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似暖非暖地照耀在我們身上,吳可然向着陽光,將車子騎得越來越快。
這個方向,不是回家的方向,離城市越來越遠……我安靜地坐在後面,沒有詢問。
這裡道路寬闊,環境清爽,吳可然一定經常騎車在這裡鍛鍊。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只覺得太陽的溫度越來越高,我有些昏昏欲睡。
“到了。”吳可然忽然剎車,害的我本能地抱住她的腰部。
她的腰很細,柔軟而有韌性,我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急忙下車,做一次深呼吸來使自己清醒。
吳可然把自行車停靠在路旁的一棵大樹下,打開車座橫槓下的塑料罐,從裡面取出一把迷你摺疊傘,重重地插在旁邊的草地上,接着整個人向後俯仰,躺在草地上,舒適地閉上眼睛。
“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我低頭問她。她猶如一隻在窩邊曬太陽的兔子,耳朵在遮陽傘的溫蘊中有些微微透明,渾身散發着慵懶的氣氛。
“我說過,我們出來兜風。”她睜開眼看着我,“在這裡曬太陽,對身體有好處,不想試試嗎?”
我仰頭望望天空,“過一會兒,太陽會很猛烈。”
“沒關係,你挨着我睡,把腦袋放在傘下面,就不會覺得熱了。”
我依然站着俯視她,“我覺得這樣很無聊。”
“是很無聊,但是我喜歡這樣。”她再次閉上眼睛。她的皮膚在藍色的小陽傘以及陽光的雙重作用下,顯得晶瑩透潤。
過了幾秒,她再次睜開眼睛,“不想試試嗎?沒有人會知道你做了那麼無聊的事情。”
她的話似乎很有誘惑力,我思量再三,覺得在這裡站着也不是辦法,只能躺在她的旁邊,緊挨着她,把腦袋放在陽傘的小小陰影裡。
陽光將四周照得暖洋洋的,陽傘下面的空氣裡瀰漫着淡淡的帳篷味道,這也許就是陽光的味道。儘管有陽傘的遮護,但我的臉還是覺得有些微微發燙。
我暗自深吸一口氣,吳可然的皮膚以及頭髮裡的混合香味隨着暖暖的空氣進入我的鼻子,這是茉莉花的感覺。
我側過臉,聞到的是泥土的渾厚與青草的清新。此時此刻,忽然想起馨雨。曾和馨雨一起躺在花叢裡,感受着對方的心情。心裡慢慢涌上一股淺淺的悲傷,我忽然發現吳可然的眼神裡同樣透着寂寥和落寞。一種共鳴感緩緩爬上胸口,我望着吳可然的側臉,竟被她此時的表情所吸引。
吳可然轉頭看着我,“林天,你爲什麼轉學來這裡?”如此近距離的談話,甚至能讓我感受到她呼吸的溫度。而她細膩的五官,也讓我有一種無路可退的壓抑感。
“因爲……”我想了想,忽然停下不說,“這是我的私事。”
吳可然輕哼一聲,“不說就算了。”
太陽果然慢慢變得灼熱,遮陽傘下的小空間也逐漸變得悶熱,暴露在陽傘之外的身體,更是被曬的發燙。吳可然閉着眼睛忍受着熾烤的溫度,彷彿是在進行一種艱苦的修行。
我想提出離開,吳可然卻忽然開始說話,“剛纔那個,是我大媽媽的兒子。每個星期天,爸爸都會帶他來看我們。大概爸爸怕哥哥以後對我不好,所以很注重兄妹感情的培養。”
我沉默一陣,問她,“爲什麼和我說這些?”
她緩緩睜開眼簾,“因爲你和其他人不一樣。”
我默默地,看着她。
“從小到大,身邊的同學都始終是那麼無聊。只有你,讓我覺得不一樣。”
她的眼神讓我覺得難以承受,有點像現在的陽光,有點灼熱。我從草地上站起身,拍去衣服上的泥土和碎草,“我想,我該走了。”
吳可然嘆口氣,起身拔起遮陽傘,把它交到我手裡,“替我拿着,我送你。”
她去樹下推出車子,對我招招手,“上來吧。”
有時憂鬱,有時開朗,我真的是不懂這個女孩。
手裡撐着傘,我坐到車子的後座上。讓吳可然騎着,在有些熱潮洶涌的習習微風裡,我們沿着剛纔的路線返回。
“你把傘往前靠一點,替我遮住太陽。”吳可然一邊騎車,一邊指揮着我。
我盡力將手伸往前面,把傘舉得高高,替吳可然遮住近乎毒辣的烈日。
“你再往前坐一點。我的脖子被太陽曬的很熱。”
我微微挪動身子,再次把傘向前伸出。失去了穩妥的重心,我一側的身子,輕輕地靠在吳可然的背上。
“這樣很好。”吳可然滿意地點點頭,將車子騎的飛快。
可能是微微出汗的緣故,吳可然身體有一種溫暖的熱量,伴隨着淺淺的茉莉花香,漸漸地蔓延到我的身上。
“你步行來上學,應該就住在學校附近吧?我直接送你回家。”吳可然繼續保持着一定的速度,載着我飛馳。
我沒有拒絕,反而明確地把地址告訴她。坐在車子後面,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我想,再多一點時間來體驗這樣的感覺,也沒什麼不好。
於是,就這樣,我替吳可然撐着陽傘,她替我飛快地騎車,在幾個南城美院學生驚異的眼神裡,到達我和方永泰公寓的樓下。
“今天,謝謝你。”吳可然從我手裡拿過傘,重新摺疊成一個小方塊,放到車子橫槓的塑料罐裡。
“再見。”我想不到有什麼多餘的話可以說,只能揮揮手,向她告別。
吳可然熟練地竄上車子,踩着踏板,疾馳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轉角處。
我長長地鬆口氣,低頭聞聞自己,身上留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