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讓夜鴻弈沒想到的是,當他邁進破廟的一刻,一股腥臭的味道撲鼻而至,夜鴻弈沒有捂鼻的動作,他早就習慣了各種腐臭,彼時他嚥進肚子裡的東西,味道也不過如此。此刻,夜鴻弈滿臉驚詫,只見破廟內躺着橫七豎八的屍體,皆是彼時欺負過自己的乞丐。
看着那些平日裡不知打了自己多少次的乞丐,夜鴻弈竟沒有一絲解恨的感覺,那種近似於冷漠的平靜讓人覺得心寒。
“小星子,時候差不多了,隨本公公回宮吧!”尖細的聲音自廟口傳了進來,夜鴻弈聞聲轉身,赫然看到一身着太監服飾的老公公站在自己面前。
“你是……”夜鴻弈警覺看向眼前的老太監,顯然並不信他。
“穿上,這是給你準備的衣服,從現在開始,便你便敬事房的三等公公,專門負責清理宮中御廁。記着上面的交代,不能要姚莫婉和夜君清的命。若你敢私下行動,雜家有一萬種手段能要了你的命 。”老太監的態度談不上友善,冷冷開口。
“爲什麼殺了他們?”老太監的話讓夜鴻弈打消了質疑。
“莫說他們,所有跟你打過交道,甚至給過你銀兩的人全都死啦!夜鴻弈…..不對,是小星子,你聽好了,機會只有一次,如果你不好好把握,後悔的只能是你自己,走吧!”老太監瞥了眼已經換好衣裳的夜鴻弈,轉爾走出破廟。夜鴻弈自是沒有猶豫的跟了上去,離開破廟一刻,夜鴻弈不禁回身看了眼那些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誰的乞丐,眼底迸發出濃烈的煞氣。
能成爲朕復仇之路上的踏腳石,是你們的榮幸。
半個月的路程,姚莫婉一行人終是回到了楚皇城,這一路上,姚莫婉只要想起來,便將楚漠北罵個狗血噴頭,直至汀月和殷雪的耳朵都起了繭子,姚莫婉仍然罵的樂此不疲。
“汀月,你說本宮就是不明白了。”車廂內,姚莫婉柳眉蹙起,薄脣緊抿。
“娘娘不明白什麼?”汀月狐疑看向姚莫婉,一本正經問道。
“你說這天天有人死,怎麼就沒輪到楚漠北呢!難道真是禍害遺千年?”姚莫婉一語,汀月額頭頓時浮起三條黑線。
“主子,汀月是覺得吧……您還是多想想該怎麼跟皇上說這事兒,如果皇上知道您沒拿到休書,一定會很難過的!”汀月轉移話題道。
“楚漠北你且等着,本宮不會就這麼算了的!”姚莫婉咬牙切齒,已然將楚漠北恨到了骨子裡。就在這時,車伕猛的勒緊繮繩,緊接着便聽到了車外叩拜的聲音。
“莫婉!朕終於把你盼回來了!”清越的聲音透着掩飾不住的急切,當夜君清出現的一刻,姚莫婉盡力讓自己的消極情緒去見鬼,揚眉啓笑的迎了過去。
楚漠北,你不是想給本宮添堵麼!本宮偏要開懷,氣死你!
半個月的時間,說不想是假的,此刻,姚莫婉任由夜君清牽着自己的手,緩緩走在皇宮裡,心下難掩的悸動。
“莫婉,朕算過了,十日之後是良辰吉日,朕便在那日封你爲後,如何?”夜君清自姚莫婉離開之日便記掛此事,每日都會找欽天監算着日子。
“恐怕不成,莫婉到底還是着了楚漠北的道,休書沒拿來,所以……”只要想到這件事兒,姚莫婉臉上自然而然浮現出恨極了的表情。
“沒有所以,莫婉,朕不想等了,你爲朕付出那麼多,朕不想再有人對你指指點點,朕要你光明正大的住在關雎宮!光明正大的隨朕入朝堂!”御花園的拱橋上,夜君清上前一步攔在姚莫婉面前,深邃的眸燦若星辰,堅定的光芒閃在姚莫婉心裡,蕩起絲絲漣漪。
“莫婉從不在乎那些,皇上該知道的。”彼時,當夜鴻弈力排衆議立她爲後時,她曾以爲這個世上,不會有比夜鴻弈更愛自己的男人了,若一個男人肯給她至高無上的榮耀,便是愛她的。此刻,姚莫婉覺得彼時的自己真是傻透腔了,夜鴻弈不過是在收買她,將她的心血榨乾後再一腳踹開。所以姚莫婉明白了一個道理,給予太多物質的愛情,是個負擔。
“朕知道,就好像莫婉你知道朕不在乎皇位一樣,君清一直相信,這個世上,再沒什麼可以動搖我對你的感情,這一世,朕定不負你!”夜君清輕輕攬過姚莫婉,眼底迸射着絕頂的堅定。
“再等等吧,身處俗世,我們總要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若是莫婉頂着蜀太子妃的頭銜再度當了楚後,那市井裡關於莫婉的流言蜚語可就更傳神了。”姚莫婉櫻脣勾起,笑的有些無奈,人在凡塵,想要免俗真的很難。
“可是莫婉……”就在夜君清欲反駁之時,忽覺姚莫婉身子陡震,垂眸間,姚莫婉面色蒼白,眼神直直看向左側宮殿的方向。
“莫婉,你沒事吧?”夜君清欲伸手觸及姚莫婉的額頭,只是方纔擡手,便見姚莫婉急匆離開自己的懷抱,跑向宮殿。
“劉醒……劉醒!”雖然只是一閃而逝的順間,姚莫婉卻堅信自己沒有看錯,是劉醒!姚莫婉自覺重生以來未曾虧欠過任何一位幫過自己的人,唯獨劉醒的死讓她耿耿於懷。
“劉醒……不是死了麼?”夜君清猶豫片刻,隨後跟了上去。
姚莫婉終究晚了一步,眼見着四周無人,姚莫婉急的左顧右盼,眼底氤氳出一片霧氣。
“莫婉,你別這樣,劉醒他已經死了,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夜君清拉過滿目焦慮的姚莫婉,安撫開口。
“可我剛剛明明看到他就在這裡經過!”姚莫婉何嘗不知道劉醒已逝的事實,但人心總是微妙的,尤其姚莫婉,她可以重生,劉醒或許也可以的!
“許是你這一路太累了,朕扶你回宮休息。”夜君清心疼的攬着姚莫婉回了關雎宮。
寒風陣陣,空中鉛雲翻滾,冰棱似的雪花無聲而落,覆了人眼,蒙了人心。
暗處,夜鴻弈緩緩走了出來,眼底寒光化作利刃,緊緊盯着姚莫婉和夜君清消失的方向,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之後,夜鴻弈堅信那個所謂的姚莫婉就是姚莫心借屍還魂!雖然這樣的結論讓人匪夷所思,可姚莫婉這一路禍害自己的手法,那樣的心機,那樣的算計,那樣的步步爲營,只有姚莫心才能做到。
姚莫心,你能重生,朕就不能?你步步爲營,讓朕生不如死的活着,朕會一點一點的全都向你討回來。
適夜,夜君清在關雎宮用罷晚膳時起身欲走,卻被姚莫婉拉了回來。
“皇上想走?”再世爲人,姚莫婉再也不想墨守成規的活着,那些迂腐的禮數對姚莫婉而言,連屁都不是,活在當下,享受當下,莫負了良辰,莫負了佳人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姚莫婉含情脈脈的眼神,夜君清下意識噎了喉嚨,他不想走啊!所以說傳統禮教害死人,尤其是對夜君清這種對男女之禮十分保守的人荼毒最深。
“朕要等你爲後!”其實姚莫婉也是下了很大決心才挽留夜君清的,所以當夜君清斷然拒絕時,姚莫婉便再也沒了勇往直前的勇氣。
直至夜君清邁出關雎宮的一刻,心下頓時清明,當即轉身欲回,卻見房門已然關緊。
“莫婉,朕覺得外面很冷,要不朕還是留下吧?”夜君清紅着臉道出自己本心。
“皇上,主子睡下了。”房門裡面,汀月十分委婉的拒絕之後,轉爾看向姚莫婉。
哎,本宮的臉皮只厚一回,夜君清,你沒把握住,怪得了誰呢!見姚莫婉走進內室,汀月不禁搖頭,都是自己手欠,那麼早關門做什麼。
且說姚莫婉回到內室時喚出殷雪。
“風雨雷電可有消息傳回來。”自冷冰心消失之後,姚莫婉一直讓殷雪與風雨雷電保持聯繫,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卻沒半點消息,好好的一個人,彷彿人間蒸發一樣,竟就這麼找不到了。
“回主人,他們幾乎找遍了整個中原七國,可就是沒有冷冰心的消息,屬下也有請族長幫忙,可惜無果。”對於冷冰心的失蹤,殷雪也覺無力。
“連殷氏一族都沒得到消息,看來劫走冷冰心的人必定是個高人,行蹤如此不露痕跡……繼續找!”姚莫婉暗自嘆息,她相信冷冰心不會有事,能動用這樣的高手劫持冷冰心,爲的一定不是她的命。
“是!”殷雪拱手領命。
“奔雷那邊可有消息?”姚莫婉揉了揉眉心,淡聲問道。
“主人放心,奔雷一切都好,此刻該是到了冷家。”殷雪據實稟報。
“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冷冰心,不然本宮不知道該怎麼跟冷家的人交代。”姚莫婉囑咐道。
“主人,此事殷雪必定盡力,您若是累了,便早些休息。”見姚莫婉一臉倦容,殷雪有些不捨開口。
“嗯……殷雪,你相不相信人能死而復生?”就在殷雪欲轉身之際,姚莫婉突然問道。
“見仁見智,殷雪一直覺得這個世上,沒什麼是不可能的。”殷雪輕聲迴應。無語,姚莫婉微微頜首,揮手退了殷雪。
一夜無話,翌日,姚莫婉便將管事的李公公叫到了關雎宮。
“老奴自然記得劉公公,當初承蒙劉公公提點,不然老奴許就死在安柄山那個奸人手裡了!”李公公恭敬跪在正廳,臉上透着感激。
“難得你還記着劉醒的好,本宮今日找你來是想讓你在宮裡找找,看有沒有和劉醒有七八分像的公公,若是有,便派他到關雎宮當差。”姚莫婉品着茶,腦海裡不斷浮現那日回宮時的情景,她確定不是自己臆想,不是自己眼花,這宮中,必有與劉醒樣貌相似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