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讓你起來!”看着和劉醒一模一樣的那張臉,姚莫婉猛的拉起夜鴻弈,眼底淚水盈溢。
“你不愛惜自己,本宮管不着!可你不能讓劉醒受到半點傷害!聽到沒有!”姚莫婉的聲音如小獸般的低吼,眼淚肆意而落,說好不流淚,可情至傷處,誰又能忍得住。
無語,夜鴻弈看着那張梨花帶雨的嬌容,片刻心疼之後換來的是徹骨的極恨,縱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太監都會讓你落淚,偏生你對朕這樣狠!姚莫婉,比起他們,朕爲你付出了多少!
“坐過去。”意識到自己失態,姚莫婉深吸口氣,轉爾取來藥和白紗。燭光下,姚莫婉爲夜鴻弈仔細包紮着,心卻無法平靜下來。
“昨晚娘娘您發高燒,皇上在外面脫了衣服吸收寒氣爲您降溫,皇上對娘娘真是有心了。”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夜鴻弈無法相信夜君清居然能爲姚莫婉做到如此,他一直以爲夜君清心裡就只有一個姚莫心,容不下任何人的!
“有這樣的事?”姚莫婉神情微震,難怪早晨醒來時夜君清會在自己榻上,不過因爲汀月的事,姚莫婉也沒心思問清楚前因後果。
“娘娘長的一定很像前皇后。”夜鴻弈恭謙開口,眸底一抹寒光掠過。
“爲什麼?”在包紮好夜鴻弈的手指後,姚莫婉起身收起藥和白紗。
“呃……奴才多嘴了!奴才告退!”夜鴻弈佯裝畏懼般起身,退出內室。指尖的白紗包的如此精緻,可落在夜鴻弈眼裡卻諷刺至極。
看着夜鴻弈轉身離去的身影,姚莫婉心底蕩起一絲漣漪,猶記得彼時,夜君清在自己面前發過毒誓,此生唯愛一人,便是姚莫心。可如今,夜君清對自己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姚莫婉忽然在想,如果讓夜君清知道自己就是姚莫心,他該是怎麼樣的表情?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逝,如今對姚莫婉而言,爲汀月報仇才最重要。
翌日,御花園假山背後,無所不在的路人甲開口了。
“聽說沒有,關雎宮的汀月死因查出來了,是被人活活掐死的!”太監甲小聲嘀咕。
“這事兒我們知道啊!聽說還在汀月手裡找到了一塊布料,估計是兇手留下的!”太監乙補充道。
“哎呀!你說誰那麼不長眼,掐死哪個不成,非要掐死主子身邊的紅人兒!上面放話了,就算把皇宮翻個底掉,也要把兇手找出來!不然這事兒沒完!”太監丙訕訕開口。
“找唄,咱們衣服都好好的,怕什麼!”太監甲不以爲然。
一夜的時間,汀月手攥布料的事已經傳遍了整個皇宮,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適夜,當夜鴻弈依約到了冷宮後面的園林時,老太監已然等在那裡多時了。
“廢物!”就在夜鴻弈欲開口之時,老太監一個擡手的動作,夜鴻弈的身體已被彈出數米。
“你幹什麼!”夜鴻弈捂着胸口,艱難起身。
“叫你除掉尾巴,你是怎麼做的!居然讓人找到汀月的屍體!若你壞了計劃,雜家定不饒你!”老太監嫌惡看向夜鴻弈。
“你別忘了!當時你也在場,如果啓滄瀾怪罪下來,你也有推卸不掉的責任!”夜鴻弈狠聲警告。
“你敢威脅雜家?”老太監的聲音越發寒了幾分。
“我只是想告訴你,如今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夜鴻弈冷冷開口。
“你!哼!雜家就是來問你這件事的,那晚你衣服到底有沒有破?破到什麼程度?”老太監斂了眼底的暴怒,狐疑問道。
“我不確定……不過那件衣服是不能留了,燕南笙不知從哪裡弄了個醜狗,那狗可以聞味尋人,若是姚莫婉讓那狗嗅布料再找到我,事情就麻煩了。”自聽到汀月手裡攥着布料的消息後,夜鴻弈便一直彷徨到現在。
“罷了,你回去之後把那衣服收好扔在房頂上,這件事雜家自會替你辦妥,上面讓雜家問你,姚莫婉喝了幾次鳳凰淚?”老太監言歸正傳。
“九次!最後一次被姚莫婉打翻茶杯,現在我這裡已經沒有鳳凰淚了,你讓啓滄瀾再弄些過來。”夜鴻弈語氣有些生硬。
“知道了,你先回去,見機行事!”老太監說話間足尖輕點,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自殷雪放出消息後的第三日,姚莫婉命敬事房的李公公徹查宮中的每個太監,不管是誰,只要那個人的衣服有破損,便要抓到關雎宮問話。
“莫婉,你今天也累了,我們不如明日再審?”夜君清見姚莫婉神情倦怠,提議道。
“最後一個吧!”整日下來,已有三十多個太監出了問題,但細審下來,他們卻都有不在場的證據,直到這最後一個。
“皇上饒命,娘娘饒命!奴才不是故意要殺汀月,是一時失手!求皇上和娘娘明鑑啊!”眼見着剛剛進來的小太監,姚莫婉眸色驟凜,轉而似有深意看向身側的殷雪。
“你說汀月是你殺的?爲什麼?”桌案對面,夜君清的聲音寒蟄如冰。
“回皇上……奴才一時讓鬼迷了心竅,想偷些皇家綢緞拿到宮外販賣,不想那日才拽了幾匹,便被汀月發現了,奴才怕啊!所以才……纔將汀月拖到冷宮後面的園林裡掐死,之後又扔進了碧水湖……”小太監戰兢的跪在地上,嘴裡的話卻吐的十分清晰流暢。
“本宮問你,你殺汀月的時候,你們可有撕扯掙扎?衣服可有破損?”姚莫婉冷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監,握着絲帕的手漸漸收緊。
“回娘娘,有!這件是奴才的衣服,當時汀月掙扎的太厲害,連帶着把奴才的衣服撕破了。”小太監舉起一套紅領黑褂的長袍,雙手顫抖不止。
“殷雪。”姚莫婉一聲令下,殷雪當即上前,接過小太監舉起的長袍,攤開之後,又將手中的一塊碎布貼上去,竟紋絲不差。
“居然是你……汀月……是本宮錯,是本宮引狼入室,害你命喪黃泉!”姚莫婉悲憤低吼,轉身時,手指狠狠指向站在自己身後的夜鴻弈。幾乎同一時間,殷雪以閃電般的速度順移到夜鴻弈身側,啪啪兩下封住了他的穴道。
突如其來的逆轉讓夜鴻弈半天都沒緩過神來,只怔怔的站在那裡,狐疑看向姚莫婉。
“娘娘,奴才聽不懂您的話。奴才做錯什麼了?”夜鴻弈自認沒露出馬腳,依舊死撐。
“爲什麼要殺汀月?你到底是誰!”姚莫婉冰眸如錐,心底悔恨交加,如果不是她念及劉醒,便不會在這個酷似劉醒的小星子面前失了警覺,那樣汀月就不會死。
“娘娘這話言重了,小星子怎麼可能會殺汀月姐!”夜鴻弈強自鎮定,否認開口。
“殷雪!講給他聽!”姚莫婉怒目而視。
“小星子,其實我和仵作在汀月的屍體上,只看到掐痕和她指甲的劈裂,並沒有找到什麼布料。那些都是主人讓殷雪杜撰出來的,目的是引蛇出洞。”殷雪面色無波的站在夜鴻弈面前,敘述着整件事的經過。
“原本主人並沒有把目標放在你身上,原因你自己最清楚,可惜你百密一疏,那晚殷雪走後,你是否端茶進了主人的房間?”殷雪狐疑開口。
“那又如何?難道小星子關心娘娘,也有錯麼!”夜鴻弈憤然看向姚莫婉,理直氣壯辯駁。
“不僅沒錯,而且有功!如果不是你這一趟,我們不知道還要找兇手到什麼時候!”殷雪冷哼着看向夜鴻弈。
“你什麼意思?”夜鴻弈暗自噎喉,眸色冰冷如霜。
“讓本宮說。”姚莫婉一步步走向夜鴻弈,聲音透着凜冽的寒意,“當晚本宮故意傾斜茶杯,將茶水濺到你袖子上,只是想看看你手臂上有無抓痕。”
“奴才手臂完好無損,娘娘,您親眼所見啊!”夜鴻弈憤然開口。
“是啊,原本那一眼,本宮已經消除了對你的懷疑,可你偏偏打碎了茶杯,還把自己的手給割傷了,就在本宮爲你包紮的時候,注意到了你的手臂有幾處肌膚的顏色較其他地方格外淺白。那幾處白的沒道理啊!”姚莫婉赤紅的眸子盯着夜鴻弈的眼睛,如寒錐般逼的夜鴻弈不敢直視。
“那只是……娘娘單憑這點便認定小星子是兇手?小星子冤枉!”夜鴻弈抵死不認,
“小星子,你知不知道,本宮有多麼不希望兇手是你!爲了不冤枉你,本宮沒有把你當場扣下來嚴加審問,而是在你走後,命殷雪到你的房間,把你的衣服剪掉一小塊。如果你胸懷坦蕩,何以你的衣服會落在這個小太監手裡?何以他會承認殺了汀月!你如何解釋!”姚莫婉聲嘶力竭,狠戾低吼。
“那衣服……不是奴才的,太監入冬只有兩件長袍,一件在奴才身上,另一件在……”夜鴻弈心虛解釋,只是話音未落便被姚莫婉硬生打斷。
“你還要狡辯!殷雪!把他的衣服找出來!”姚莫婉甩袖怒吼,殷雪得令,片刻進出,便將夜鴻弈口中所說的衣服擺在了桌上。
“小星子,你可知道,敬事房給你派發的兩件冬衣是彼時劉醒用過的,當時汀月嫌這冬衣太薄,分別把這兩件冬衣拆開加了些棉絮,之後還在冬衣的內襯上分別繡着‘劉’‘醒’兩個字!你且看看,這件冬衣上可有任何繡樣!”姚莫婉抄起桌上的長袍,狠狠甩到夜鴻弈臉上,眼底透着絕冷的冰寒。
“如今鐵證如山,你還如何抵賴!說!無名在哪裡?你又爲何要殺汀月!”漆黑的眸間滾動着濃烈的憤慨,姚莫婉怒指夜鴻弈,厲聲喝道。
“我不認識無名,也沒殺汀月。”真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夜鴻弈哪裡能想到汀月會在這衣服上繡字,害他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不說沒關係,本宮自有辦法讓你說,風雨雷電!把刑具給本宮搬到關雎宮,本宮今天倒要看看,你骨頭有多硬!”姚莫婉開口之際,殷雪已將跪在地上的小太監拽到了姚莫婉身側。
“主人,這個人如何處置?”殷雪指着手裡的小太監,請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