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洛警官了。現在的問題是病人無法保持側臥位，由於體重過大，如果我們在移動病人的過程中一個不小心可能傷及她的心臟和肺部。”
“啊？爲什麼這麼說？我看只是癲癇而已。”
洛楊不解地看着沐春，沐春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此刻已然凝結成汗珠，藍色襯衫前襟微透，就算是在監獄裡面對棘手的犯人時也沒見到沐春這樣出汗的。
大概是天氣熱的原故吧，沐醫生纔會這麼出汗。
“這老太太真的那麼沉？”洛楊有些不相信了，“潘廣深的體型也不小，還是個男人，我看沐醫生應付他的時候也沒現在這麼累。”
沈子封雖然長得高，奈何人很瘦，也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於是注意力就全都集中在倒地的劉阿婆身上。
沐春的處理非常標準，老人突發癲癇的急救方法的確如此，理論上來說，劉阿婆的癲癇應該很快就會緩解，緊接着更爲重要的是完善檢查，弄清楚引發劉阿婆癲癇的原因是什麼。
但是——等一等......老太太的呼吸不對勁，臉色也不對勁。
“幾分鐘了？”沈子封擡起手腕覈對時間。
“四分三十秒。”沐春立刻回答。
兩人對望半秒，同時得出一個結論，劉阿婆可能正在經歷持續癲癇狀態，也就是說癲癇不會在幾分鐘內自行緩解，而是持續發作並且參照她當前的年齡推測，很可能繼發心血管疾病。
“方明醫生在哪？”沐春顧不上向其他人解釋當前的狀況，他知道沈子封也已經發現了劉阿婆當前狀況並不好。
“劉田田，準備勞拉西泮。”沈子封下了醫囑，劉田田一邊點頭一邊健步如飛趕去拿藥。
劉阿婆這邊呼吸急促，臉色發白，沈子封試着拉住劉阿婆的手腕，切一下脈搏，沐春告訴他，“我們要準備手術。”
“手術？在花園橋社區醫院？”
沈子封驚呼一聲。
周圍圍觀的病人也紛紛議論，“這裡有大型外科手術室嗎？這老太太要做什麼手術啊。”
吳芳梅雙膝着地跪在沐春身邊，“小春啊，不是吳阿婆不相信你啊，你是個管人家腦子的醫生，劉阿婆這情況是腦子的情況嗎？”
“很可能是的，阿婆，這需要完善MRI檢查才知道。現在的情況是劉阿婆的心臟正在受到壓迫。”
“心臟受到壓迫？這怎麼回事？她不是就是羊癲瘋發作嗎？這種事情老人家也是偶爾會發生的吧。”
“不僅僅如此，我現在沒辦法跟你解釋。”
“吳阿婆，您給病人家屬打電話吧，我們只能緊急處理，如果發生衰竭窒息，我們這邊處理不來。”
處理不來！
吳芳梅怎麼也沒有想到劉阿婆只不過是來看個摔倒的，怎麼還暈倒了，怎麼還衰竭、窒息了，這些詞簡單點說不就是老太太要死了嗎？
別啊，她幾分鐘前還在和自己吵架呢，這要是死了，家裡孩子豈不是覺得是我把他們家老太太害死了？
想到這裡，吳芳梅慌了神，“沐......沐春，阿婆拜託你啊，你可一定要救救她，千萬要救救她啊。”
吳阿婆這麼一說，所有人都慌了，沈子封雖然冷靜，但也忍不住小聲問沐春，“你會心臟手術？”
“當然不會！”沐春乾脆利落地回答。
沈子封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擔憂，高興的感覺莫名其妙，或者用慶幸更準確一些，這身心科醫生要是突然現場做起開胸手術，沈子封可以保證，這輩子都會懷疑自己是個廢物。
擔憂的是，他自己也沒有這個能力。如果劉阿婆真的是摔倒導致肺部因外傷受損，這種情況也並非罕見，花園橋社區衛生中心這邊是沒有辦法完善治療的。
“已經給病人安排轉院，救護車在門口了，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把劉阿婆送進電梯。”將勞拉西泮交給沈子封同時，劉田田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正在這時，劉阿婆的呼吸變得十分困難，看上去就像是一口氣接不上來，神志不清的劉阿婆表情萬分痛苦。
“這老太太估計活不了了。”圍觀的病人小聲議論。
“子封，氣胸。”沐春的聲音很輕，沈子封聽得卻是清清楚楚。
肉眼可見的胸口-飽-脹，聽診無呼吸音，出現皮下氣腫。
“的確是。”僅僅幾秒時間，沈子封也完成了診斷。
正要準備緊急排氣處理的時候，只見沐春已經精準地將針頭扎入劉阿婆第2肋間鎖骨中線處，針頭刺入胸膜腔，頓時，氣體噴射狀排出，劉阿婆瞬間緩過氣來。
“這是——高手啊！”
沈子封第一個驚歎。
圍觀的病人都傻了眼，這種場景他們從來沒想到能在社區醫院的門診室裡看到，剛纔這個脫掉了白大褂的年輕醫生到底做了什麼？彷彿變魔術一樣將一根針直接扎到了老太太胸腔！
做醫生的膽子可真的是大。
圍觀者不禁唏噓。
洛楊也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現在的社區衛生中心可不得了，隨便一個醫生都是高手。
只有沈子封驚歎後立刻着手接下來的工作，急救用的針管扎破胸膜腔後的確能夠起到排氣減壓的效果，但是這還不夠，因爲針管扎入胸膜腔後雖然能排除裡面的氣體，同時也會導致外部氣體進入胸腔，這時候還需要做一個人工活瓣，使胸腔內氣體易於排出，而外界空氣不能進入胸腔，一般來說，橡膠手套就能勝任。
沈子封的操作很熟練，沐春也總算能有幾秒的喘息時間。
接下來的難題就是，劉阿婆需要及時轉到知南附屬醫學中心，由於她身上的骨頭很容易發生骨折，搬動過程必須十分小心，可是她的身體又太沉，很難保證完全不受傷。
“讓我來吧。”
沐春對面，也就是沈子封所在的位置旁邊，高大的朱小明利索地單膝跪地，雙手朝向劉阿婆平伸，“我來送她去救護車。”
說完，朱小明托住劉阿婆的上半身，沐春和沈子封一旁協助，終於，三人以十分小心且平穩的動作將劉阿婆安全搬動到救護擔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