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一邊傾倒的土黃色頭髮,黃裡透紅的健康皮膚,深邃的黑色眼珠,嘴角含着一根翠綠的狗尾草,身着樸素的便服。從外表上看去,這個擺棋局的年輕人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男子。但就是這個普通的男子,得到蕭恩澤格外的關注。
面對面的直視讓蕭恩澤發現,這個年輕人,不正是才加入烏萊沒多久的一線配角康普斯嗎?他最近崛起得很快,在不少中小電影裡,已開始擔任主角,不過因爲這部片是大製作,有湯姆的存在,他纔不是焦點。
蕭恩澤覺得很奇怪,怎麼龍套身份的自己能直接和他相遇了?
莫非導演看我表現不錯,給我特別的安排?
蕭恩澤美滋滋的想着,但同時又立馬將自己這個想法否定。他深知布魯特的爲人,既然把自己定位在龍套了,就絕不會因爲電影裡的變化而打斷他的設計。康普斯在這裡,或許是在進行着他自己的重要劇情吧!要知道,一線配角,可是有不少重要劇情的。
“管他的!在電影空間裡擁有現實記憶,就算是蠢材也能變天才!這個康普斯不出現還好,一出現我豈能讓他浪費?”蕭恩澤在心裡竊喜,“廣告位,廣告位,你總是接踵而來。你就如那一疊疊可愛的聯邦幣,散發出無窮無盡的誘惑。”
侍者顯然對康普斯不滿,消費一碗稀飯,就把酒館所空下的最後一個席位給佔了。但他只能以略微冷淡的答覆來發泄,卻也沒有其它的辦法。
康普斯在蕭恩澤對面的一桌,背對着蕭恩澤坐下。
半年的戎馬生涯,讓蕭恩澤敏銳機警了許多,他上下打量了康普斯一陣,目光最後落在他的腰帶上。他偏過頭,迎上拉爾夫的目光,看來,拉爾夫也發現了什麼。
“那是條不簡單的腰帶,是殺人的利器也說不定。”蕭恩澤和拉爾夫對視,眼神彷彿在說着同樣的話。
酒館的菜上的挺快,蕭恩澤三人一邊吃着食物,一邊張着耳朵聽着酒館內衆人的議論。都說酒館是信息最密集的地方,這話一點不假,片刻功夫,三人獲得的情報是開始在街道上的好幾倍。
當然,蕭恩澤會不時的朝康普斯望去,此時酒館侍者,正把第三碗稀飯給他端上去了。蕭恩澤覺得康普斯扮演的這個角色實在奇怪,稀飯要吃幾碗大可以一起叫,又何必喝一碗又叫一碗,這樣既麻煩侍者,也耽誤了自己的時間。
“這個人還真節約,稀飯都是一碗一碗叫的,難道有人不守規矩向百姓搶劫了嗎?”康普斯的舉動也吸引了伏特加的注意,他小聲說道。
蕭恩澤微微一震,伏特加的話提醒了他。是啊!或許康普斯是因爲窮才這樣的呢?一下叫三碗,他怕吃不完浪費,所以吃一碗叫一碗?但……窮到這個地步了嗎?剛纔在大街上,他不是還擺着棋局嚷嚷着贏了拿走五片金葉子,輸了留下五片銀葉子嗎?
蕭恩澤在心裡感嘆,這的確是個怪人。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酒館門口傳來,這是五個身着塔巴達軍服的軍人,蕭恩澤注意他們的軍銜徽章,發現走在最前面那個是一箇中隊長。
五人在酒館中停下,左右望望,見沒有座位,臉色不是很好。侍者急忙迎了上去,對幾位軍爺的態度十分熱情,滿臉笑容道:“幾位軍爺,小人非常歡迎你們的到來,但現在,還沒有座位騰……”
沒等侍者說完,中隊長向前走了幾步,在康普斯的右側坐下,先是瞥了他一眼,然後看見了桌面上的稀飯,那目光頓時充滿了鄙夷。他擡起手指,在康普斯面前的桌面上重重點了幾下,道:“你起來!讓我們!”
侍者默默的站在一旁,也不做聲。心想這幾位軍爺還真會挑人,如果是其他的顧客他恐怕會湊過來說幾句,但這個人,他早就看不下去了。喝幾碗稀飯也要分三次給他端上來,實在惱火。
五人的作爲已經違反了蕭恩澤不允許欺民的規定,伏特加朝蕭恩澤望去,等待他的意思。
蕭恩澤搖搖頭,示意先看看再說。
小鎮已經被塔巴達軍佔領,儘管威廉森將軍是個仁義的人,但科塔鎮民們依然發自內心的對塔巴達軍畏懼,畢竟對方掛上的是“侵略者”的頭銜,換作是其他人,在五名肌肉發達的塔巴達軍人的要求下,恐怕早就讓位了。在讓位之餘,或許還要賠上虛僞的笑臉。
但康普斯卻沒有動,他看都沒看那中隊長一眼,自顧自的喝着稀飯。
蕭恩澤有些欣喜,暗想一線配角不愧是一線配角,扮演的角色都這麼有性格。
康普斯的反應讓中隊長生出一絲怒意,其餘四名塔巴達軍人立馬過來,將康普斯圍住。看着四周一雙雙被吸引而來的目光,中隊長似乎有些顧忌,他擡起手,道:“將軍說過,不讓我們欺民,我們不能動他。”
蕭恩澤暗自叫好,看來這些軍人還是有分寸的。
只是中隊長又接着道:“我們雖然不能動他,但動這碗稀飯總可以吧!”言畢,他手臂在桌面上一掃,“砰噹”一聲,盛稀飯的瓷碗摔的粉碎,稀飯也灑落一地。
中隊長冷笑道:“好了,現在吃完了,可以走了。”
怒意涌上蕭恩澤的心頭,他又是失望,又是慶幸。眼前的一切雖然讓他不悅,但至少發現了軍中的害羣之馬。
康普斯怔怔的望着稀飯,停頓幾秒,道:“我還沒吃飽,你賠我。”這話雖然是對中隊長說,但康普斯自始至終都沒朝他看一眼。
這下中隊長可真怒了,他在桌面上狠狠一拍,喝道:“你個狗雜種,爺我給你臺階下你不下,非要爺動真格的?”
康普斯淡道:“賠我一碗,我就不怪你。”
中隊長猛的一下站了起來,挺直腰桿向康普斯靠近,其餘四人也向他靠近,那意思再明白不過,話不多說了,準備捱打吧!
康普斯的手,滑落在腰間。
蕭恩澤的心裡一涼,突然感覺到酒館內涌現出一股強烈的殺氣。
蕭恩澤急忙向伏特加使了個眼色,他快步向康普斯那桌走了過去,趕在中隊長動手前,一巴掌按在他的肩上。
中隊長回過頭,看見伏特加那張臉,臉色頓時慘白。
伏特加笑道:“朋友,有話好說,何必動手呢?”
中隊長咽咽口水,知道伏特加這樣說是提醒自己不要泄露他的身份。不等中隊長回答,伏特加朝身後一指,又道:“如果你們餓的慌,那就去我們那桌,一塊吃?”
五名塔巴達軍人順着伏特加的手勢望去,臉色頓時從白至青,威廉森大人居然在這裡,爲何在進來的時候沒有發現,真是瞎了狗眼。中隊長又吞下幾團口水,額頭上滿是汗珠,道:“朋友,多謝你的好意,你說的對,有話好說,何必動手動腳的呢?隔壁還有一家,我們就去那家吧!你們吃好,吃好。”言畢,五人灰溜溜的離開了,留下滿酒館疑惑的目光。
“謝謝。”康普斯雖然道謝,但卻背對着伏特加,看也沒看他一眼。他彎下腰,用手去捧灑落在地面上的稀飯,道:“老闆,給我拿個空碗來。”
這是幹什麼?難道掉在地上的稀飯還要吃嗎?
酒館內無數疑惑的目光變成了驚訝,這個人,難道是個乞丐嗎?
此刻,蕭恩澤已經走過來,在康普斯的對面坐下。突然間,他對康普斯這種強烈的個性生出由衷的好感。如果說之前的關注是因爲他一線配角的身份,那麼現在,蕭恩澤是完全被他所扮演的這個角色給吸引住了。
蕭恩澤用柔和的語氣說道:“看得出來,這裡的地板並不是經常擦洗。”
康普斯沒理會蕭恩澤,依然用雙手捧着稀飯等待侍者拿空碗來。
蕭恩澤耐心極好,依然柔和的說道:“稀飯已經髒了,吃下去會壞肚子的。這頓飯,我請你。”
康普斯終於回答蕭恩澤,聲音冷冰冰的。“不用。”
蕭恩澤的聲音忽然嚴肅了些,道:“我的錢是用血汗換來的,很乾淨。至少,比這掉落在地上的稀飯要乾淨。我請你,並不是憐憫和同情,而是爲發現一個高尚的靈魂而感到開心。”
康普斯微微一震,鬆開雙手,稀飯順着指間又重新回到地面上。他坐回座位,擡頭看了蕭恩澤一眼,道:“我接受你的邀請。”
蕭恩澤微笑道:“想吃點什麼,儘管點。”
“一碗稀飯。”
蕭恩澤補充道:“兩碗。”
看着康普斯盯着自己的目光,蕭恩澤笑道:“另一碗,是給我的。”
倆人面對面吃完後,蕭恩澤道:“開始我見你在街上擺五子棋局,不如我們切磋幾局如何?”
康普斯這次倒是回答的快,道:“贏了拿走五片金葉子,輸了留下五片銀葉子。”
這個人,想錢想瘋了麼?
蕭恩澤爽朗的笑道:“行!”他指指酒館侍者,道:“帶我們去樓上的房間。”
“好勒!”蕭恩澤一片金葉子的小費,讓他從侍者的身上獲得了無限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