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刁,不許欺負我姨娘!”就在姚莫婉看的入神之時,身邊忽然多了個小鬼頭,眼見着啓修笛欲放出毒蛇,姚莫婉倏的擋在了啓修笛面前。
“你是君子麼?”姚莫婉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
“又是你!你讓開!我當然是君子!”不知怎的,啓修笛對眼前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姚莫婉竟有一絲絲的畏懼,或許是因爲姚莫婉不僅用硫磺粉潑他的小蛇,還在硫磺粉裡摻了辣椒沫,害得小藍到現在還沒恢復,自己的兩隻手也碰不得眼睛了。
“君子是不打女人的!怎麼,別讓本聖女猜中你要放蛇咬刁刁,這種背後使刀子的行徑非君子所爲。”姚莫婉語笑嫣然。
“那我不是君子,我是小孩兒!”啓修笛平素也霸道慣了,自然不會被姚莫婉矇住。
“罷,那你放蛇吧,放蛇咬了本聖女,再讓你乾爹爲本聖女逼毒,你知道怎麼逼毒嗎?就是本聖女把衣服脫下來,然後再讓你乾爹把手放在本聖女的胸前……”姚莫婉刻意放大音量,僅接着便有了效果。
“呃”姚莫婉音落之時,幻蘿突然自空中摔了下來,單手捂着胸口,怨懟看向姚莫婉。
“主子,多謝了!”刁刁自然明白姚莫婉的那番話是要刺激幻蘿分神,心中對姚莫婉起一絲感激,彼時和幻蘿較量,她可沒怎麼贏過。
“婉兒,你有什麼資格賣掉滄瀾的東西!那衣服……那墨硯是法師送給滄瀾的!你怎麼可以說賣就賣!”幻蘿氣結,清如秋水的眸子迸射着凜冽的寒芒。
“別說那墨硯啊,說衣服。怎麼?就因爲那衣服是幻蘿聖女親手做給啓滄瀾的,所以婉兒就沒資格賣了?殊不知你把它當作寶貝,啓滄瀾卻還看不上眼呢,原本婉兒是要賣七十萬的,可啓滄瀾說做人要厚道,那衣服值不上那個價,還是婉兒高看幻蘿聖女一眼,要價五十萬,要是按着啓滄瀾的話賣個十萬八萬的,那顯得幻蘿聖女的手藝也忒不值錢了。”姚莫婉行事從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朝死了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踩之。
“婉兒,你說話別太過分,別以爲有人給你撐腰,你便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和本聖女說話,你這賤民也配!”幻蘿氣極了,怒聲斥責。
“第一,本聖女從不需要任何人撐腰,惹得起便惹,惹不起便不招惹,第二,幻蘿聖女剛剛叫婉兒什麼?賤民?這句話很有深意啊!刁刁,本聖女要見法師!”姚莫婉也來了脾氣,更深一層的含義是想借此機會見一見這位傳說中的司空穆,希望有辦法說服他依着自己的意思行事。
“你想見法師,也要看法師願不願意見你!”幻蘿一向視姚莫婉爲賤民,在她眼裡,如此賤民怎配入得了法師的眼。
就在二人爭執不下之時,一道黑色的身影乘風而至,銀色的長髮在空中飛揚,啓滄瀾的出現,永遠讓人覺得神之降臨。
“婉兒,法師要見你。”啓滄瀾的話如一計狠棍落在幻蘿頭頂,清水般的眸子帶着不可置信的目光。
“滄瀾,你說法師要見她?爲什麼!”幻蘿激動開口,眸子轉向姚莫婉時,眼底寒芒如刃。
“去了不就知道爲什麼了!”一側,刁刁朝着幻蘿吐了吐舌頭,一臉的幸災樂禍。
“乾爹,剛剛他們欺負姨娘來着,修笛親眼看到的。”啓修笛見幻蘿眸間有淚,於是好打不平道。
“修笛,你是哪隻眼睛看到的啊?”刁刁扭着腰肢走到啓修笛身邊,眸光狡黠的讓人生寒。
“兩隻眼睛都看到了,怎麼樣!”啓修笛自小跟着啓滄瀾,但多數時間還是由幻蘿照顧着,自然是向着幻蘿的。
“都挖掉。”刁刁身後,姚莫婉陰惻惻的聲音飄際過來。一語閉,啓修笛頓時用雙手矇住眼睛,身子靠在了啓滄瀾腿上。
“刁刁,帶着婉兒去見法師,幻蘿,你也一起跟來。”啓滄瀾攬過啓修笛,寵溺的拍了拍他的小腦袋,示意他留下。
於是一行人皆朝皇教總壇而去。
初入總壇,姚莫婉彷彿覺得自己來到了十八層地獄,在經過長長的,暗沉無光的走廊之後,姚莫婉等人終是站在了一扇高大宏偉,烏黑髮亮的門前,門側兩座麒麟獸,皆以烏金塗漆,一對眼珠儼然是紅色琉璃,在漆黑中迸射着冷光,分明是沒有氣息的死物,卻偏讓人自腳底竄起一股涼意。
姚莫婉暗自吁氣之時,烏金門緩緩開啓,徹骨的寒意自門縫裡洶涌瀉出,姚莫婉只覺全身汗毛開始凌亂了。有時候真正嚇人的未必是人,而是營造出的這種氣氛,幸而姚莫婉也是見過世面的人,自然頂得住此間寒意。
烏金門開啓之後,啓滄瀾走在最前面,幻蘿自是跟在啓滄瀾身後,刁刁則陪在姚莫婉身邊。
空曠的大殿一片昏暗,角落裡的夜明珠掀起黑暗一角,微微散着的光芒真正照亮的,只有大殿中央那一頭拔地而起的巨蟒,乍一看去,那巨蟒七丈餘高,蟒身是以墨綠琉璃拼接而成,此刻,巨蟒的頭正緩緩下移,那雙幽綠的眼珠子漸漸迫近姚莫婉。
且說姚莫婉的心在看到巨蟒的一刻,便開始無節奏的亂跳,即便她知道這蟒蛇不過是因爲啓動機關才低下頭,但這場景也忒逼真了。其實除了姚莫婉,啓滄瀾等人亦十分的驚訝,在他們有記憶以來,但凡初入總壇的人,無一不被這蟒蛇嚇的尖叫倒退跌在地,昏厥無知背過氣,能如姚莫婉這般淡定的,絕無僅有。
他們哪裡知道,姚莫婉的腿也在哆嗦,只是看不到而已。
“滄瀾拜見法師。”
“幻蘿拜見法師。”
“刁刁拜見法師。”姚莫婉雖驚懼異常,卻也注意到了啓滄瀾、幻蘿拜見束手立於蟒蛇頭頂那位法師時的動作一致,讓她奇怪的是,自己的丫鬟刁刁,竟也是同樣的姿勢,這說明什麼呢?姚莫婉心下質疑。
“婉兒。”渾厚清冷的聲音自蟒蛇頭頂幽幽傳來,姚莫婉只覺心莫名的壓抑,一種迫人低頭的威壓自上而下,令她侷促不安。
“婉兒拜見法師!”姚莫婉狠籲口氣,強自鎮定的照着啓滄瀾的模樣施禮,眸子擡起時,看到的,只是一個背影,即便如此,姚莫婉依舊感覺到那抹背影給她帶來的強大震撼,身爲皇教的教主,凌駕於皇權之上,這樣的人,一定有非凡的經歷,姚莫婉忽然對蟒蛇頂上的司空穆產生了興趣。
“婉兒,本法師問你,同化東洲大陸,你有幾分勝算?”分明近在咫尺,那聲音卻縹緲的似自很遠的地方傳過來。
“十分!”姚莫婉用最快的時間讓自己沉澱下來,關乎命運,她自是要表現出十足的自信,即便姚莫婉連一分把握都沒有。
“何以見得?”昏暗的光線下,姚莫婉只看到蟒蛇頭頂的司空穆着一襲黑色長袍,無風自動。
“單憑婉兒僅用一個月的時間便將整個焰赤國半數財產攬在手。”姚莫婉弧度完美的下顎微揚,淡定迴應。
“法師,幻蘿以爲那只是婉兒投機取巧,若非利用皇教威望,那些大臣貴胄根本不會買她那些幾乎一文不值的首飾衣物。”幻蘿的聲音透着掩飾不住的慍怒。
一側,姚莫婉脣角微抿,眼底閃過一抹寒涼,自己還沒找幻蘿麻煩,她倒在那兒添油加醋了,幻蘿,這可是你提醒我的!
“說起一文不值,那些首飾兵器可都是婉兒花了本錢的,唯有剛剛售出的那件衣服,就真的是一文不值呢!”姚莫婉斜睨了眼幻蘿,顯然是在指幻蘿給啓滄瀾親手縫製的那件。
“你!”幻蘿怒目視之。
“你?怎麼幻蘿聖女不稱婉兒爲賤民了麼?”姚莫婉冷眸迎上幻蘿寒冽如冰的眸子,氣勢半點不輸。
“你本來就是!”幻蘿氣極了,說話便沒了場合。幾乎同一時間,一股有形的寒氣如游龍般繞過姚莫婉的身體,直擊到幻蘿胸口。
“噗”殷紅的血突的自幻蘿口中噴濺而出,月白色的衣裳頓時染上片片梅花,豔美中透着淒涼。姚莫婉心中暗驚,她本意是想給幻蘿一些教訓,卻沒想到司空穆出手如此之重。
當然,姚莫婉不會傻到以爲司空穆是誠心向着自己的,那便是有所忌諱,忌諱幻蘿稱自己賤民?有趣!看來她現在的身份還真耐人尋味啊!
“法師,幻蘿只是一時糊塗纔會口無遮攔,還請法師手下留情。”見幻蘿受傷,啓滄瀾登時上前一步,雙手拱拳求情道。
“婉兒是我皇教聖女,誰也不許出言不遜!”司空穆的聲音凜然如冰,一字一句似冰錐落入深潭,激起陣陣寒意。
“幻蘿知錯。”幻蘿單手捂着胸口,謙卑迴應。眼底,卻有一道極寒的冷光一閃而逝。
“婉兒,雖然幻蘿言語過重,但有一點,你也的確是藉着皇教的勢力,纔會順利斂財,若入東洲,你沒有任何勢力可以藉助。”司空穆依舊揹着身,聲音渾厚有力。
“非也,婉兒利用的不是皇教的勢力,而是人心的貪婪和虛僞。婉兒是否可以這樣解釋,就算那些朝中大臣和富甲貴胄不買婉兒那些東西,皇教教衆會不會傷他們半分?他們的利益會不會有損?答案是不會!那他們爲什麼還要趨炎附勢的巴結婉兒?”姚莫婉自信看着蟒蛇頭頂的司空穆。
“爲什麼?”司空穆的聲音中蘊着一絲質疑。
“因爲人之本性便是貪婪,在婉兒眼裡,聖人兩個字只是傳說,身處於世,誰都不會比誰高尚,每個人心中都有欲有求,他們巴結婉兒是種心理,只要買了那些近乎於天價的首飾兵器,他們纔會心安,才能睡得着覺,婉兒只是抓住了人的心理!而婉兒最擅長的便是抓住人心。”清越的聲音如泉水敲打岩石,字字入心。
沉默,整個大殿裡再沒了聲音,姚莫婉暗自提氣,希望自己的話能讓司空穆放棄之前屠戮東洲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