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連齊共議討賊逆

此年冬季,元豕迴歸南郡。

十日後,南郡外戚宗族大會,元豕於臺上激昂陳詞,“清君側!保冀國!”

至此,南郡外戚揭竿而起。

自一城而出,不過短短五日,半數南郡先後淪陷。

天下皆知,冀國身處憂患之中。

狄國蠢蠢欲動,欲從後偷襲冀國,將剩下半座北境重新奪回手中。

只是此次領軍之人,並非赤娜,而是已在狄國國內,因爲三王子布羅被殺疑案,而被冷落的四王子蘭禮。

畢竟血濃於水,傳聞此次乃是狄王力排衆議,將他推上主帥寶座。

想來,狄王也是明白,蘭禮有那污點背在身上,自然此生無緣帝王之道,但他怎麼說都是狄王之子,若是這般渾渾噩噩過了一生,不僅是蘭禮被人唾棄,作爲狄王,他也是面上無光。

所以,這一戰將會是蘭禮的翻身之仗。

至少,蘭禮與狄王都是這般認爲。

畢竟冀國剛剛經歷國殤,此時又逢內亂,這時機,最適合趁火打劫。

在他們看來,想要一舉吞併冀國,自然是癡人說夢。可若是想從冀國身上,再撕扯下一塊血肉,想來不是問題。

至少,蘭禮與狄王都是這般想的。

之後,戰爭爆發。

蘭禮想象中的崛起,被一個名叫拓跋元一的男人,生生扼殺。

那個男人點燃黑夜,從絕不可能之處伏擊而出。帶三百黑衣,用一柄關刀。從陣前殺至旗下。他畫出一道血線,而那那血線如同鐵鏈將蘭禮拽入深淵。

這一拽,可能永世不得翻身。

蘭禮怕了,所以他敗了。

十萬人付諸一炬。

三百黑衣,截夜縱火,大敗狄國。

蘭禮出征時候帶了十萬人,最後零零散散,只剩下萬把殘軍。他輸了戰爭,也輸了未來。

傳聞,當蘭禮回到狄國王都,狄王撐着病重之軀,拎起年輕時征戰鐵犀杖,差點將蘭禮親手杖斃。

最終還是赤娜衝出人羣,以身護住蘭禮,才保住他一條小命。至於他另外兩個兄長。他們動動嘴皮,說了些不痛不癢的話語。

帝王之家無兄弟,寡淡薄情心中寒。

蘭禮至此,再無奪嫡機會。

後來,他於病榻之上養傷,娜曾去看他。

他便聊起那夜血戰,他怎樣都想不明白,拓跋元一是如何找到他佈陣破綻,最終出了那奇兵,才使得他一夜大敗?

難道。

蘭禮盯住赤娜側臉,“軍中會有奸細?”

赤娜沉思許久,方纔微笑迴應,“人心難測,誰知道呢?”

蘭禮愣神敘舊,最終仰頭大笑。

笑了半晌,他斂住笑容,望向王宮方向,對赤娜說道:“你說,真有鳳凰飛上龍椅那一天?”

赤娜同樣微笑迴應,“未來之事,誰知道呢?”

蘭禮回頭看着赤娜,沉默許久,“我只想做個逍遙王。”

赤娜沒有立即迴應,她望了一眼天色,很快起身告辭,只是在臨走之前,他對蘭禮說道:“吾兄吾血,何忍棄之?”

蘭禮愣在當場。

只等赤娜背影走遠,他纔回過神來,低聲呢喃,“或許赤娜上位,也是不錯?”

無論如何,狄國此次失利,短時間內,再難對冀國產生威脅。與之相應,燕國所受壓力,也是減少許多。

可惜,這個冬天,註定難以平靜。

元豕於南郡起事,戰報,軍情,民生,政治等等訊息,很快便放在齊王手邊,只等他稍加翻閱,便能瞭解大小詳情。畢竟南郡與齊國緊貼,不說戰火波及,便是從冀國出逃的難民,也需從長計議

可是,這些信息,在齊王的御書房,放了整整五天,他都未曾看上一眼。在他看來,這些家國大事,或許還不如他最愛的那隻黃鸝的死活。

這一日,齊王又以身體不適,罷了早朝,隨後便在御花園中提籠遛鳥,好不愜意。卻被侍衛急報。

大學士跪於御書房中,若是齊王不去見他,他便跪死房中。

齊王長得高大俊朗,一身皮囊自然不差。此時他聽得侍衛急報,面上露出不耐,“這麼又是這個老頭,他總是不然孤快活,總想從孤這裡搶銀子。真是煩人,就讓他跪死在書房裡吧。”

侍衛點頭應下,就要離開。

齊王手裡捏着鳥食物,卻又將他叫住,“算了,念在他三朝元老的份上,孤就給他一個面子。”

說罷,他便提溜着鳥籠,身穿藏青色便服,徑直往御書房方向行去。

過不多久,齊王便行到御書房外。

初冬地寒,那個耄耋老人,便這般跪在地上,腰桿停止,彷彿化作石像,能夠一生一世跪坐下去。

齊王見着心煩,卻也不能避過,只能將鳥籠交與侍衛,親自上前,將老大學士扶起,“大學士,您年歲也大了,必須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大學士扶着齊王臂膀,顫顫巍巍站起身來,口中不忘唸叨:“老臣這條命,即便是搭在這裡,也好過齊國利益受損。”

齊王心中不耐,面上還得安慰,“若是大學士有什麼三長兩短,那纔是我齊國最大的損失。”

說話間,大學士已經見到齊王打扮,更是瞥見侍衛手中鳥籠,“陛下身體不適,倒還有雅興遛彎逗鳥?成何體統?”

齊王眼中露出厭惡,立即轉換話題,“想來大學士親自找我,也不是爲了衣着儀表,這種小事吧!”

大學士自然見到齊王眼中變化,他原是準備長篇大論,此時也只能搖頭嘆息,順着齊王思路,繼續說道:“陛下,可看了老臣所寫,那份關於冀國內亂的奏章?”

“奏章?冀國內亂?”齊王面露疑惑,“冀國內亂了?”

大學士氣得渾身發抖。

齊王見着大學士模樣,立即解釋,“愛卿也知孤這幾日身體不適,那些奏章。”

大學士拱手搖頭,“大王不必如此,大王既然龍體抱恙,卻是應該好好休養。只是此事事關重大,老臣必須告知陛下。”

齊王看了一眼御書房方向,卻未將大學士請入屋中,擺明不願與大學士詳談,隨意敷衍道:“愛卿的奏章,孤就算是不看,也知道其中內容。不就是冀國如今內亂,我們齊國應當從中牟利?這些道理孤自然明白,可是歸根結底還不是要打仗?那可都是銀子,都得從國庫撥款。可是,我那西域風情別院,方纔造了一般,若是再去打仗,我這別院何時才能竣工?”

大學士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可他依舊保持腦中清明。

他幾乎是看着當今齊王長大,齊王什麼心思,他還不明白?大王有意說這些話,就是爲了惹他生氣,若是平時,他便拂袖而去,可是今天,事情有些不同。

大學士忍住怒氣,平靜說道:“大王猜對了一部分,今日老臣來找大王,確實爲冀國之事,卻不是來勸大王出兵,而是那冀國偷偷來了兩波使臣。”

“兩波使臣?還是偷偷的?”齊王頓覺有趣來了興致,“只是一國出使,怎麼會有兩波使臣?”

大學士恭聲說道:“一波來自南境,一波來自靜寧。他們都想和大王見上一面。”

齊王雖然愛玩,卻也不是酒囊飯袋,雙目一轉,“他們心裡想着什麼,孤難道還不明白,不過就是希望我們出手。沒勁,統統轟走,不見。”

說着,齊王便準備思考,怎麼把大學士請走。

然而,大學士突然說道:“大王,只怕其中一人,你必定會見。”

齊王微眯雙眼,不曾答話。

大學士低聲說道:“揚獍,親自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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