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安若晨與龍大的婚禮時間並不長,畢竟是戰時,兵將們熱鬧了一番後很快就各回各位,各值各崗。有些無事的,坐在篝火旁繼續喝酒吃肉歌唱。

歌聲嘹亮,稱不上悅耳,卻頗有氣勢,讓人心情舒暢。安若晨坐在帳子裡,聽着隱隱傳來的歌聲,一邊與姚昆敘話。

姚昆自被龍大救下,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安若晨。比起在中蘭城裡的警惕尖銳,眼前素顏紅裝的安若晨才真正像個二九年華的小姑娘。今日日子特殊,姚昆也不敢多打擾,只表達了恭喜之意,又說自己已與龍將軍將中蘭城裡發生的大小事都說了,龍將軍的意思,是暫時沒有辦法洗刷乾淨他的嫌疑,得找證據線索反駁指控。但謀害白大人一事栽髒得太簡陋,定有辦法處置,讓他莫要心急,他家人的安危,已派人去盯着了,晾那錢世新不敢做得太過。

姚昆道:“將軍說,我龍大還未死,他錢世新不給自己留些餘地,便是他找死了。”姚昆說這話時,頗有感慨,龍將說話就是硬氣。

安若晨安慰道:“將軍既是如此說,那便是會如此辦。大人勿心急。”

姚昆點點頭,卻道:“我想回中蘭,將軍既是已穩了局勢,又有把握製得住錢世新,我想回去。衙門裡還有許多我的部下屬官,有愛戴我的百姓,我回去了,才能引出線索,找到真相。”

安若晨沒說話。

姚昆停了停,見她不接話,只得道:“只是龍將軍不答應。”

安若晨這才道:“將軍不答應,自有他的道理。方纔大人不是也說了嘛,將軍親口與大人說的,這事已派人去處置,大人莫要心焦吧。錢世新見不得大人,便不敢對大人家人施害,但若大人便在他面前,他自然就得拿着大人軟肋要挾。到那時,大人是眼睜睜看着夫人公子落難,還是自己屈從錢世新?”

姚昆心裡嘆氣,就知道龍將軍不管做什麼,這安若晨定會全力支持。他想讓她幫着說話,怕是不能夠了。只是他記掛蒙佳月和姚文海,真的不能心安。

錢世新心亦不安,但他未屈從。就算龍騰當着他的面親自說,他也要駁上一駁,何況只是蔣鬆而已。

武將說話硬氣,喊打喊殺,但真要動手,他們敢嗎?錢世新覺得他們不敢。若真敢這般武斷行事,先前龍騰懷疑這個是細作懷疑那個是細作便該先除了再議,何必磨磨嘰嘰查來查去。如今亦是一般。他錢世新可疑,證據呢?

所有的事都是思慮清楚才安排。每一個人,每一個位置。龍騰是這樣,白英也是。

龍騰會被舉薦來這兒,就是因爲他如此的性子,他講究什麼公正公道,必就會顧慮冤假錯判,顧忌傷害無辜。在武將身上,這可不算優點。未開戰前,他都會優柔寡斷,所以他們有足夠的時間。這是當初上頭定計劃時的思慮。事情也確如他們認爲的一般,龍大確是未有疑人就抓,未有聞風就動。所以錢世新覺得,現在也是一樣。

錢世新與蔣鬆道,他受白英之命,代任太守之職,代掌平南之事,如今白英屍骨未寒,他定不能違背所託,拋棄承諾。再者令書已呈樑德浩,若非樑德浩下令,他不敢交出太守之職。

蔣鬆也不退讓:“既是錢大人堅持,那我就得依令將錢大人押下,等候樑大人的令書到了再處置了。”言罷,一擺手,一隊衛兵便要上前來。

錢世新大喝:“蔣將軍,你這是目無王法了嗎?”

“王法是你錢世新不成!”蔣鬆喝起來可比錢世新有氣勢。

錢世新口氣一軟,道:“蔣將軍,你我都是奉命辦事,龍將軍與樑大人處置這個也自然是有商有量的,我們鬧得不好看,會教兩位大人爲難。不如這般吧,蔣將軍與我一同處置衙內事務,我一文官,遇着白大人遇刺身亡,細作四伏的險情確是不知所措,蔣將軍對平南事務不熟,處置起來也會吃力。你我齊心協力,纔可度過此難關。也好與龍將軍與樑大人交代,你看如何?”

蔣鬆聽罷,想了一想,點頭:“也好,那般也不是你抗命,我也未負將軍之令。但我醜話說在前面,可莫要在我這兒耍什麼花樣手腳,發生任何事,均得相報與我。”

錢世新連連點頭稱是,道自然是如此,確是需要蔣將軍這般人物才能威懾住膽敢謀害殺|戮官員的細作。

蔣鬆滿意點頭,讓錢世新先召白英的衛兵官將過來說話,他要處置的第一件事,就是白英帶來的兵。

那官將就在門外,錢世新喚人去請。他看了看蔣鬆,蔣鬆板着臉,顯然想擺官威。錢世新垂目低首,聽着蔣鬆與那官將對話,暗鬆了一口氣。他故意先硬氣後示弱,無非就想取得眼下的成果——共同管置平南。只是說是共管,蔣鬆一武夫,又哪裡管過一個郡。錢世新只需片刻就想到了許多瑣事能讓大小官吏煩死這蔣鬆。而他該幹嘛還幹嘛,只能再拖到這一陣便好了。

龍騰不過是剛奪得一點時間,而他拖垮這點時機就好。

石靈崖軍營那頭,龍大很晚纔回來。姚昆離開多時,安若晨自己在帳子裡整理案子思緒,完全沒有新嫁娘的自覺。只到看到龍大,這才感覺到害羞。

龍大進賬還一臉驚奇:“這麼晚了,還未歇息?”

安若晨愣愣,很好,看起來將軍大人也沒有新郎官的自覺。今晚不是洞房花燭夜,對吧?

“未歇息正好。”

安若晨又警覺了,看來他沒忘。還沒來得及重新害羞,聽得龍大道:“正好可以跟你聊聊。”

聊聊?好了,不必害羞了。安若晨不知該給將軍大人什麼表情合適。

龍大打開櫃子,取出兩張紙,坐到椅子上,招招手:“你來。還未曾與你仔細說過我二弟三弟。”

所以現在是要給她看畫像認人嗎?

安若晨坐過去了。龍大很自然地將她從椅子攬到自己腿上,抱在懷裡。

有點熟練啊!他抱着和她坐着都是。安若晨心跳得又似戰鼓了。咚咚咚!咚咚咚!假裝不知道自己臉很燙,她低頭認真看龍大手上的紙。

龍大打開了,不是畫像,是封信。“是我二弟寫來的。”龍大將信展示給安若晨看。“我二弟呢,從商,掌家的。我三弟呢,喜歡交些友人,到處遊歷。我家裡頭,父母去得早,所以兩個弟弟也皮些,不是太講規矩,也不愛那些繁文縟禮。”

龍大摟着安若晨一邊看信,一邊絮絮叨叨講着兩個弟弟的瑣事,講着講着,又道:“我二弟講究些,我三弟不太講究……”

安若晨已經沒顧上聽龍大說什麼了,她看這信似乎是將軍二弟寫的,稱呼大哥三弟什麼的,信上交代了些家常,然後提到龍大的婚事,他說別的不管,但回京必須要擺酒宴,酒宴大小和賓客請誰他已心中有數,這個他來操辦,大哥不必操心。另外他鄭重告誡大哥,一定要拖到回京生娃,這般可以擺兩次宴,請兩回賓客。當然多生多好,生一回擺一回。

安若晨都沒心思害羞生娃呢,琢磨半天,這裡頭講究的是啥?

她問將軍,龍大摸摸鼻子,無奈又縱容的語氣:“你知道的,我二弟掌家。”

所以咧,還要掌家中兄弟何時生娃?安若晨不明白。

“掌家呢,錢財上的壓力是大的。各種花費支出。”

這個安若晨懂,包括將軍大人讓她隨便從錢莊取銀子,也是支出。

“我何時讓你隨便取?”龍大不承認。安若晨覺得沒關係。但她更不懂了,設宴不是花費更多嘛,銀子不是該省着花?

“成親,娃兒滿月,都是喜宴。賓客來了,要給喜錢的。”龍大道。

安若晨:“……”安若晨決定,將軍讓她隨便支取錢銀的事,還是不要告訴二弟的好。

這晚,兩個人一起躺在牀上。龍大未提洞房的事,安若晨自然也裝不記得。只是黑着燈並排躺着頗是尷尬啊。安若晨沒敢動,僵着手腳直挺挺躺屍狀。

過了好一會龍大嘆氣:“說好了適宜時候我們可比比身上的傷痕,其實這會子便是適宜時候啊。”

安若晨漲紅臉,他們有說過這種出格的話嗎?她記得沒有吧。難道是從前將軍自己心裡說的,他以爲說出口了?但他語氣如此篤定,安若晨嚴重懷疑是不是自己忘了。不不,這不是重點。比身上傷痕什麼的,很羞啊。

“其實後頭仍有許多兇險,此處又是軍營,確是不好做些生娃的事。”龍大又道。

安若晨覺得臉要燒起來。將軍,你這般自言自語的話,留在心裡默想便好了。

“可我們是夫妻了,新婚夜,你會不會怪我?”龍大居然問。

安若晨閉上眼睛,她已經睡着了,沒聽見,真的。

可龍大的手在被子下悄悄地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安若晨又是驚訝又是害羞,不自禁哼喘了一聲。這聲音很小,但在靜夜中卻很是清晰。

也,很是撩人。

沒一會,龍大翻過身來,將安若晨拉進懷裡,小聲道:“那,抱着睡好了。”

安若晨咬着脣不敢言聲,已羞得動彈不得。

“就抱抱。”龍大又道,聲音更小,似在她耳邊吹氣。

安若晨閉着眼埋頭在龍大懷裡,很想大叫將軍你別解釋了!

似乎還真是抱着而已,但安若晨的心快要跳出胸膛。戰鼓一直在狂敲,咚咚咚!咚咚咚!

過了好一會,安若晨忽然意識道,那戰鼓般的心跳,是將軍的啊!

“將軍。”安若晨忍不住喚了他一聲。

這一聲,似觸碰到了什麼開關。龍大猛地低頭吻住了她。這個吻纏|綿熱情,似一把火將兩個人燒化。

龍大的手掌熱得發燙,熨過她的肌膚,摸到疤痕時,細細撫|摸一陣。他吻着她,在她耳邊道:“噓,我們小點聲就好,好不好?”

安若晨羞得要暈倒,她發誓,要是將軍再問一次,她要答不好。

不過龍大沒再問,他探索着她,努力讓自己和她都小聲一點。

去他的時機,去他的地點。豬狗牛羊雞鴨鵝的,洞房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