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阿塗耳朵一動,往北面望了眼,咧嘴笑道:“來了。”
汪良臣沒有動作,倒是遠處觀戰的楊仁杰察覺到什麼,扭頭望向北面,豹眼一眯,遙遙望見煙塵滾滾,憑着多年統領騎軍的經驗,瞬間分析出來那是什麼,當即濃眉一豎,厲聲道:“北面有元軍在靠近!”
“結陣!”
又是一聲厲喝,楊仁杰身後雷神軍一萬八千名西楚雷騎齊齊結陣,絲絲縷縷的電芒自他們體表溢出,連接爲一張巨大的雷網,源源不絕地灌入楊仁杰體內,令得他和胯下烏騅雷霆全身雷光暴漲。
那支軍隊來的極快,不過片刻,已經出現在了戰場北部,就見那是一支連人帶馬俱是灰色的騎兵,他們身上的甲冑通體純灰,卻染有無數鮮血殘留凝固後形成的梅花狀紅點。
瞧見這支聞所未聞的騎軍,楊仁杰不覺皺了皺眉頭,雖然不知來歷,但是憑着那股衝鋒時的氣勢,就能知曉對手不一般。
就在楊仁杰如臨大敵的時候,始終面色木然的汪良臣眼底終於浮起幾分驚愕。
他很清楚那是什麼軍隊,因爲那是他一手打造,曾經名震北方乃至東南的無敵鐵騎。
玄級兵種!
放逐鐵騎!
一旦超過五百人結陣衝鋒,就能憑藉秘法將敵手的軍勢瓦解,這也是爲什麼放逐鐵騎雖然只有玄級兵種,卻能在頂級騎軍無數的北方稱雄的原因。
只是放逐鐵騎訓練不易,汪良臣當年花費了十年時間,也才組建了不過八千人,當年蒙古南下是爲了故意消耗多餘的人口,所以汪良臣沒有帶放逐鐵騎。
一別數年,他以爲至少要等自己打到河北行省時才能見到這支嘔心瀝血打造的無敵鐵騎。
可是沒想到,自己竟然在今天就與他們重逢了。
失神了一瞬,汪良臣心魂上那道姚若愚施加的靈印忽然亮了起來,原先的驚愕瞬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楊將軍小心,那是放逐……”
張開嘴巴,汪良臣正要提醒楊仁杰小心,頭頂猛然響起一名男子冷漠的聲音,伴着複雜難懂的蒙語,一股力量突然灌入他的天靈蓋,卻沒有傷及他分毫,而是盡數涌入汪良臣的眉心,衝向那道泛着混沌色澤的靈印。
“大膽!”不料竟然有人潛伏到了汪良臣近前偷襲,許烜熔秀眉陡挑,頭頂混沌鍾祭起的瞬間,萬法不侵界域猛然往前席捲出去,沿途靈能盡數在瞬間被斥離,饒是那偷襲之人實力非凡,也是被萬法不侵界域捲了出去,狼狽地凌空翻滾數圈,才重新站住身子。
方纔立穩,那男子已經張口怒喝了聲,浩瀚如星辰海洋的界域從他體內升騰而起,與緊隨而至的萬法不侵界域轟擊在一起,沒有絲毫動靜,唯有兩股界域在接壤處不斷地閃爍幻滅,並且在兩人持續輸出下繼續相互衝擊。
“七境?”感知到對方實力,許烜熔眉頭微蹙,而那男子也是頗爲驚訝地看過來,冷笑着說了幾句蒙語,阿塗聽見後露出幾分愕然,皺着眉頭看過來,眼中滿是震驚。
七境!這名年輕女子竟然是一個七境?
大文城邦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名女子七境?
愕然片刻,阿塗忽地反應過來,冷笑道:“就算你是七境又怎麼樣,三打一,怎麼都是我們贏了,更何況你纔是區區七境一重。”
許烜熔聞言秀眉微蹙,她沒聽懂阿塗的意思,三打一?她和汪良臣聯手,不該是二打二麼?
唸到此處,許烜熔陡然醒悟過, 駭然望向下方汪良臣,就見他眉心內靈能激盪,頓時驚怒道:“你們敢……”
“怎麼不敢?”不等她說完,阿塗已經得意洋洋地大笑道,“汪將軍何等英雄人物,要不是被你們秘法操控心魂,豈會甘心侍奉敵賊,恰好俄日勒和克教主專擅破人邪術,如今汪將軍重回我朝,爾文邦可是自斷一臂吶,啊哈哈!”
由不得阿塗不得意,猜到汪良臣被文邦以秘法控制後,他們幾人謀劃多時,一邊邀請薩滿教教主額日勒和克前來,一邊密令調遣放逐鐵騎趕赴咸陽。
方纔先是阿塗和汪良臣激戰,藉此消磨對方功力,繼而以放逐鐵騎的突然出現動搖汪良臣心神,最後再是潛伏多時的額日勒和克悍然出手,施法破解汪良臣心魂上的靈印。
重重手段堪稱環環相扣,大文城邦自崛起以來,在謀略方面只輸給過丁言志,如今能夠戲耍他們一回,哪怕是阿塗貴爲七境王侯,也不禁得意洋洋。
卻不想,許烜熔臉上怒容浮起不過片刻,已經恢復成了燦爛的笑容,一字一字,輕聲笑道:“你們真以爲……你們是丁言志嗎?”
不等阿塗反應過來,額日勒和克已經陡然色變,擡手想要斷絕自己先前打入汪良臣眉心那股力量的聯繫,卻身形猛然一震,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轟!不知何時重新恢復巍峨氣機的汪良臣眼神一銳,將身後黑龍軍的軍勢再度汲取入體,化爲一股龐然之力充斥身軀。
“怎麼可能?”阿塗見狀滿面愕然,驚呼道,“怎麼會沒有用?”
額日勒和克也是眉頭緊縮,死死盯住汪良臣,他的三道魂符分別是日、月、星,所掌握的大道也是五十大道中排名較爲靠前的魂之大道,精通心魂秘法。
他本以爲自己趁着汪良臣心神動搖之際出手,能夠破解對方心魂上的靈印,卻不想自己附着了靈識的力量剛剛撞在那道靈印上,其內部竟是爆發出一股極其可怕的力量。
說可怕,並不是指力量強度,而是指那股力量的境界,哪怕以他七境七重掌握的魂之大道,竟然也無法抵擋那股看似悠遠寂靜實則吞噬萬物的力量,硬是將自己附着在內的靈識都一併毀滅。
目光掃視過驚疑不定的阿塗、額日勒和克二人,許烜熔滿面笑容之下,心頭卻是悄然浮起幾分慶幸。
那日姚若愚有感而發,擔心以秘法控制強者不靠譜,雖然不過隨口一語,宋凱卻暗暗記在了心上。
前往咸陽的路途上,宋凱找到姚若愚,讓他重新加固了汪良臣心魂上的靈印。
姚若愚如今對終結天道的感悟達到了近八成,重新加固靈印後,除非是擅長心魂秘法的八境出手,否則絕無可能破解他的靈印。
這額日勒和克雖說擅長破人邪術,奈何修爲不過七境七重,雖然的確撼動了幾分靈印,卻也因此激發了姚若愚附在靈印內的力量,反而自己被傷到了心魂。
“叔叔!”
正當全場爲之一寂的時候,那八千名放逐鐵騎也已經來到了近前,爲首的騎將推起面罩,滿臉激動地望向汪良臣,喜道:“您果然沒有死,太好了!”
此人還不知道汪良臣並未被解救,激動之餘忍不住策馬上前,阿塗見狀正心道不妙,汪良臣已經抖手一刀劈出,幸好額日勒和克時刻戒備,第一時間出手擊散了那道刀勁。
“叔叔?”看見汪良臣居然攻擊自己,那騎將不覺一怔,扭頭看向阿塗,愕然道,“小王爺,這是怎麼回事?”
見額日勒和克臉色鐵青,阿塗皺皺眉,無奈道:“額日勒和克大人失敗了,沒能破解他心魂上的靈印。”
“什麼?”騎將怔然,扭頭看向臉色木然的汪良臣,激動道,“叔叔,我是唯正啊,汪唯正,您忘記我了嗎?”
“唯正侄兒?”汪良臣微微皺眉,忽然扭頭看向許烜熔,淡淡道,“我侄兒精通騎戰,正可填補西涼鐵騎統領的名額。”
許烜熔聞言一怔,倏然一笑:“也好。”
“叔叔?”沒想到汪良臣竟然和敵軍商量讓自己投降,那汪唯正漲紅了臉,惱道,“你忘記您當年和我說過的話嗎?我們是高貴的蒙古人,怎麼能投降這些低劣卑賤的漢人?”
“娘希匹的!你罵誰呢?”楊仁杰豹眼一瞪,厲聲道。
汪唯正正要張口怒罵,許烜熔已經屈指一彈頭頂混沌鍾,鍾音響起剎那,偌大天地爲之一寂,阿塗、額日勒和克乃至八千放逐鐵騎俱是身軀一僵,直接被她控住。
轟!額日勒和克身軀僵硬了不過一瞬,眉心內陡然爆發出一股浩大力量,生生衝開混沌鍾鎮壓空間的秘力,擡手一拍阿塗後背,幫助對方也順利掙脫出來。
“此女妖異,小王爺莫要大意!”額日勒和克臉色凝重,擡手祭起一面黑色古幡,上方星光點點,甚是絢爛。
阿塗點了點頭,看了眼許烜熔,忽然擡手朝着頭頂一拳,遠處忽然傳來陣陣馬蹄聲響,隨即就見兩萬名赤焰迅騎疾馳而來,其中還有數十名揹負各式戰刀的武者。
“大灣城?”瞧見那數十名刀客,許烜熔眉頭一蹙,不等她說話,黎歡已經率領如去寺、龍虎山等高手掠出,和霸王軍一起迎向那股元軍。
與此同時,楊仁杰也是持刀在手,帶着霸王軍殺向汪唯正統率的放逐鐵騎。
至於許烜熔、額日勒和克兩人依然遙遙以界域對衝,阿塗則是提起虛土槍再次殺向黑龍軍。
一時間,城內城外俱是戰火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