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開!都散開跑!往回跑!”趙二龍看着遠處呼嘯而來的飛機大聲喊道,他本人喊完以後撒腿就往河灘上跑去。
陸小四和兩個戰士保持着四五米的距離往回跑,毛平他們也一下子散開,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們就四散開來。已經把手指壓到投彈按鈕上的鬼子已經來不及鬆開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炸彈從機翼底下滑落,一顆落到了河灘上,一顆落到了田野裡。
鬼子飛行員使勁一拉操縱桿,機頭昂起又衝向了天空。俯衝轟炸機的性能就是這樣,爲了保證投彈的準確性,在投彈之前都是要俯衝的,而且一旦對準了目標,航向就沒有辦法改變了。
趙二龍看着炸彈從天而降,他在炸彈落地之前,一頭栽進了河裡。冰冷的河水刺激得他打了一個哆嗦,他在水裡都能感覺到那種強烈的震動。
一直到頭頂上那個巨大的黑影掠過,他才從水裡爬上岸來。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看到另外一架飛機的機關炮噴着火也衝過來了。他暗叫一聲不好,一縮腦袋又鑽進了水裡,直到飛機飛遠了才又爬出來。
鬼子飛行員顯然不滿意這次轟炸的效果,地上這羣散落的八路人數最多也就是幾十個人,竟然浪費了兩顆昂貴的炸彈。他們互相聯絡了一下,決定去尋找更好的目標。飛機一直向東飛了幾圈,最後他們選擇了一個懷疑有八路的村莊把炸彈扔下,又來回打了兩趟機關炮,這才滿意地返航。
不管轟炸的效果怎麼樣,他們回去之後功勞簿上又會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鬼子的炸彈炸死了一個特務連戰士,還有十來個不同程度的受了傷。好在傷勢都不是太嚴重,危及不到生命安全。
“奶奶的小鬼子,老子遲早把你揪下來!”趙二龍望着天空恨聲罵道。
收攏了一下隊伍,趙二龍命令傷員先自行包紮一下,就地休息,他帶着沒有受傷的戰士返回,去接應林飛虎他們。
趙二龍回去一看,小棚子裡手術還沒有結束,林飛虎正一臉鬱悶的站在一邊,他的胳膊上有一團血跡,“許志林”站在一邊默默地流淚。
“團長,你怎麼了?”趙二龍一聲驚呼衝過去喊道。
“咋咋呼呼幹什麼?”林飛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就是被流彈咬了一口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都是我不好!”許靈靈抽噎着說道,“要不是我,團長也不會受傷!”
“行了!別哭了!”林飛虎擺了擺手,“子彈又不長眼睛,他特孃的還會認得人啊?也就是老子命大,要是打着了你小子,你早就去見閻王爺了!”
聽到林飛虎這麼一說,許靈靈哭的更厲害了,“嗚嗚……我又不會打仗,死了就算了,要是你死了,那我的命也不夠賠啊……”
趙二龍一頭霧水的站在那兒,搞不懂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是慧能過來告訴了他,原來第二架飛機俯衝過來的時候,“許志林”被嚇得傻傻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是林飛虎一下子把他撲倒在地,鬼子的子彈擦着他們身邊掃過,“許志林”平安無事,林飛虎則是被跳彈傷到了胳膊。
趙二龍鬆了口氣,林飛虎的胳膊揮動自如,看來傷勢並不嚴重。就是這樣也把他們嚇得夠嗆。子彈是不長眼睛不假,可就是因爲不長眼睛纔可怕啊,誰知道子彈下一秒鐘會打在什麼地方?
相比較慧能和趙二龍的擔心,許靈靈更多的是內疚和感恩。要是聰明一點,也學着那些戰士們抱着頭趴在地上,也許林飛虎就不會受傷。她不敢想象林飛虎要是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她會不會被其他的戰士拖過去斃掉。
她的心裡很清楚,在這些戰士的眼裡看,林飛虎就是整個獨立團的靈魂,他是獨立團至高無上的一號,沒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
除了內疚之外,她的心裡還有些後怕,不僅僅是因爲劫後餘生,還有差一點露餡的恐懼。因爲林飛虎的身子幾乎都快要把她包住了,手也無意識的碰到了她的那個地方。好在林飛虎並沒有發覺什麼異常,要不然她的身份現在就暴露了。
“好了!大老爺們哭哭啼啼的像什麼玩意兒?”林飛虎看着“許志林”說道,“你特孃的要是有那個心,以後殺幾個鬼子不就得了?”
也不知道是聽了林飛虎的話想讓他心裡舒服一點,還是她心頭的那種對鬼子的無明業火被引燃了,許靈靈堅毅的點了點頭,儘管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毛玉成終於做完了手術,他疲憊的從小棚子裡走了出來,看到林飛虎衣服的上的血跡吃了一驚,趕緊上前要給他包紮傷口。
“毛醫生,一點小傷不礙事的!”林飛虎淡淡的說道。
“什麼不礙事啊?要是感染了怎麼辦?”毛玉成不由分說的抓過了林飛虎的胳膊,仔細的查看了一下才放心。彈頭就是把林飛虎胳膊上的肌肉劃了一道挺深的血槽,除了肌肉受傷之外並沒有傷到骨頭和血管。
就是這樣,毛玉成也堅持給林飛虎上了點藥,把他的胳膊包紮好才忙着擦了下額頭上的汗。
“毛醫生,他沒事吧?”林飛虎把目光望向小棚子擔心的問道。
毛玉成微微嘆了口氣,“團長,他的傷口已經被我縫好了,身上的彈片也全部取了出來,只是他失血太多了,我不知道他還能不能醒過來……”
林飛虎聽了點了點頭,他走近草棚望了一眼,那個戰士的臉色蠟黃的沒有一絲血色,躺在那兒根本就看不出一絲生氣。要不是毛玉成說他還活着,估計大家都會以爲他已經犧牲了。
“團長,你放心吧,只要他能醒過來,養上半年,又是一個活蹦亂跳的戰士!”
“嗯!”林飛虎點了點頭,慢慢的走出了草棚。他擡頭往西看去,太陽已經西斜,板浦方向已經聽不到一絲聲響。除了親身參加過上午戰鬥的人,沒有人知道那裡發生過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
陽光下,兩名戰士擡着擔架緩緩地向東走着,擔架的周圍是疲憊的戰士。他們已經成功了完成了預設的戰鬥目標,不僅成功的攻克了板浦,還殺傷了兩路增援的鬼子兵。
海州城內。
石原太郎正在向日軍第二十二師團長彙報,他說活動在灌東地區的八路偷襲了通榆路重鎮板浦,經過激戰,他的部下打退了八路的進攻,消滅了八路三百人。爲了保證通榆路的暢通維護皇軍的生命線,原先計劃增援魯西南的部隊已經沒有辦法按時出發,請司令部調整作戰計劃云云。
橋本龍太郎出人意料的沒有批評石原,只是叮囑他一定要守住鐵路和通榆路,要是出了事情軍法處置等等。
石原太郎鬆了口氣,雖然橋本龍太郎沒有給他什麼具體的指示,可他心裡明白得很,鐵路和通榆路就是他的前程所在,要是守不住這兩個地方,那他就有可能被新賬老賬一起翻出來算了,到時候可能他的地位就保不住了。
放下電話之後,石原就以駐海州地區日軍最高指揮官的名義下了一道命令,命令高澤靜率部駐守板浦,繼續和南北兩個方向的大伊山和海州遙相呼應,負責保護通榆路的安全。
高澤靜也不是草包,他得到命令後立刻派人修繕了武圩和中集兩個據點,在據點面拉上了鐵絲網,又加固了炮樓。同時又在板浦和兩個據點之間架上了電話線,隨時隨地保證通信暢通。
這樣一來武圩和中集兩個據點又一次的落到了鬼子手裡,每次都是被獨立團攻克後主動撤出又讓鬼子佔據的。
高澤靜也着實領教了獨立團的戰鬥力。要說他原來對於沒能圍剿獨立團,還認爲是獨立團佔據了天時地利的因素之外,那麼他現在已經真正的把獨立團當成了對手。
一個敢攻打像板浦這樣重鎮,並且還能攻克全身而退的隊伍,他還有什麼理由敢輕視?他意識到現在的對手已經不是原來那樣了,一開始他們一路高歌猛進,攻佔了很多靠近交通要道的城市據點,以爲只要拿下了中國的城市就能統治中國,可是現在這條路明顯的行不通。
他們雖然佔據了大量的城市,可這些城市周圍還是掌握在中國人手裡。這些城市現在已經成了日軍的負擔,他們要拼命的守衛這些城市,守衛把這些城市串起來的交通要道。而活動在城市周圍的游擊隊、中央軍、八路軍等等就沒有這樣的壓力,他們在城市周圍開展了游擊戰爭,就像是泥鰍一樣捉摸不定,讓各地日軍疲於應付。
高澤靜現在的心思和石原太郎一樣,那就是守住現在已經控制的據點,保護好他們賴以生存的交通線。至於八路,能不惹還是儘量不惹吧。這些毫無章法的中國人就是瘋子,他們已然成了駐守在各地皇軍的心頭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