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但我有一個條件!”姚莫婉的話並沒有給劍塵帶來一絲欣喜,在他眼裡,沒有人能與皇權對抗,尤其對面坐着的,還是一個女人。
無語,姚莫婉在等他提條件。
“不管結果如何,劍塵只求你能保全思!”劍塵一字一句,清晰無比,這樣樸實的字眼,在姚莫婉聽來,遠比山盟海誓還要悅耳,不管怎樣,謝思是幸福的,至少這個世上,還有人這樣全心全意的愛她。
心,有那麼一刻的酸澀,夜君清又何嘗不是全心全意,只是彼時,她看不見......
回到關雎宮,姚莫婉還沒來得及伸上個懶腰,便見夜君清帶着一陣風來,大步躍到她面前。
“王御醫診斷過,本王的風寒已經痊癒,你告訴我,孫嬤嬤是怎麼死的?”夜君清迫不及待問道,眼底滿是希翼。
“今晚的月色真美,王爺有沒有興趣陪莫婉出去走走?”姚莫婉挑眉看了看窗外的明月,回想起劍塵在提到謝思時眼中滿溢的深情,心底忽然涌起一絲暖意。
“沒興趣!”夜君清斬釘截鐵拒絕。
“孫嬤嬤是怎麼死的來着?讓莫婉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怎麼辦?想不起來了!”姚莫婉一臉無辜的看向夜君清。
“是不是本王陪你出去走走,你便能想起來?”夜君清凝喉氣結,咬字問道。
“大有可能!”姚莫婉狠狠點頭,夜君清深吸口氣,旋即憤然邁出關雎宮。
清幽的夜,暖風徐徐,夜君清也不管身後的姚莫婉,徑直走着,身影被月光拉的斜長,踏着鵝卵石鋪砌的甬道,夜君清不知不覺中竟到了長樂宮對面的柳林。
“終於捨得回頭了?”夜君清轉身之時,正看到姚莫婉站在身後,纖纖玉指撫着胸口,輕喘着問道。
“走的夠遠了,有沒有想起來什麼?”注意到姚莫婉額間滲出的汗珠兒,夜君清心底多少有些愧疚。
“真不懂得憐香惜玉啊,不給我喘氣的時間麼?”姚莫婉瞥了眼夜君清,眸子轉向長樂宮,那記載着她前半生喜怒哀樂的長樂宮啊,如今彷彿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無助的屹立在那裡,等待着它的終結。
有時候姚莫婉在想,當初的她,自詡睿智無雙,怎麼就沒看出來夜鴻弈的豺狼面目呢!彼時她一直覺得是自己不夠睿智,可自從知道謝思與劍塵的事後,姚莫婉倒有了一些領悟,夜鴻弈掩飾的太好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爲了一個不愛你的女人,犧牲那麼多,值得麼?”劍塵爲了謝思願意付出生命固然偉大,可也值得,至少謝思也以同樣的深情回報,可夜君清呢?他一味的付出,又得到了什麼?
“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便會知道,只爲她一刻歡顏,縱是舍了身,舍了命,都是值得的。”夜風吹起夜君清如墨的長髮,散在風中划起絢美的弧度。姚莫婉感受着心靈的震撼,眼底有淚涌出。
“姚莫心真傻,她怎麼就沒看出來你的好呢?”姚莫婉苦笑。
“是君清還不夠好......”夜君清眷戀的望着眼前的長樂宮,眼中閃爍着悲慼的目光,莫心,你可知道君清在想你,每日每夜,每時每刻,那麼想,怎麼辦?想的心疼,又怎麼辦?
“孫嬤嬤是因爲撞見了安柄山的醜事,所以才被殺人滅口,屍體掩埋在冷宮舊址的那座廂房下面。”姚莫婉的聲音陡然響起,清冷的面容似凝結成霜。
“安柄山的醜事?安柄山有什麼醜事?”夜君清沒料到姚莫婉會這麼痛快告訴他孫嬤嬤的死因,就在他驚訝追問之時,姚莫婉陡然沉臉,甩袖離開。
夜君清素來知道姚莫婉變臉比變天還快,於是在姚莫婉轉身離開的時候,夜君清強忍着追上去的衝動,與其被莫名其妙的罵一頓,倒不如自己去查原因。
翌日,當劍塵作爲一名內宮巡邏侍衛出現在宣室殿外之時,謝思歡喜的不能自持。
“劍塵!”即便只是一個側影,謝思卻能一眼認出那便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兒,眼見着主子跑出宣室殿,月嬋登時追了出去。
“屬下劍塵,叩見德妃娘娘!”清越的聲音透着掩飾不住的激動和驚喜,劍塵雙手拱拳,恭敬站在謝思面前。
“嗯,本宮有些重物需要挪動,就你了,進來吧!”謝思佯裝鎮定開口,旋即轉身回了宣室殿,劍塵則謙謹跟在後面。
暗處,一襲明晃龍袍的夜鴻弈雙手攥拳,目光幽冷。
“皇上,老奴不明白,您爲何不讓劍塵死在外面,也省得麻煩?”夜鴻弈身後,安柄山小心翼翼問道。
“只有讓劍塵死在謝思面前,她纔會死心,也只有眼睜睜看着劍塵死,她纔會萬念俱灰,介時不必朕動手,她或許便已追着劍塵去了。鄭御醫怎麼說?”冰冷的聲音陰森響起,夜鴻弈脣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回皇上,鄭御醫說劍塵今晚便可毒發,至於德妃......如果藥物不斷,還能再活上半年。”安柄山據實稟報。
“看情況吧,如果她沒跟着劍塵一起去,就讓鄭御醫加重藥量,朕可等不了那麼久!”夜鴻弈冷哼一聲,拂袖而去,所有對不起他的人,都要死!
看着那抹黃色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視線,姚莫婉方纔自暗處走了出來。
“讓你辦的事辦妥了?”姚莫婉凝視着夜鴻弈消失的方向,淡聲問道。
“主人放心,今晚的行動準備就緒。”殷雪恭敬迴應,姚莫婉無語,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風過,那抹笑意被風吹走,只剩下一臉的冰封。
就在劍塵踏進宣室殿的一刻,謝思突然轉身,迫不及待的衝到劍塵懷裡。
“劍塵!你還好嗎?我真擔心,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淚,洶涌而落,謝思玉指環過劍塵的腰際,哽咽低泣。一側,月嬋自是退出宣室殿,守在外面。
“看你,哭什麼,幸虧有皇上派過去的鄭御醫,我已經好多了......”劍塵寵溺的扶起謝思,抹掉她眼角的淚水,眼底滿是憐惜,爲了他至愛的女人,他決定向那個神秘的,叫作靜心的女人妥協,只要能保全謝思,他願意冒險,更何況,他本就是已經要死的人,能活着最好,活不成也不可惜。
“是啊,真的好些了,看來皇上沒有食言,他真的派御醫去看你,更把你調進皇宮,我們要感謝皇上!”看着劍塵臉色稍有好轉,謝思終是安下心來,對夜鴻弈的感激更多了幾分。
“感謝他......”劍塵心下微沉,眼底的寒意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