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們,”陳世凱接着說道,“根據我們的偵查,南面臨沂的日軍幾乎是全部出動了,現在臨沂城內空虛。我們要是能夠從南面突圍出去,那日軍一定會回師協防臨沂,對根據地的掃蕩就不攻自破了!”
“敵人來攻我們,我們就去捅他的屁眼,看看他着急不着急!”陳世凱的比喻引得大家一片輕笑,氣氛頓時舒緩了不少。
“參謀長,那我們該怎麼突圍呢?”作戰科長問道。
“這個嘛,你們看!”陳世凱拿起鉛筆在地圖上劃了三道粗線,這是日軍在南線設置的三道封鎖線。他接着又在幾路日軍中間劃了一道紅色圓圈,代表着根據地需要突圍的人。他在圓圈上引出了一條線,在三道封鎖線中間穿行,一直劃到了封鎖線的外面。
這下子有很多人馬上就看明白了,陳世凱的意思是,突圍部隊從留田穿過張莊,繞過高裡,折向西南,然後越過蒙(陰)臨(沂)公路直插諸滿以南,到達汪溝停下來。
這一路上雖然比較兇險,卻是在目前看來最穩妥的辦法。何況汪溝裡臨沂只有不到五十里路,那裡正是日軍兩個師團的結合部,活動空隙相對的來說要寬泛得多。那裡還是沂蒙山的外圍,隊伍到達後有山區可以依靠,有人民羣衆可以依託,還可以隨時尋機返回沂蒙山腹地,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同志們,”羅政委的語氣突然嚴厲起來,下面的這些幹部都自覺地直起了身子,“這次行動非同尋常,關係到我們突圍部隊的生死存亡,我在這裡着重強調兩點,第一強調紀律,第二還是紀律。”
羅政委的眼睛向下面掃視了一眼,“大家都是老同志了,紀律的重要性大家都不含糊,紀律就是3000多人的生命。突圍開始後,每一個部分必須嚴格服從命令,聽從指揮,不許說話,不許咳嗽,不許抽菸,不許有任何聲響!”
“突圍各部嚴格落實責任,各首長對所部着裝要嚴格檢查,戰馬一律用麻布裹起蹄子,防止發出聲響。突圍部隊只帶武器和兩天的糧食,其餘物資能夠就地掩埋的就地掩埋,對不能精簡的能發出聲響的東西要妥善包紮,違反命令軍法從事!”
“下面請各部分主官馬上安排突圍事宜,其餘的人都留在這裡,誰都不準擅自離開!”幾個幹部們分頭執行命令去了,其餘的人都老老實實的坐着沒動。他們知道這是爲了保密,這裡有三千餘人,誰知道會不會混雜着鬼子的奸細呢?
“飛虎同志,你過來一下!”羅政委說着走向外面。
周圍的戰鬥還在繼續,留田村周圍的大小山頭相繼失守。司令部警衛營和張世貴不拼命守住主要關口,像是鐵閘一樣堵在了留田村外面,讓鬼子前進不得。
鬼子的進攻部隊也發現了這裡不同尋常的地方,他們意識到這裡可能就是八路的老窩,就展開了更加猛烈的攻擊。山炮,野炮都被推了上來,向着留田村開始轟擊。阻擊部隊傷亡慘重,他們始終沒有後退一步,依然牢牢地擋住鬼子的去路。
陸海霞他們已經上去了,形勢實在是太危急了,他們已經不敢再耽擱。只要能夠撐到天黑,那就算是勝利!
“飛虎同志,這次突圍由你擔任警衛任務,”羅政委盯着林飛虎說道,“這個任務你能不能完成?”
“我?”林飛虎有點意外,“司令部警衛營不是打得很好嗎?讓警衛營擔任警戒是最合理不過了。再說我的手裡也沒有兵啊,就那二十來個人能幹什麼?”
“這個你不用操心!”羅政委淡淡的說道,“你就說能不能完成任務吧!我把所有能夠調動的戰鬥部隊都撥給你指揮。哦,忘了和你說,警衛營長負了重傷,教導員也犧牲了,你的幹部都還完整,正好可以代替指揮!”
“保證完成任務!”林飛虎大聲說道,雖然現在估計全部的戰士加起來也不足一個營了,他還是一咬牙接受了任務。
“好!”羅政委點了點頭,“現在離天黑還有一個小時,你現在就可以安排了!”
天終於黑了,警衛營的戰士們從戰鬥中撤了出來。他們很多人身上的衣服已經成了布條,被硝煙薰得焦黑的臉上只有牙齒和眼珠子還是白的。
林飛虎用最短的時間統計了一下人數,倖存的戰士還有不到三百人,卻是分屬於不同的連隊。人數最多的連還有不到五十人,人數最少的只剩下十一個人了,幾乎是一個班的編制。
林飛虎又把人數多的連抽了幾個人出來,交給趙二龍和特務營原有的幾個戰士勉強湊了一個完整的連,他們要擔負後衛的重任,負責阻擊鬼子的追兵,掩護部隊突圍,還要收容掉隊的同志。
警衛營倖存的兩個連長和陸海霞劉牯牛兩個帶着四個連居中,負責保護傷員和掩護機關撤退。還要預防可能出現的其他突**況。
他自己親自帶着剩下的一個連擔任前衛,他要從鬼子中間殺出一條血路,爲突圍部隊打開生命通道。
看着面前的這些戰士,林飛虎再次重申紀律,要求槍上刺,彈滿倉,隨時準備投入戰鬥。
“林旅長,拜託了!”渾身是血的警衛營長有點費力的說道,“司令部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放心吧!你放心,司令部一定會品安突圍出去的!”林飛虎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小聲安慰他道。
警衛營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他微微擡起來的手一下子垂了下去,再也沒有擡起來。
周圍的山上全部是鬼子,他們在山上燃起了火堆,火光照亮了天空。鬼子的槍聲還在響,只是沒有白天的時候猛烈了,大多數是虛張聲勢而已。有的山頭上槍聲已經完全停歇,還可以聽到鬼子的馬匹嘶鳴聲。
林飛虎的面前站着一溜兒五十多個戰士,他們都是一色的短打扮,綁腿把褲筒綁的緊緊的。他們手裡抓着一支大肚匣子,腰上還彆着一支。除了大肚匣子之外,每人還有一把匕首和一把大砍刀。
羅政委走到了隊伍前面,林飛虎帶着戰士們向他敬禮。羅政委從隊伍一頭走到了另一頭,把每一個戰士的臉都看了一遍。他最後走到了林飛虎面前,擡手向林飛虎敬了一個禮,“林飛虎同志,前面就交給你了!”
“請首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林飛虎的聲音很小,卻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他的臉上帶着一絲傲氣,那是勇士走向戰場的決絕!
“嗯!”羅政委點了點頭,“裝備都齊了嗎?”
“指北針,地圖,手電筒,繩子都有了。”林飛虎小聲答道。
這些已經是能夠弄到最好的裝備了,也是偵察兵的標準配置。羅政委哦了一聲,突然想起了什麼,他讓陳世凱帶來了一個穿鬼子軍裝的人。
“老首長!”曹科過來激動地對林飛虎說道。他現在是司令部敵工部的幹事,平時負責和反戰同盟的日方人士聯絡溝通。
“帶上他!防止有意外的情況!”羅政委小聲說道。
林飛虎一想就明白了,他顧不上和曹科寒暄,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轉身下達了命令,“出發!”
陸小四帶着兩個戰士成三角隊形走在了最前面,緊跟在他們身後的就是林飛虎帶着的戰士們。
周圍山頭上的火光漸漸地暗了下來,山間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村外就是一條小河,要想突爲必須要從小河裡趟過去。陸小四想都沒想直接就下水了,冰冷的河水讓他打了一個寒顫,他咬着牙蹚水過河,發現沒有異常對着河岸打了個唿哨。
林飛虎馬上帶着戰士全部過河,撲向南面的第一道封鎖線張莊。守衛張莊的是日軍橋本師團的一個大隊,他們白天的時候攻佔了張莊,現在正聚集在邊上的山頭上休息呢。在山下站崗的是配屬給他們的僞軍一箇中隊,此刻正在路口燒着火堆站崗。
留田村周圍的山頭上火堆像是一條長龍,每隔不到一里路就是一個大火堆,把周圍照得雪亮。張莊路口也是一個大火堆,正好卡住了路口。陸小四悄悄地逼近了火堆,在邊上潛伏下來。林飛虎也過來了,他仔細的觀察起情況。兩個僞軍肩上揹着槍靠在一塊抽菸,身後的火堆慢慢的變小了。一個軍官一樣的人走了過來,對着這兩個二鬼子大聲呵斥,“都特麼找死是不是?看沒看到火堆要熄了?還不趕緊加柴火!”
“隊長,沒有柴火了!”一個二鬼子趕緊說道。
“媽的!死人啊!沒有柴火不會去找?要是火熄了皇軍怪罪下來,你就是有十個八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僞軍隊長罵道。
那個二鬼子只好轉身去找柴火,就脫離了火堆的範圍。這個二鬼子一邊撿柴火一邊嘴裡罵罵咧咧的,絲毫沒有注意到陸小四已經到了他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