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莫婉脣角下意識抽了兩下,以一敵三十,換作是她,也會信心十足的。
“有如此彪悍的隱衛,敦親王府必是固若金湯。那莫婉便直說了,其實莫婉覺得,如果王爺……”姚莫婉將早已擬定好的計劃說與謝重,聲音清冷,神色肅然,一番斟酌思量之後,只聽謝重哈哈大笑。
“好計謀!姚莫婉吶,你這智慧可半點不輸姚莫心,可惜那丫頭……不說也罷,此事過後,本王定要與你暢飲,酒逢知己,知已啊!”姚莫婉的計劃甚得謝重青睞,在謝重看來,若姚莫婉非女子,必定成就一番偉業。
“承蒙老王爺不棄,介時莫婉自是與老王爺痛飲三大杯,以慶賀王爺得孫之喜。”姚莫婉此話一出,謝重頓時斂了眼中的笑意,銳利如鷹的眸子緊盯着姚莫婉。
“好個厲害的丫頭,你倒是多慮了,本王比你更想看到夜鴻弈下場有多悽慘!”謝重聲音雖冷,卻無惡意。
自敦親王府出來,姚莫婉深吸口氣,
“殷雪,你覺得本宮是不是有些過了?”回想起剛剛敦親王眼中那一股幽深莫名的光芒,姚莫婉有些後悔。
“屬下覺得主人做的沒錯,小心駛得萬年船,殷雪跟主人走到現在,爲的就是這最後一戰,等的也是這最後一戰,只要能贏這一戰,主人再怎麼小心都不爲過!”殷雪堅定道。
“只是不知道敦親王會不會這麼想,如果莫婉沒猜錯,他怕是已經命人將謝思和劍塵轉移到別處了。”姚莫婉苦笑。就在這時,一隻飛鴿停落在了殷肩上,殷雪隨手拆下竹筒。
“主人!王爺於昨晚拿下平定和涼城,如今大軍正朝皇城行進!主人,你終於等到這一天了!”身爲姚莫婉的隱衛,殷雪自然明白姚莫婉這麼長時間期待的是什麼。
看着手中的信箋,姚莫婉淚如雨下,第一次,她竟覺得眼淚是甜的,手,顫抖不止。
“是啊,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夜鴻弈,怎麼辦,你的報應就要來了呢……”
御書房,夜鴻弈正發雷霆之怒,整個龍案亦被他掀翻在地。
“失蹤了?失蹤了是什麼意思!那麼大的地下宮殿說沒就沒了!###,你到底有沒有去找!”當聽到夜君清攻下平定,涼城的那一刻,夜鴻弈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前兩天,無名方纔信誓旦旦說要拿下夜君清的人頭,如今夜君清就要攻進皇城,無名卻人間蒸發了,換作是誰都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
。
“回稟皇上,屬下順着密道去找,結果密道的另一端已被堵死,屬下命人敲開時,只看到一片廢墟,根本沒有什麼地下宮殿。”###一臉憂色,據實稟報。
“不可能!這不可能!朕走過這條密道,更去過地下宮殿,沒了?怎麼可能!”夜鴻弈厲聲咆哮,眼底一片慌亂。
“皇上,朱雀和玄武也在,他們也是親眼所見的。”###看向身側的朱雀和玄武,示意二人作證。
“皇上,###說的沒錯,這密道走下去,只是黃土一堆,根本沒有地下宮殿。”朱雀低聲稟報。
“皇上,屬下會再派人去找無名都尉,可現在夜君清大軍再有兩日便兵臨城下,我等調派的大軍至少也會在三日後陸續抵達,這可如何是好啊?”玄武的話如醍醐灌頂,令夜鴻弈頓時從慌亂中鎮定下來。
“沒有無名,朕一樣會贏夜君清!###,你即刻調派皇城御林軍日夜守在西城門,朱雀,玄武,你們二人率領皇城守軍隨時支援,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一日,待援軍抵達,朕親自出徵,誓要將夜君清碎屍萬段!”夜鴻弈狠戾狂吼,###等人不敢怠慢,當即退出御書房。
可他們心裡都清楚,這根本是垂死掙扎,大局已定,他們再無力迴天,只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們沒有退路罷了。
寒風呼嘯,雪滿長空,樹林內,樹丫吱吱作響,一行人騎馬乘車而來,車輪留下的碾壓痕跡漸漸被雪覆蓋。
“都尉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放着夜鴻弈那小子不管了?”棗紅色的馬背上,千面狐疑看向無名,問出了所有人心底的疑問。
“夜鴻弈必輸,我們管不着了。”無名騎在馬上,無奈笑了兩聲,原本的計劃是以夜鴻弈爲傀儡攻佔七國,介時七國一統,皆在焰赤皇的管制之下,四海一片昇平,可誰能想到,一個姚莫婉居然左右了大局,眼下夜君清該是兵臨城下了。
“可是我們的職責不是保衛大楚麼?”轎內,魅姬掀起車簾,挑起纖長的睫羽,眸子不時朝離開的方向望去,燕南笙,魅姬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夜鴻弈並不是先皇親子,乃是洛濱和莊曉容的私生子,他根本就不配坐在皇位上,如今夜君清鐵定會奪回皇位,這樣一來,大楚皇位依舊在大楚皇子手裡,我們不算失職……”無名淡淡道。
死一樣的沉寂,整個樹林只能聽到車輪滾滾的聲音,直至馬背上的墨常打破寧靜。
“都尉,這件事你爲何從未跟我們言明?既然夜鴻弈是假的,那我們有什麼理由跟夜君清對敵?身爲大楚鐵血兵團,我們身上都有與先皇定下的盟約,我等皆受過先皇恩惠,卻做出這等逆天之事,這簡直匪夷所思!”墨常勒緊繮繩,憤然橫亙在最前面,怒聲質問。
“墨常,你是要造反麼?”見墨常黝黑的臉上雙目如鈴,無名聲音漸寒。一側,白斬策馬走到墨常身邊,冷眸直視無名
。
“白斬敢問無名都尉,我們這是要去哪裡?”白斬聲音乾冷,顯然是在對無名提出質疑。
“你們幹什麼?從來都是本都尉發號施令,你們怎敢質疑?”無名墨眉緊皺,聲音透着寒意。
“我們倒不是質疑都尉,只是您毀了地下宮殿,又讓我等隨你離開,眼見着離大楚越來越遠,屬下等想知道目的地,似乎也無可厚非吧?”千面也覺得有必要問清情況。
“其實魅姬也很想知道鐵血兵團那十萬死士的下落,原本與魅姬一直保持聯繫的初陽跟魅姬失去了聯繫,可是都尉將他們轉移走了?”魅姬一直糾結這件事,如今聽無名一語,便知這其中必有關聯。
“沒有,本都尉將他們殺了。”一語畢,四人皆驚。
“都尉,你爲什麼!”千面怒目而視。
“那可都是都尉您一手訓練出來的,全都殺了?您怎麼就捨得!”白斬義憤填膺。
“十萬條性命,他們若死在戰場上也就算了,可……都尉,墨常不懂!”墨常的眼裡透着惋惜。
“都尉如此坦誠,是未將我們四個當作外人,還是覺得……死人就算知道再多的秘密也無懼?”馬車內,魅姬緩緩掀起轎簾,迎雪走了出來,綠色的長袍隨風蕩起,眸色冷若冰霜,其餘三人聞聲,頓時提氣,這一提氣不要緊,三人皆感真氣受阻,似被人下了藥。
“事到如今,無名也不想瞞大家。沒錯,正如你們感覺到的那樣,你們中了本都尉的化功散,至少在未來一個月內,你們沒辦法施展武功。”無名的聲音透着悽楚和無奈,依照啓滄瀾的意思,那十萬死士皆楚國人,若他日不能歸順焰赤國,無疑會給焰赤國帶來麻煩,所以他們必須死。至於魅姬,千面,白斬和墨常,無名實在不忍他們跟了自己十幾年,卻落得那樣的下場,於是向滄瀾大祭祀保證,他們皆願意與他回焰赤國,且誓死效忠。
“都尉是想在此解決我們四個了?”千面輕蔑道,冷顏怒視無名。
“不管你們信與不信,如果本都尉不這麼做,你們根本走不出地下宮殿。現在……要麼死,要麼跟本都尉一起離開。”無名淡聲開口,眼中幾許悲傷。如果當初沒有被焰赤國的祭祀們找到,他或許也不會有今日這樣尷尬的處境,其實即便帶他們回焰赤國,又是否能真的保住他們的命呢?無名不敢確定。
“死就死!我等又豈是怕死之人!”墨常說着話便欲縱馬衝向無名,欲做最後搏擊。
“墨常,你傻了不成,做錯事的又不是我們,我們爲什麼要死啊!既然都尉大人讓我等跟隨,那我們跟着便是,魅姬倒要看看,都尉大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魅姬攔下墨常,轉身回了轎子。千面似乎贊同魅姬的想法,自是甩了繮繩直行,白斬則拽過墨常的繮繩,跟在千面身後。
車輪聲復起,無名的心卻似被這車輪碾壓着,憋悶的幾欲窒息,有誰能告訴他,何以如今的他會落得個衆叛親離的下場,可是魅姬啊,你可知道無名所做的一切,皆名正言順,身爲焰赤國的童子,無名沒的選擇
。
風雪越來越大,無名漆黑的袍子上,落盡白雪。
當謝重出現在御書房時,狂躁無措中的夜鴻弈強自鎮定,正襟危坐在龍案眼,冷眼看着謝重於案前施禮。
“老王爺久不上朝,如今見朕,可有要事?”夜鴻弈的驕傲,不允許他在謝重面前低頭,尤其是謝思的事情之後,夜鴻弈與謝重一直冷戰,直到現在。
“老臣聽聞夜君清的大軍最快於明日便可抵達皇城,而且皇上似乎已經派了守衛皇宮的御林軍前去守城,還有不足十萬的皇城守軍,不知可有此事?”謝重無視夜鴻弈一臉敵視,捋着鬍鬚問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夜鴻弈傲氣不改。
“皇上以爲單憑御林軍和皇城守軍便可抵擋住夜君清的百萬雄獅?即便只是一天。”謝重開門見山,犀利的目光冷冷看向夜鴻弈。
“這是朕的事!與你無關!如果老王爺無事,退下!”夜鴻弈憤然怒吼,他不可以也不能夠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皇上該知道,先皇曾允諾皇族老一輩的直系王爺可擁兵三萬。”謝重一語,夜鴻弈心下恍然,是啊,他怎麼忘了,當初父皇感激這些老王爺們的出生入死,特別下此令,以示信任。
“那又如何?”夜鴻弈的語氣頓時溫和了幾分,眉眼間閃過一抹希翼。
“只要皇上一句話,老臣願與景王,勤王等率親兵守城,加上其餘幾個小輩王爺世襲的兵權,老臣可在半日之內召集二十萬親兵,與皇上共進退。”謝重鏗鏘開口,換來夜鴻弈的不可置信。
“老王爺當真願意與朕同進退?”夜鴻弈表示懷疑。
“老臣有的選擇麼!當初是老臣一手推舉皇上坐上龍椅,那夜君清記恨老臣,倘若讓他當上皇帝,老臣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謝重直截了當道明緣由。
“老王爺若真願與朕共進退,待平定叛亂,朕必定加封老王爺爵位!”夜鴻弈彷彿於虛空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眉眼皆是笑意。
“加封倒不必,但老臣有一要求,若老臣抵擋住夜君清大軍入城,皇上且將小女追封爲後!”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不好,謝重不覺得自己剛剛的解釋會讓夜鴻弈信以爲真,於是再度提出條件。
“好!只要老王爺能解朕燃眉之急,朕允!”夜鴻弈聞聲,心底遲疑頓消。
“那老臣便替小女先行謝過皇上了!皇上放心,老臣這便回去齊集大軍,替皇上守住西城門!”其實所謂的二十萬親兵只是幌子,謝重曾聯絡幾位託底的王爺,親兵加起來不過七萬。誠然先皇給了他們私養親兵的權力,可爲了表示對先皇的忠心,衆位王爺,甚至包括謝重在內,於先皇在世之時,手裡並未有一兵一卒,這七萬親兵也是在先皇駕崩之後才慢慢培養起來的,可就這七萬親兵,也足以給夜鴻弈致命打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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