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源清水終於鬆了口氣,已經十幾分鐘沒有聽到槍響了。現在已經是三點多,再有一個多小時天色就亮了,估計那些八路也是折騰累了,現在已經走了吧?
經過這一番折騰可把他累的夠嗆,現在突然安靜下來他才覺得渾身沒了力氣,就這麼坐在那裡睡着了。
山裡的溫差很大,白天蒸騰的霧氣在夜裡凝結成了露珠。山間的樹枝上佈滿了一個個晶瑩的水滴,水滴慢慢的移動,匯聚成了更大的水珠,終於順着葉尖滴下,滴到了福源清水的脖子裡。
福源清水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冰冷的水滴刺激了一下,頓時就清醒了過來。他感覺到下腹部有點發脹,就伸手抓了一把身邊的小樹枝站了起來。他走到邊上解開了褲帶,接着傳出了嘩嘩的流水聲。
正在慢慢行進的趙二龍突然站住了,他向後面做了個安靜的手勢。緊跟在他後面的戰士們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趙二龍豎起了耳朵,他隱約的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這時候福源清水已經繫好了褲帶,正在向站崗的鬼子兵交代着什麼。鬼子兵用心的聽着,嘴裡不停地發出“哈伊哈伊”的聲音。
交代完畢之後,福源清水重新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他剛纔睡覺的地方露水太大,地上已經被水珠滴了個小深窩。靠着樹幹坐下,他懷裡抱着指揮刀就閉上了眼睛。
這幫八路太可惡了,等到天亮了看看皇軍怎麼收拾你們!一幫烏合之衆,皇軍不發威還真不行了!帶着對八路的一肚子恨意,福源清水的神識又迷糊起來。
前面安靜了,趙二龍鬆了口氣。他向身後的毛平做了個手勢,毛平點了點頭,迅速的帶着一部分戰士向邊上撲了過去。
山間的土壤潮溼很重,八路軍戰士們的腳上穿的都是布鞋,踩在泥土上很鬆軟,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鬼子的哨兵打了個哈欠,他正回頭的時候突然感到有點不對勁,眼睛一擡就看到面前閃過一道白光,一個戰士手裡的大刀斜着劈了下來。
鬼子兵大驚,他下意識的舉起三八大蓋兒向上迎去,只聽得咔擦一聲,槍托和他的一隻胳膊被砍斷了,鬼子的嘴裡發出一聲慘叫,在夜裡聽起來格外的瘮人。
本來說好的是偷襲,現在鬼子被驚動了就變成了強攻。隨着一聲呼哨,山間突然響起了一陣喊殺聲,特務營的戰士們向鬼子發起了全線進攻。
精神鬆懈下來的鬼子突然遭到襲擊都懵了,他們慌亂中倉促迎戰,發現八路已經衝到了他們中間。特務營的戰士們早就憋足了勁道,趁着夜色衝到鬼子中間一陣猛砍猛殺,前幾分鐘鬼子竟然沒有組織起像樣的抵抗,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被砍死了幾十個。
福源清水又被驚醒了,他氣的哇哇大叫,抽出指揮刀就要向前衝。八路真是太可惡了,騷擾了半夜還以爲他們已經走了,誰知道他們不知死活的竟然又回來了,還試圖和皇軍近身肉搏。
福源清水冷哼了一聲,近身肉搏,八路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皇軍的勇士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他們每一個人都按照《步兵操典》進行過訓練,射擊和拼殺是每個皇軍士兵的必修科目。現在這些八路不知天高地厚的竟然要和皇軍近戰,這簡直是找死啊!
“八嘎!八路的,統統死啦死啦的!”福源清水怒吼道,他手裡的指揮刀出殼了,在朦朧的夜色裡閃着寒光。
也難怪福源清水這麼憤怒,哪個這麼一直被糾纏不着急啊?何況是非常自負的他?實際上儘管鬼子被八路鬧得焦頭爛額,很多鬼子的指揮官在心裡還是瞧不起八路軍的。在他們的眼裡八路軍只不過是一幫遊兵散勇的存在,和皇軍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
雖然現在華北山東佔領區已經讓八路鬧得雞犬不寧,可是重要的城市重要的幹道依然掌握在日本人的手裡,八路軍主要的活動區域只能依託農村山區活動,對於鬼子也只能以游擊戰爲主,還沒有和鬼子直接硬碰硬的本錢。
就是基於這種狂妄,佃俊六纔敢親自飛到了臨沂,集結了五萬餘人的隊伍向山東根據地腹地發動掃蕩。也正是想佃俊六、土橋中將這些高級指揮官的狂妄,讓像福源清水這樣的中層軍官也是底氣十足,浩浩蕩蕩的向根據地發起了進攻。
其他幾路鬼子都十分的順利,已經從幾個方向對沂蒙山根據地縮小了包圍圈。可偏偏福源清水這一路出現了麻煩,一方面是天氣耽誤了他的行程,另一方面是他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偏偏遇上了林飛虎的隊伍。
林飛虎的隊伍不管是從最一開始的百十號人算起,還是到了現在已經發展到了幾千人的獨立旅,這支部隊的唯一目標就是打鬼子。這是林飛虎的目標,也是整個隊伍的指導思想。
平時他就是想方設法的給鬼子找麻煩,把灌東根據地經營的有聲有色。現在奉命支援沂蒙山反掃蕩,又偏偏遇上了帶着毒氣彈的福源清水大隊,他又怎麼能甘心放過?
原先還怕打亂指揮部的作戰部署,林飛虎沒有輕舉妄動,現在羅政委把處置權交給了他,他又怎麼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щшш ◆тт kan ◆C〇
巧妙地藉助山洪沖走了一部分鬼子的汽車,又讓小分隊騷擾了鬼子大半夜,消耗了鬼子的精力和士氣,爲的就是現在的這場搏殺。原先都是開胃的小菜,現在纔是真正的大餐。而調理這頓大餐的林飛虎,現在正站在一塊突出的大石頭上,他的手裡拿着一支洋菸放在鼻子下使勁的聞着,耳朵卻是一直在聽着山溝裡的動靜。
一里多長的山溝裡喊聲震天,鐵器碰擊的聲音和嘶吼聲交織在一起。八路軍戰士的喊聲多數是“殺”“老子跟你拼了”這一類的話,鬼子嘴裡喊的是什麼林飛虎聽不懂,不過在他聽來,那就是鬼子絕望的慘叫,還有臨死前的嘶吼。
特務營的戰鬥力林飛虎絕對的自信,在整個獨立旅裡面,現在還沒有哪個營的戰鬥力能夠超過特務營。這支部隊很好了詮釋了林飛虎的用兵理念,把林飛虎傳授的戰術發揮得淋漓盡致。
“殺!”趙二龍嘶吼着,他的大刀給了毛平,現在手裡拿的是從鬼子手裡奪來的三八大蓋兒,這種步槍的槍身本來就長,裝上刺刀以後格鬥更是威力驚人。這也是鬼子爲什麼在近戰中不怕八路的原因之一,他們的槍裝上刺刀以後要比中正式長不少,這在近戰中是天然的優勢。
可是中國人的智慧是無窮的,老祖宗留下來的大刀已經快要被丟棄了,現在又重新被撿了起來,還成了剋制鬼子的秘密武器。
沒有大刀趙二龍一點也不怵,他大踏步衝到鬼子中間,迎面一槍把向他衝來的鬼子撂倒了。那個鬼子顯然沒有想到趙二龍會開槍,他仰面倒下的時候臉上還帶着愕然的表情。不是說好的拼刺刀麼,怎麼可以開槍呢?
“砰!”幾顆照明彈發射到了天空,山溝裡瞬間亮了起來。趙二龍撿起鬼子丟掉的三八大蓋兒,上去一槍扎穿了一個背對他的鬼子。
他嘶吼了一聲,一腳揣在鬼子的背部,刺刀拔出的時候鬼子的後背噴出了一團鮮血,濺了他一聲。
三個鬼子夾攻一個特務營的戰士,只見他揮刀磕開了正面鬼子的刺刀,刀鋒順勢劈下,那個鬼子慘叫了一聲仰面倒下,可他背後的鬼子找準了機會,兩把雪亮的刺刀扎進了他的身體。
趙二龍一看心如刀絞,這個戰士今年還不到二十歲,很受趙二龍的喜歡。他在歷次的戰鬥中表現都很突出,現在……
“三德子!”趙二龍狂吼了一聲,衝上去摟住了搖搖欲墜的李三德子。
“營長……”李三德子嘴裡噴出一口鮮血,把趙二龍的衣襟全部染紅了。“營長,兩個……又是兩……”
李三德子豎起來的手指落了下去,他頭一歪死了。兩個,李三德子已經殺了兩個鬼子!
趙二龍慢慢的把李三德子的身子放下,他的眼前一片血紅,兩個對着他的鬼子面目格外的猙獰。
“小鬼子,拿命來!”鬼子還在對他得意的笑着,就看到趙二龍身後抓起了李三德子的大刀,閃電般的向鬼子衝了過去。
鬼子兵被趙二龍的速度嚇了一跳,真想舉槍招架的時候,趙二龍的刀鋒已經到了。刀尖有點卷口,趙二龍只感覺手腕震了一下,面前的鬼子脖子突然歪向了一邊。要不是刀卷口了不鋒利,估計鬼子的腦袋就被他砍下來了。
另外一個鬼子慌了,他慌忙舉起刺刀向趙二龍刺了過來。眼看着刺刀就要扎到趙二龍的身上了,鬼子的眼裡閃過一絲喜色,可他馬上就變了臉色。就在刺刀眼看着要扎到身上的時候,趙二龍突然閃了一下,刺刀從他的咯吱窩穿了過去,鬼子兵來不及收勁,一下子撞進了趙二龍的懷裡……
鬼子兵大驚,他擡頭一看,只見趙二龍的臉上閃過一絲怪笑,大腦袋不可思議的撞到了鬼子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