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文藝部一羣人說笑的時候,城下完顏野已經再次持刀而上,只是這一次,他不再去演化火勢,因爲經過前面三次後,他已經看出姚若愚能夠剋制自己演化出的火勢,所以此刻他直接持刀突進,數步間就搶到了姚若愚身前,刀光翻卷着籠罩向姚若愚全身各處。
瞧見身前焰光翻卷,刀鋒縱橫,姚若愚直接屈身後退半步,同時並指一揮,身側的霜汐劍立刻如活物般一掠而出,呼嘯着來到自己身前,直接撞入了完顏野揮舞出的刀光中。
鏘!伴隨着一聲金鐵交鳴,先前還呼嘯繚亂的刀光頓時崩碎四散,只剩下被霜汐劍攔住的野火刀,而剛剛擋住這一擊,霜汐劍立刻一個閃爍,如鬼魅般劃出一個大圈,繞到了完顏野身側就勢斬出。
完顏野好歹是百戰之身,感覺到不對後立刻抽刀迴轉,與斬來的霜汐劍徑直撞擊在一起,直接濺出無數氣浪,將四周的草皮都給生生颳起數寸。
感受了一下刀鋒傳回來的力道,完顏野心頭不覺滿是震驚,因爲他沒想到姚若愚這一手御劍術竟然如此了得,剛剛那一劍的威力足以與一名五境強者八成力道的一擊相堪比。
不及細想,完顏野擰身一轉,直接突進到了姚若愚身側,簡單幹脆的一記橫掃千軍就橫斬向他的腰身,若是斬實了,只怕姚若愚直接就會被腰斬爲兩截。
見他突進過來,姚若愚冷笑一聲,左手一擡,先前就凝聚好的靈印立刻演化爲數道冰刃旋轉着斬向完顏野各處要害,同時右手御劍,操縱着霜汐劍回來護住自己。
數刀劈碎冰刃,完顏野厲喝一聲,全身真氣再次外放,凝聚爲滾滾野火,隨即他揮刀狂舞,刀光與野火相融相和,繞着姚若愚就是一番狂風驟雨的攻擊。
若是換了其他的靈師,只怕被完顏野這番近身搏殺,縱然不戰敗被殺,也會無比狼狽,可是姚若愚卻硬是沒有絲毫敗跡,支配着霜汐劍環繞自身不斷飛旋,不但將完顏野的每一刀盡數擋下,更是抓住每一次的空隙,刺擊向完顏野的要害,逼得對方不得不不斷躲閃。
一時間,完顏野繞着姚若愚不斷遊走揮斬,姚若愚則是站立不動,一口霜汐劍環繞周身閃爍飛旋,遙遙望去,好似一團火焰包裹着一片藍光,兩者相互衝擊,卻又彼此退讓,完全無法分出勝負。
姚若愚一身修爲,根基爲詭術,平日以冰心訣爲掩飾,但是唯有他自己知道,他還同時修行有第三門功法《心間秘劍》。
只是之前說過,此等劍術需要參悟劍道,及平日孕養劍勢,才能真正發揮出劍術威力,所以無論是早先突襲野火盜的隊伍,還是昨晚伏擊楊易明,他都不曾施展這門劍術,就是擔心泄了多日來孕養的劍勢。
只是今日與完顏野一戰,主要是以凝器造物爲主的《冰心訣》顯然非是好的迎敵手段,他也不敢在大庭廣衆下暴露詭術,所以最後唯一的選擇,就是以《心間秘劍》迎敵。
【心間秘劍】,雖然名字看似是武道功法,但是實際上,這卻是一門實打實的御器靈法。
所謂御器靈法,就是靈師駕馭靈器的法術,修行小成後,就能讓靈器御空飛行,如昔日武隆盜二當家駕馭綠色飛劍的手段,就是御器靈法。
而這門【心間秘劍】雖然也屬於御器靈法,但是它所駕馭的卻不是靈器,而是靈識、靈力、靈能與靈法,總之凡是與“靈”字有關的,它都能夠進行駕馭。
像剛剛數招,姚若愚接連刺出數劍,就是藉助劍芒內的靈能來感應野火刀勢的弱處。只不過因爲這門劍術他甚少用於實戰,所以最初數招的時候他纔會如此狼狽,需要接連數劍才能夠感覺到火勢的弱處。
但是隨着戰鬥的繼續,他對這門劍術的熟練度就越發純熟,對霜汐劍的駕馭力也越發強大,乃至於整把短劍最後化爲一條藍色虛線,追着野火刀不斷遊走,每一次都在關鍵時刻將完顏野的攻擊擋住。
眼見着始終無法攻破飛劍的防禦,完顏野猛然身影一閃,竟然在此刻猛地抽身後退,一連退出十餘丈才止住腳步,然後就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來。
此時可以看見,他全身衣褲都已經被汗水浸溼,整個人完全就像剛剛從水裡爬起來一般,顯得無比狼狽。
瞧見他後退,姚若愚頓時一怔,隨即他就感覺腦袋一暈,雖然及時撐住沒有倒下,不過還是身子一晃。
剛剛因爲戰鬥的激烈,姚若愚還沒有發現問題,但是此刻安靜下來後,姚若愚就發現自己的心魂暗淡無光,自己的紫府更是靈能枯萎,接近半廢。
顯然以他只有三境的境界來強行施展出五境的實力,對他的身體造成了巨大的傷害,而且最爲主要的是,許烜熔施加給他的【鏡照】也即將消散。
換言之……他即將跌落五境!
感覺到自己的異樣,姚若愚心頭一凜,眼中卻不帶變化,淡淡道:“怎麼,不打了?”
“我突然想休息一會兒……”完顏野咧開嘴巴,邊喘息着,邊陰險地冷笑道,“我突然想到,耶律羽肩曾經說過,你是靠着外力強行突破到五境的,且堅持的很難受,既然如此……我爲什麼非得傻到和你速戰速決?慢慢拖着,拖到你自己身體崩潰,不是更好麼?”
眼眸眯起,姚若愚壓住心頭的狂瀾,淡然道:“不敢就不敢,裝什麼心機?金狗子。”
若是姚若愚一副歇斯底里地怒罵痛罵,那麼完顏野反而覺得很得意,但是此刻姚若愚這副雲淡風輕的辱罵,卻彷彿姚若愚說的就是事實一般,讓完顏野感覺極爲不舒服,整個人瞬間就難受了起來。
“積點口德,我還能給你留個全屍!”緩緩舉起野火刀,完顏野冷笑道。
揚起眉毛,姚若愚疑惑道:“對金狗子爲什麼要留口德?你會給你家的蠢狗留口德麼?”
完顏野聞言,眼眸先是瞪圓,隨即就露出一絲冷笑,緩緩放下野火刀:“想要激我出手?哈哈!你做夢!我就慢慢等着,等着你修爲衰弱,再一刀斬去你的狗頭!”
心知完顏野已經打定主意不率先出手,姚若愚心頭不覺一沉,此時他已經感覺紫府內的泉眼正在輕微顫抖着,顯然再有十餘息的時間,他就將徹底跌落五境層次。
一旦姚若愚殞命,以完顏野高達五境層次的實力,足以率領野火盜攻破釣魚城,白俊儒在重傷之下也無法抵擋對方的野火刀法,屆時文藝部的衆人也定然無法倖免。
唸到此處,姚若愚只覺得心頭滿是焦躁,一股子戾氣猛地涌了出來。
莫名其妙穿越到了這個世界,先是遭到賊寇襲殺,之後不得不前往賊巢圍殺大當家,隨後參與涪陵城一戰,幾次險死還生,如今來到合州城,卻又面臨了這般境地,這一件一件的事情,早已讓姚若愚心中積滿了滔天的戾氣。
然而他終究不是昔日那名普通的大學生,縱然心中滿是戾氣殺怒,此刻的他卻依然在苦思着敗敵之策,思考着如何才能夠敗退完顏野。
忽然,姚若愚心頭一動,眼眸波動了一下,隨即不再壓抑心中怒念,任憑那刻骨的戾氣如潮升騰,在自己的體內肆意縱橫,甚至將之引入紫府,沒入心魂,與自己的靈力交匯融合。
隨着那些戾氣與靈力交匯到一起,姚若愚便感覺自己的意識漸漸被暴虐、殺戮、黑暗等種種負面情緒充斥,以至於他心頭都禁不住生出一股想要毀滅一切的意念。
就在那股暴虐的意念近乎達到巔峰之際,姚若愚腦海中忽然回憶起那日直面完顏刺宋時,從對方身上感受到的那股殺意。
這一個剎那,無論是高達五境的完顏野、白俊儒,還是隻有二三境修爲的其他人,都是猛然後退數步,臉色驚駭地看向姚若愚。
因爲就在此刻,原先全身氣息還如寒冰般森冷的姚若愚,身上忽然間涌出了一股鋒銳無匹的毀滅氣息,環繞着他不斷升騰繚繞,燃燒咆哮,最終盡數沒入到霜汐劍內,繚繞在劍鋒上吞吐不息。
“這是……”當感受到那股毀滅氣息的瞬間,完顏野、駱鶴、周知、王勁等人陡然臉色大變,甚至一直藏身在密林中的楚狂謀都在露出震撼的神色。
“這是……”
“毀滅武道,劍道之意……”
“毀滅劍意!”
當武者踏足四境後,就會開始摸索屬於自己的武道。一般來說,四境的武者至多掌握武道之勢,只有踏足到五境且修行數年後,才能夠領悟出武道之意。
而現在,雖然一身戰力屬於五境層次,但是真實境界卻只有三境的姚若愚,竟然硬是跨越瞭如此大的距離,凝聚出了屬於他的劍意。
當劍意凝聚出現的瞬間,釣魚城內外的衆人都感受到了一股鋒銳到近乎刺穿天穹的劍意,絲絲縷縷的殺意自劍尖瀰漫而出,然後翻卷着繚繞在劍鋒之上,化爲了一股毀滅所有存在的恐怖劍意。
“劍、劍意?”
感受到姚若愚身上那鋒銳無匹的毀滅劍意,完顏野只覺得心頭滿是震驚。
他雖然是五境豪強,但是現在的他也不過剛剛將刀勢徹底掌握,連刀意的邊緣都未徹底觸及,所以當看見姚若愚竟然能夠釋放出劍道之意後,整個人都陷入了驚駭之中。
此刻姚若愚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這股劍意中,所以他敏銳地察覺到完顏野的分心,當即他就一步跨出,霜汐劍隨之而動,對準完顏野遙遙斬出。
霎時間,無盡冰潮自劍鋒上席捲而出,只是這些冰潮卻在劍意的約束下化爲一線,寒意洶涌,殺意狂烈,劍光銳利,這一劍宛如將無盡的冰潮全數凝聚爲一線,帶着感悟自完顏刺宋的森然殺意, 含有源自內心深處的戾氣怨恨,凝聚冰冷刺骨的寒涼,悍然斬向完顏野。
這一刻,完顏野只覺得心頭一寒,四周的天地萬物似乎都在此刻暗淡虛化,天地間唯有那道筆直斬向自己的燦爛劍光。
好在畢竟是五境豪強,完顏野在關鍵時刻還是終於驚醒過來,野火刀近乎本能地揮揚而起,野火真氣升騰燃燒,化爲熾烈無窮的烈焰迎向這道極冰劍光。
只是完顏野這一刀雖說是拼盡了全力,但是面對着劍道之意的壓迫,那烈焰刀光內的刀勢只在瞬間就轟然潰散,隨即就被劍光一擊刺穿,化爲無數火屑飄散在半空中。
一擊刺穿烈焰後,那劍光毫無停歇,再次穿透了野火刀,最後狠狠命中在了完顏野的左肩,爆濺出大片的血花。
唰!剛剛被刺穿左肩,完顏野連痛吼都來不及,直接轉身就逃。顯然面對着劍意的壓迫,這位縱橫合州的綠林豪雄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兇悍,心中只剩下了膽怯與驚恐。
瞧見完顏野受創後立即逃走,釣魚城城頭上頓時響起了陣陣歡呼聲,不少人更是如釋重負地直接癱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來。
只是就在這震天的歡呼聲裡,許烜熔卻是秀眉微蹙,凝神望向依舊保持着斬擊姿勢的姚若愚,忽然輕聲道:“不對……”
未等她說完,姚若愚的身軀猛地搖晃了一下,隨即直接仰頭栽倒在地。
剛剛這一劍耗盡了他最後的力量,只是因爲擔憂完顏野看破自己的虛實,所以才強撐着沒有倒下。直到完顏野徹底逃出了釣魚山的範圍,放鬆下來的他終於壓制不住疲憊,直接昏死了過去。
本來因爲完顏野的逃離,城頭上纔剛剛響起一陣歡呼聲,結果就被姚若愚的突然倒地給嚇的戛然而止。許烜熔反應最快,嬌喝道:“趕緊出去救人!”
周知隨之反應過來,趕緊命令道:“來人,開城門,出城救人!”說話間,文藝部的衆人已經率先衝下城樓,待得士卒打開城門後,他們便一起衝向倒下的姚若愚。
楊仁杰速度最快,第一個衝到了姚若愚身側,然後一把將之扶起,轉頭喝道:“靜茹!”
“來了!”匆匆趕過來的侯靜茹趕緊蹲下,先是施術朝姚若愚體內輸入了一股治癒性的靈能,隨後摸出一枚藥丸塞到姚若愚口中。
瞧見姚若愚稍稍恢復了幾分紅潤,駱鶴沉聲道:“我家中還有幾位醫師,不如先去我家中休息吧?”
許烜熔聞言秀眉微蹙,問道:“楊易明府上應該有很多藥劑吧?”
衆人聞言一怔,白秋雨率先反應過來,頷首道:“城主身家富裕,府中肯定有很多上佳的靈藥,還是去城主府爲妙。”
楊仁杰將姚若愚背在身上,急道:“那還等什麼?帶路啊!”
周知點點頭,肅然道:“跟我走!”言罷,他帶着楊仁杰等人就朝着城主府趕去。
看見楊仁杰等人帶着姚若愚趕往城主府,動作不及他們的侯靜茹只有落在後頭,暗自抹着眼淚,責備着自己的修爲不足,無法立刻治好姚若愚。
“怎麼了?”瞧見她抹淚的模樣,同樣落在後頭的許烜熔不覺輕笑道。
“你……你沒跟過去呀?”沒想到許烜熔居然注意到自己的動作,侯靜茹有些羞澀地扭過頭,將眼淚悄悄抹掉。
“反正有楊仁杰他們在,不用擔心,慢慢過去就是了,”微笑着解釋了一句,隨後許烜熔就饒有興趣地看向侯靜茹,“我聽姚若愚說,你不是很喜歡戰鬥?”
“嗯……”微微頷首,侯靜茹有些自責地咬住嘴脣,滿臉都是委屈。
“幹什麼呀?我又沒責怪你的意思!”許烜熔莞爾一笑,聳了聳肩,笑道,“你也不用自責,每個人的性情不同,自然會選擇不同的生活方式……只是,你有沒有想過,今後你難道還是這樣麼?還是站在夥伴身後,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戰鬥與流血,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
“我……”張了張嘴巴,侯靜茹腦海中忽然回憶起涪陵一戰後陳萌與符峰重傷的模樣,還有剛剛姚若愚重傷倒地的畫面,原先想說的解釋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瞧見她的神色,許烜熔便已經猜出了她的心思,不覺淡淡一笑:“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女孩子也有資格享受一些特權,只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些特權與生活是怎麼來的?這些可都是他們浴血奮戰後得到的啊!你有什麼資格這麼坦然地接受着呢?”
“好好想想吧!如果今後你也願意參戰,這種重傷垂死的事情肯定會大大的減少吧?”拍了拍她的肩膀,許烜熔微笑着說道。
看見侯靜茹的臉上漸漸露出幾分醒悟的神色,許烜熔的脣角忽地狡黠地翹了翹,強忍着笑意扭過頭去,生怕被侯靜茹注意到自己的神情。
(真是單純……好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