄的離開,如何?”看着眼前面無表情的葉子,燕南笙激動不已。已經來蓬萊島十天之久了,自初來那日啓修笛被水阡陌帶走之後,他們就再沒看到啓修笛。
原本燕南笙和寒錦衣準備動武,才發現他們竟不知不覺中被下了藥,武功暫失一個月。
“走可以,修笛留下。”葉子言簡意賅,沒有多餘廢話。
“本尊主要見水阡陌!誠然你們是水上霸主,但也不能太不把人放在眼裡!”寒錦衣也急了,他答應刁刁保啓修笛周全的,若修笛出事,他難辭其咎。
“島主沒時間。”葉子拒絕。
“別讓本盟主出去,不然掃平你這蓬萊島!”燕南笙怒了,指着葉子狠戾開口。
“你這話若讓島主聽到,她真就不會讓你出去了。”葉子在闡述一個事實。
“本尊主只想知道修笛怎麼樣了!”寒錦衣盡力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下來,憂心詢問。
“是啊,修笛有隱疾,若是犯了,性命不保!”燕南笙急中生智,隨口加了一句。
“修笛有隱疾?什麼隱疾?”葉子的表情明顯有了反應,這也難怪,自修笛到蓬萊島,島主幾乎不再與其他孩子嘻鬧,只跟啓修笛膩在一起,自蓬萊島有小孩兒以來,葉子還沒見島主這麼喜歡一個孩子。
“要命的隱疾,水阡陌不來,我們不說。”燕南笙見此法生效,頓時提出條件。葉子不語,沉思片刻後陡然消失。
兩天的時間,水阡陌都沒出現,這讓燕南笙和寒錦衣的希望漸漸破滅了,或許水阡陌並不在乎修笛的生死,畢竟整個蓬萊島有上百個孩子不止。就在燕南笙和寒錦衣準備另尋他法之際,水阡陌卻如天降般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修笛到底有什麼隱疾?”這是水阡陌進入二人偏房所說的第一句話。他們或許不知,在葉子稟報這件事之後,她幾乎將島上所有的大夫都叫到了正殿,一一爲修笛號脈診治,卻無一人能說出啓修笛隱疾所在。
“島主該把修笛還給我們,我們此番拜訪並非想以修笛爲代價,也不知蓬萊島何時多了這樣的規矩。”寒錦衣斂眸看向水阡陌,眼中透着慍怒。
“本島主不想聽這些廢話,修笛的隱疾到底在哪裡?”水阡陌的聲音冰冷如刃,眼底寒意森森。
“如果修笛有事,那就是你害死的!”燕南笙見水阡陌軟硬不吃,狠聲指責。
“你!”就在水阡陌欲動怒之際,忽聽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少頃便見彼時在鳳宮與孩子們嬉戲的紫洛跑了進來。
“發生什麼事了?”水阡陌不由的起身,鳳眸微眯,心陡然懸浮,生怕是啓修笛出了事。
“回島主,蓬萊島西南方向發現水怪,還有兩夥戰船打了起來!”身爲海盜,趁火打劫便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手段。
“水怪……命人備船,本島主要親自瞧瞧!”水阡陌提起的心緩緩放了下來,只要不是啓修笛出事,她便不在乎。
眼見着水阡陌起身離開,寒錦衣登時上前一步。
“帶我們一起去!”依時間推算,那夥人定有一撥是夜君清他們。
“哦?寒尊主對我島上的生意也感興趣?”見寒錦衣面色凝重,水阡陌脣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只要帶我們去,回來後我便告訴你啓修笛的隱疾在哪裡!”人命關天,寒錦衣不敢賭這個萬一。
“一言爲定,紫洛,帶他們上船,好生看着他們。”水阡陌眸底精光一閃而逝,旋即轉身走出房間。
寒涼的海水擊打着搖晃不止的戰船,甲板上,夜君清指揮左右戰船分散折返,奈何三十艘戰船已入敵軍包圍,但凡逃離的戰船皆被對方擊沉。
“又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只見剛剛平靜的海面突然波濤洶涌,突地,自海底噴射出一道極強的水柱震撼無,水柱沖天而射,落下時,巨大的力道將夜君清身側的戰船砸沉。緊接着那個龐然大物再度浮出水面,九隻觸角狂甩着身邊的戰船,偌大的戰船在水怪的觸角下就成了殘骸。
“你快進去!”全身溼漉的夜君清手中揮舞着焰魂劍,在看到自船艙跑出來的姚莫婉時,厲聲怒吼。
“你傻啊!調轉船頭,有我們在,敵船不敢開火!”水怪出現的一刻,所有人都被這樣的龐然大物震住了,沒人注意敵船上的人穿的什麼衣服,姚莫婉也曾以爲她或許真的要葬身於此,但若能與夜君清一起死,也算少了一樁遺憾,直至姚莫婉無意中發現敵船上的士兵穿着竟和焰赤國的人有幾分相似,方纔衝出來提醒夜君清。
“你說他們是焰赤國的人?”夜君清震驚之餘,命所剩無幾的戰船迅速調轉船頭,朝敵船駛去,若與水怪硬拼,必死無疑,若與敵船相撞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奈何戰船行駛速度再快,也不及水怪。眼見着身後的戰船接連被毀,姚莫婉情急之下忽然想到了啓滄瀾,於是踉蹌着自甲板跑進了船艙。
“滄瀾,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是不肯說話麼!難道你真希望我們都死在這裡?”姚莫婉猛的衝到啓滄瀾面前,雙手拉住啓滄瀾的胳膊,奮力大吼。
“你後悔了嗎?”啓滄瀾的眼睛閃爍着一縷複雜的光芒,薄脣緊抿,輕聲問道。姚莫婉聞聲微震,只稍稍猶豫了一刻,便目光堅定的看向眼前的男子
“不後悔,死了也不後悔。只是……對不起你和魅姬了。”姚莫婉狠噎了下喉嚨,不知爲何,她再沒了求啓滄瀾的勇氣。
眼見着姚莫婉絕然走出船艙,啓滄瀾的脣角劃過一抹極深的苦澀,他忍到現在沒有出手,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答案。
“雖然我不記得你,但還好有我陪着你。”姚莫婉絕望的走到夜君清身邊,水怪掀起的浪頭打過來,姚莫婉全身溼透,海水模糊了視線,她只看到夜君清奮力指揮的身影。
或許知道在劫難逃,夜君清終是仍了手中的焰魂劍,轉身時,正對上姚莫婉淚水盈溢的目光。
“朕沒想過要你們的命……對不起了……”夜君清苦笑着看向姚莫婉,眼底有着說不清的落寞。
“其實……”就在姚莫婉想告訴夜君清真相的一刻,忽然一陣笛聲響起,婉轉悠揚,如天籟,如梵音,美妙無窮。
衆人順着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船帆頂端,啓滄瀾白衣如雪的站在那裡,銀髮在狂嘯的海風中飛揚跋扈,劍削的眉下,那雙眸如古井深幽,此刻的啓滄瀾便如天神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