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楚狂歌的那番話,姚若愚心頭微愣,疑惑道:“我文邦和宋朝不是本來就有盟約麼?”
許烜熔則是聽出了幾分味道,輕笑道:“所以說,從今日開始,宋朝是打算承認我文邦與你們地位平等了?”
“那是自然,坐擁川渝兩地的大文,進可攻,退可守,算得上是繼宋蒙蠻三大皇朝後,已經有資格稱王的勢力。”
看了眼許烜熔,楚狂歌眸光似是有些凝然,隨即頷首一笑,“現在蒙古已經有了兩位八境,前些日子的征戰,我朝折損了多位七境,使得現在的高層戰力,和當初金國仍在時候沒有太大區別。”
聽出他的意思,姚若愚訕笑道:“所以爲了安撫我們,怕我們生事,所以打算承認我們的地位不是附庸了,是麼?”
瞥了他一眼,楚狂歌冷笑道:“你覺得呢?”
姚若愚尷尬地笑了笑,抱拳道:“不管如何,我大文城邦將會始終臣服大宋,甘爲附庸,此話楚王您可以代爲轉達給杭都。”
“我會轉達的。”楚狂歌淡淡道。
許烜熔卻是在這番話裡面聽出了某些含義,遲疑道:“敢問楚王,莫非大宋不打算找我們要回重慶府路麼?”
姚若愚聞言一怔,扭頭看去,楚狂歌則是濃眉一挑,失笑道:“許姑娘果然聰敏過人。”
這話自然是承認了許烜熔的詢問,姚若愚則是在旁連連乾笑,說許烜熔聰敏過人,也就是指自己蠢笨了咯?
要不是對方是八境帝尊級強者,自己真是恨不得立刻拔劍將對方剁成肉醬。
發覺姚若愚心底的怨念,楚狂歌淡淡一笑,緩緩道:“我朝與蒙古已經達成協議,蒙古會將之前在各路劫掠走的錢財全部歸還,只是作爲交換,我們需要將陝西以北與甘肅兩地交給他們。”
瞧見姚若愚皺眉,楚狂歌笑了笑:“甘肅臨近關外,對我大宋而言本就是食之無味的雞肋,丟了也就丟了,只是陝西道,說句不好聽的,以目前我大宋的兵力,恐怕很難將陝西完全守下來,所以分給他們一半,也算是勉強能接受的結果。”
“可是當地的那些百姓……”姚若愚說到一半已經戛然而止,他不是傻瓜,對於楚狂歌這些高層來說,能夠換回先前各地的資源已經是值得慶幸的事情,交易出去也不過是原本在金國手上的地盤,那些百姓如何想,他們根本不會在意。
“所以,重慶府路可以給你們,”楚狂歌淡然道,“但是作爲交換,你們之前佔領的地方需要全部轉交給蒙古。”
看見姚若愚默然,許烜熔悄悄握住他的手,看見這一幕的張子強和李奕健都是忍不住瞪大眼睛,驚愕地看過來。
“可以。”許烜熔微笑道。
瞥了眼許烜熔,楚狂歌沒有問什麼你能做主的話,只是輕輕頷首:“楚徵會留下,帶着禮部那些人和你們商談關於盟約的具體事宜。”
楚徵聽到這兒,也是拱手一禮,許烜熔則是含笑還禮,代替姚若愚一一應允下來。
事情說完後,楚狂歌直接轉身離去,張子強、李奕健、楚徵三人則是留了下來。
楚徵自然是爲了商談盟約細節,張子強和李奕健則是趁着這次大戰結束,專門請了半個月的假來這裡休養。
當然了,張子強自然是純粹的休養放鬆,但是李奕健嘛……嘿嘿,都懂的。
問清楚蔣思羽的府邸位置後,李奕健當即告辭離去,許烜熔也帶着楚徵返回了文王宮,張子強則是瞅了眼仍然沉默不語的姚若愚,失笑道:“姚哥,回神了。”
“早回神了,只是不太想講話。”姚若愚吐了口氣,嘆道。
張子強笑道:“陝西道落在金國手上已經十多年了,年輕一輩可是大多都自認爲是金人,就算勉強佔據陝西道全境,恐怕也是內憂外患不斷,還不如放棄一半給蒙古,對大部分人都算是好事。”
“那少部分人呢?”姚若愚喃喃問了句,隨即啞然失笑,搖頭道,“不說這些糟心事兒了,怎麼想着過來?你那兩個媳婦呢?”
“都在軍營呢,”張子強撓撓頭,笑道,“菲菲和淑婷現在也都是五境高手,暫時幫我坐鎮弒神營,跟着其他人一起出發去京兆府。”
“京兆府?”姚若愚微愣,反應過來後點點頭,“所以楚王府是打算遷至陝西道了麼?”
張子強嘆了口氣,苦笑道:“是啊!陝西道剛剛收復不久,民心動盪,何況還有一半被蒙古人佔了,只能我楚王府過去坐鎮,才能保證不出大亂子。”
“也好,不然如果我佔了重慶,反而害的你們無家可歸,那罪過可就大了。”姚若愚失笑道。
“我怎麼聽怎麼覺得你在嘚瑟呢?”翻了個白眼,張子強笑罵道,“剛剛義父在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我嫌命長麼?”姚若愚呵呵一笑,施展影之大道帶着張子強化爲兩道流影沖天而起,轉眼間已經沒入成都府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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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楚狂歌突然帶來的盟約事宜,大文六部暫時停止了商討各地官員人選的事情,轉而集中精神對付起以楚徵爲首的大宋禮部衆人。
說是地位平等的盟約,其實只是大宋因爲有蒙古與南蠻兩個強大外敵,擔心實力壯大的文邦會有亂子,所以特意以盟約來安撫他們的。
許烜熔等人也都曉得輕重,自然不會真的認爲大文城邦有資格和宋朝平起平坐。
本來依照這種情況,文邦方面在談判上肯定會落入下風,只是奈何許烜熔居然把吳雪叫了過來旁聽,結果名列錦繡謀榜的楚徵頓時方寸大亂。
此舉自然惹得宋凱和吳雪都是有所不滿,不過看在文邦能夠得到好處上,也就默認了許烜熔的利用之舉。
不過楚徵終究是一等一的謀略高手,在前兩日的倉促慌亂過後,很快就冷靜下來。
畢竟當年因爲宋凱攔截楚徵信件的事情,他曾經親自趕往成都府與吳雪相見,那時候兩人已經說清楚,等若是不會有可能,所以再怎麼心心念念這名女子,楚徵也沒有再失了方寸。
十天後,雙方正式敲定了盟約內容。
大文保留岷州等隴南一帶的地盤,將隴南以北的所有城池全部交給大宋,同時宋朝也承認重慶府路正式歸文邦所有。
談判結束後,楚徵等人也離開了成都府。
同時,成都府高層的氛圍再度變得詭異起來。
圍繞着重慶府路各州縣的官員人選,各大勢力也再次行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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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
白秋雨翻閱着手上的情報,良久後將之放下,默默揉了揉太陽穴,淡淡道:“屈楓沒答應麼?”
“是的。”李德輕輕點頭。
瞧見白秋雨看過來,朱青苦笑了聲:“我已經拜訪過馬守才了,不過此人連見都沒見我一面,說是什麼男女有別。”
脣角微微一撇,白秋雨笑道:“罷了,既然這幫重慶府路的人不識擡舉,也不用再多理會他們,反正以他們初來乍到,頂破天擔任一個州牧,只要不隨意交惡,不願意相助也就算了。”
“可是就怕他們抱成團推舉以往重慶府路的人,”朱青柳眉微皺,遲疑道,“秋雨,還是不得不防啊!”
搖了搖頭,白秋雨含笑道:“師姐過慮了,那些人裡面最受王爺重視的只有那鄧亦通,其他人都不過是招攬鄧亦通時附帶的贈品,掀不起什麼水花的。”
此時屋內除了白秋雨外還有六人,其中四人是戶部的四位廳長,餘下的朱青與李德分別是禮部的惠民廳與邦禮廳的廳長,也是白俊儒的弟子,屬於白秋雨這一派。
瞧見幾人對話,戶部財政廳廳長王大德沉吟道:“這些重慶府路的舊人暫時不用理會,現在整個六部裡面,有資格和我們搶奪那指揮使之位的,也就是大理遺族、遼人和其他幾位部長了。”
“大理遺族若是不出意外,應該會推舉段理或段氏資歷較高的人,”李德抿了抿嘴,“至於其他幾個部長裡面,恐怕也只有那文黨的許烜熔與宋凱需要小心一二。”
念及宋凱和許烜熔,白秋雨的眼底也不禁浮起幾分陰翳,他再是自信,也不敢說自己在姚若愚心中的地位高過前兩人,若是對方真的要出**奪,自己恐怕還真的沒有多少勝算。
朱青撩起髮絲,輕笑道:“其實我倒是覺得,許烜熔、宋凱、郭奉節、文遠才四人都不用太過擔心,雖然他們位高權重,但是說句不好聽,他們手底下能推薦出什麼人呢?”
屋內衆人聞言都是一怔,彼此對視一眼,有些恍然地輕鬆一笑。
文邦建立至今,各大派系雖然沒有激烈地征伐,但是也基本知曉彼此的底細,各自手底下有哪些能人也都能羅列的出。
“大師兄什麼時候到?”白秋雨忽然看向朱青,後者答道:“昨天已經出發了,明天早上可以到。”
“也好,這些日子辛苦各位了,”白秋雨吐出一口濁氣,肅然道,“等大師兄成爲重慶路指揮使,我白黨的實力足以增添數倍,屆時大理遺族也無法與我們抗衡。”